第33章

馮明死後,新派來的經理對人事進行了一次調整。如齊邵所料,新經理跟他說這裏一來不缺助理,二來支付給他的工資也高于助理的預算,問齊邵願不願意調去總公司換個崗位。

齊邵既然已經打定主意去天師協會,就順勢辭了職,這幾天在鐘青宇的幫助下提交了職位申請,審核通過成為實習天師。

根據要求,實習天師不能自己單獨接任務,需由正式天師帶領,鐘青宇想要誘拐齊邵給自己做搭檔的目标達成。

鐘照成的葬禮定在兩周以後。齊邵和鐘青宇商量了一下,想在這之前先回趟家。

當年齊景失蹤後,齊邵又續租了兩年齊景曾經租的房子,直到房東因為要賣房不肯再租。齊邵大學後常年住在學校宿舍裏,沒有地方存放齊景的物品,只得把她的東西全收回家。齊邵記得上次尋找杜麗時鐘青宇曾說過,要找人得需要這人的貼身物品,因此他想先回去取齊景的東西。

這些年齊邵從沒有換過手機號碼,就是怕齊景聯系不上他。時間越久,期待也越渺茫,齊邵的繼父自不用說,齊邵的母親也已經放棄了,就連齊邵自己有時候也覺得齊景多半已經死了。然而鐘青宇給他展現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世界,這一次或許能有辦法找到齊景。

齊邵把齊景的事情連同他的打算都告訴了鐘青宇,鐘青宇聽後當即決定陪齊邵一起回去。

“早一點查驗說不定你姐姐就能少一分危險。”鐘青宇如是說道。

道理是這樣。如果是齊景剛失蹤的時候,自然是要争分奪秒。然而這麽多年過去了,也不一定就差這一時片刻。

不過鐘青宇的好意齊邵還是領情的,他甚至開始想象:也許他們真的能趕上在關鍵時刻幫到齊景。

兩人收拾好東西,把屋裏的家具擺設恢複原樣,帶上歡歡一起先去趙隴那裏還了鑰匙——這房子就是趙隴親戚的——然後再奔向齊邵的家。

說是齊邵的家,其實齊邵自跟着齊景搬出來以後就很少回去,高中那會寒暑假偶爾還會回去住一段時間,大學以後基本就只有每年過年那幾天才回家。

對于他媽媽,齊邵其實也說不上恨。正如齊景說的,她一個女人獨自撫養兩個孩子,其中的艱辛不足為外人道也。她再婚以後有了新的家庭,想要享受家庭的歡樂,就只能遷就現任丈夫。在那些年裏她并不曾短過齊景齊邵姐弟二人的吃穿,只是分不出多餘的精力來給他們更多關愛罷了。

也正因如此,每次回家齊邵都會覺得自己好像很多餘,不到萬不得已,他都不想回去。到了非得回去的時候,心情總不會太愉快。

路上,鐘青宇察覺到了齊邵的低落,他輕吹了聲口哨,歡歡立刻從後座上蹦起來,鑽進齊邵懷裏蹭來蹭去,偶爾還會發出“喵喵”的叫聲,看起來到真像一只小奶貓。

現在雖然已經九月中了,但天氣不冷,齊邵還穿着短袖,□□在外的胳膊被歡歡蹭得癢癢的。大概是可愛即正義,被歡歡這麽一打岔,齊邵那點郁悶的情緒也繼續不下去了。

“你從哪弄來的這麽只小東西?”齊邵抱住它不讓它亂動。

“野貓堆裏撿的。不知道大的去哪了,就這只小的跟一群野貓混在一起,別的貓都喵喵叫,就它一個傻不愣登的嗷嗷叫。人家一聽就知道自己人裏面出了個叛徒,老欺負它。我那陣子在那附近出任務,來回來去見好幾次,看不過去就把它帶走了。”

鐘青宇當然不會承認作為一個毛絨控,其實他第一眼就想抱走它,又擔心大的在附近害人家跟媽媽分開。蹲那觀察了幾天發現好像就它自己,于是果斷出手帶走了。

“它多大了,感覺兩個月過去了也沒啥變化。”小奶貓長得很快,不過歡歡既然不是貓,大概也不能用貓的标準來判斷。

“我養它都快有兩年了,一直這麽大點兒。妖獸的壽命很長的,說不定等我倆死了它都還沒成年。”

齊邵伸出一根手指,歡歡立刻用兩只前爪抱住:“我在網上查的說這東西的叫聲就像百獸齊鳴一樣,是真的嗎?”

“嗯,不光音如百聲,而且可以模仿各種聲音,甚至在小範圍內幹擾聽覺,讓你不能分辨出聲音的真實來源方向。”鐘青宇回答。

難怪那天它在窗外,我卻聽見床底有聲音。齊邵想了想,又問:“學人說話也會嗎?”

“你教它,它會的。不過很快就忘了,畢竟還小,靈智未開,只會模仿聽見的聲音,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見到它用人語說話。”

這倒有些稀奇,齊邵把歡歡舉起來,平視着它念了一遍鐘青宇的名字,歡歡歪着腦袋看着齊邵,好像沒有明白。

這個動作好眼熟……齊邵忽然想到鐘青宇好像偶爾提問的時候也會這樣,不知道他倆誰學的誰。

齊邵不自覺地露出笑容來,又教了一遍歡歡。這次歡歡好像明白齊邵在教它說話,它張開口,竟發出了和齊邵一模一樣的聲音。

“竟然連聲音也一樣!”齊邵有些驚訝,會學說話的動物還有好幾種,比如八哥鹦鹉之類的,但聲音是不一樣的,沒想到歡歡連聲音也和剛才齊邵的一樣。

“你教它一個試試?”不知不覺間齊邵的玩心都被勾了起來。

鐘青宇笑了笑,他開着車不方便看歡歡,剛才齊邵教歡歡說他的名字,他便也念了一遍齊邵的名字教歡歡說。歡歡開口,這次聲音又和鐘青宇的一模一樣。

齊邵覺得好玩,又用手機搜了各種聲音來逗它。直到進服務區休息時看到鐘青宇帶笑的眼神才發現自己好蠢,他有點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知道多少年沒幹過這麽蠢的事了。

齊邵自己覺得很蠢,在鐘青宇看來當然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齊邵平日裏總是特別認真。他長得親和,即便不笑也看着好像在笑一樣,何況他待人很注意禮貌,說話時臉上一般都挂有微笑。這種微笑乍看很友好,但觀察得久了鐘青宇能感受到其中的疏離。他知道這對齊邵而言只是習慣性的表現,并不代表真的開心。

不是說鐘青宇不喜歡齊邵認真,相反齊邵的認真勁兒在他看來也很萌。只是他既然喜歡齊邵,自然希望能多讓齊邵真正開心一點。每當這種時候,他就會覺得心裏也跟着甜甜的。

兩人輪流開了一天車,晚上下高速進城找了家賓館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到達齊邵家所在的城市。

齊邵只打算回家取下東西,并不準備多住,因此也沒提前跟家裏打招呼,只在第二天早上給他媽周筱打了個電話說中午就到家了。

兩人先去市裏買了些禮品水果,然後才回齊邵家。到家時齊邵的繼父不在,只有周筱和齊邵同母異父的弟弟杜輝在。

“你怎麽突然就回來了?”周筱早上接到電話時非常驚訝,趕緊去買了些菜。

“就是跟同事一起出差路過。”齊邵不打算把近期的遭遇說出來,就以這個借口搪塞了過去。

“這位是你的同事?”周筱看着齊邵身後的鐘青宇。

齊邵點頭說:“嗯,是帶我的前輩。”

這也不算是假話,現在确實在天師協會确實由鐘青宇帶齊邵。而且鐘青宇比齊邵大三歲,由于齊邵長得顯小,看着特別像學生,襯托之下倒顯得鐘青宇頗有幾分成熟男人的味道。

鐘青宇禮貌地給周筱問了好。齊邵發現這時候的鐘青宇看起來又有些初次吃飯時的感覺,一點也瞧不出來這樣成熟理智的外表下藏着一顆蠢萌毛絨控的心。

杜輝坐在沙發上看着動畫片,對進門的齊邵不理不睬。按說這麽大的孩子沒有太多世俗觀念,也不是記仇的年齡,但他對齊邵的敵意連鐘青宇這個外人也感受得到。鐘青宇了解齊邵,他并不是一個不會做事的人,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齊邵這個弟弟受了齊邵繼父的影響。看來他們家裏的關系确實不太好。

飯菜端上桌,鐘青宇又發現一點細節。齊邵雖然不挑食,但這兩個月的相處鐘青宇看得出齊邵其實口味有點偏辣,而現在桌上的菜卻整體偏甜,大概是要照顧小孩的口味。

這些事情鐘青宇知道,齊邵又怎麽會不知道,不過這是這個家的常态,他心裏雖然不太舒服,但也不意外。

這桌菜裏有一道茄汁蝦球,當齊邵第二次把筷子伸向它時,杜輝突然鬧了起來:“你不許再吃我的蝦球了!”

周筱連忙哄他:“哥哥難得回來一回,你讓哥哥吃,媽媽明天再給你做。”

杜輝不依不饒:“今天的也是我的,我要告訴爸爸去!”

齊邵尴尬地放下筷子,鐘青宇見狀也說自己吃飽了。

兩人等周筱哄着杜輝吃完飯,幫周筱收拾了碗筷,才回齊邵房間。屋裏放着一張上下鋪的床,齊邵告訴鐘青宇,在齊景搬出去之前,他就跟齊景睡這裏,他睡下面,齊景睡上面。

這個房間本身就不大,現在還堆放了杜輝的各種玩具,顯得越發擠了。齊邵從床底翻出一個箱子,打開來裏面全是齊景的東西。

“你看看這些可以用嗎?”齊邵現在有些忐忑,他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鐘青宇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因此沒有随便回答他,而是拿起了一塊壞掉的舊手表,像之前感受杜麗的照片那樣把手放在手表上方。不過很快他就皺起了眉頭,放下手表,又換了一枚發卡。

齊邵一直沒敢說話,擔心會擾亂鐘青宇,這時見鐘青宇又放下發卡,忍不住問道:“怎麽樣?能感覺到什麽嗎?”

“奇怪,我只看到一片朦朦胧胧的灰色。”鐘青宇又換回手表,再次拿在手裏感受了一下。

“那是什麽意思?她還活着嗎?”事關齊景的生死,齊邵不由得緊張起來。

鐘青宇:“不知道,有什麽東西妨礙了我追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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