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而是将黎宇的身影收在眼睛裏,然後慢慢的閉上眼睛。她許下了一個願望,不多不少,僅僅是一個,也是此時此刻她最最希望能夠實現的願望。

這是她現在的期望,她不知道原因。

等到願望許完之後,沈南忻在睜開眼睛的同時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對着燃燒的蠟燭吹了過去。

蠟燭熄滅,屋子裏因為失去了光源而徹底陷入黑暗。其實也沒有真的完全黑暗,外面的路燈依舊盡職盡責,只是因為沈南忻和黎宇的眼睛已經習慣了蠟燭的亮度,短時間之內還沒有适應所以覺得黑。

黎宇想要起身去開燈,可是還沒等他有所動作就突然感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拉住了,力道有些大。

這讓他疑惑,剛準備開口嘴唇就突然被一個溫熱覆上,雖然轉瞬就離開了,不過因為觸感實在太過鮮明,以至于讓人根本沒辦法忽視。

他知道那是什麽,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讓他立刻就僵住了身體,停止了所有的動作,連大腦都出現了暫停。

黎宇沉默,沈南忻也沒說話。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她做了她想要做的,她的生日願望實現了,可是她現在卻覺得不夠,還遠遠不夠。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人性吧,貪得無厭,永遠都不知道滿足。可沈南忻卻覺得有些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破罐子破摔,甚至是在屋子裏的燈被黎宇打開了之後,在看到他那雙複雜又沉沈的眼睛和沒有任何表情的臉的時候,她依舊這樣覺得。

沈南忻看着黎宇,可黎宇卻将目光放在了別處。他掏出了一根煙,用沈南忻送給他的那個打火機點燃,蓋子合上的瞬間發出的清脆響聲顯得格外突兀。

黎宇的那根煙抽得很快,仿佛他急切的需要尼古丁一樣。沈南忻發現了,不過她卻沒開口詢問。

沒去問黎宇現在在想什麽,也沒去問他現在的心情。她以一種近乎自虐有滿含恐懼的心裏在品味着現在的一切。

那根煙最後被黎宇熄滅的時候,他的聲音也在同時響起:“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挺正常也挺普通的語調,和平常根本沒什麽差別。可也就是因為如此,才讓沈南忻的心裏有些發涼。

那些特殊的東西不在了,那些專屬于沈南忻的東西不在了。

黎宇從櫃子上拿過一個深藍色的盒子,沒有再去二次包裝。當時老伍雖然不知道黎宇是要送給誰,可已經看出是要送給女孩子的,便提醒他還是再包裝一下比較好,可黎宇卻覺得沒那個必要。

黎宇的想法一點錯都沒有,如果他重新包裝了,沈南忻也會毫不溫柔的以最快最簡便的方式将它撕扯掉。

她可不覺得多了一層包裝或者少了一層包裝會對這份禮物的用心程度造成影響。

那是一條項鏈,吊墜是一個水晶的HELLO KITTY。沈南忻認出了那個牌子,是個挺有名的專門賣水晶飾品的牌子,一條項鏈少說都要兩千塊左右。

兩千塊雖然不算特別多,但對比黎宇平時對自己的省吃儉用,沈南忻在收到禮物的高興之餘還是覺得有些難受。

“我記得你小的時候就喜歡這個卡通人物,你還有好幾張貼紙呢,橡皮和鉛筆上也都是這個卡通人物的。”黎宇回想起以前的事情,面部的表情終于柔和了一些。

沈南忻微微松了一口氣,壓下自己心中那些亂成一團的情緒露出了一個微笑:“是啊,現在也喜歡,謝謝哥!”

這是黎宇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盡管沈南忻不覺得有這個必要,但黎宇送了,她就會很珍惜。

“喜歡就好,我還怕你現在長大了不喜歡以前那些東西了。”黎宇也笑了,兩個人似乎都默契的暫時不去想也不去提一些事情。

“有些東西是不會改變的。”沈南忻另有深意的說完之後,将盒子舉起來對黎宇問道:“哥你幫我戴上?”

“好。”黎宇應着就站了起來,走過去幫沈南忻戴項鏈。

在燈下泛着亮光的水晶和沈南忻雪白的脖頸出現在了黎宇的眼前,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剛剛嘴唇上的溫熱還在一樣,這讓他有些狼狽的轉過了頭。

這個晚上沈南忻留宿在了黎宇的小單間裏,她睡床,黎宇打地鋪。時隔十年他們都長大了,雖說依舊親密但終究還是有了些不同,就好比說現在,如果還是小時候那麽他們就可以睡在一張床上,黎宇也可以将沈南忻抱在懷裏。

此刻的沈南忻第一次痛恨自己已經長大。

關了燈的屋子再一次陷入黑暗,兩個不算均勻的呼吸一上一下,卻沒有人開口。他們都知道彼此還沒睡,卻什麽都沒說,在靜默的時間裏各自懷揣着自己的心事。

那是他們沒辦法與彼此分享的,無論他們之前有多親密。或者說也正是因為他們足夠親密,所以才讓他們之間産生了如今的沉默。

沈南忻平躺在床上看着上面的天花板,這片黎宇每天早上醒來都會看到的畫面,是完全純白的。

周身都是黎宇身上的熟悉的味道,這本應該讓沈南忻覺得安心的味道,如今卻讓她産生了另外一種不安。

沈南忻是聰明的,或者說她對這種現狀是帶着期待和喜悅的,所以她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有些東西,已經改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性

沈南忻幾乎是一夜無眠,她不知道黎宇也是否如此,只是當天光出來她從床上坐起身的時候,黎宇也跟着起來了。

他們在清晨的微亮中互相看了一眼,卻又彼此沉默。昨天晚上的那一個親吻,仿佛将他們拉到了另外一番境地,竟然也會有所謂的尴尬和無所适從了。

“我得早點回去,就裝作是出去晨練了。”最終還是沈南忻率先打破了沉默,當安靜被驅散之後她發現一切其實并沒有那麽難,黎宇也還是黎宇。

“那我現在送你回去。”黎宇說着就從地上站了起來,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被留在房間裏的沈南忻看了看床邊的地上黎宇昨天睡過的那個床鋪,上面的溫度估計還沒散幹淨,還留着他身上的溫度呢。

這樣想着的沈南忻突然就露出了一個微笑,一切似乎并沒有變得糟糕,反而讓她充滿了期待。

她很快也起了床,先是将黎宇昨天打的地鋪收拾了起來,憑借着記憶将被子又放回到了櫃子裏。

她在疊被子的時候非常的用心,邊邊角角的都全部對齊了之後才規矩的擺進櫃子,她知道黎宇喜歡幹淨整齊。

将這一切做完了之後她便往洗手間去,來到門口的時候發現洗手間的門并沒關,黎宇正在裏面刷牙。

他穿着簡單的短褲T恤,十分居家日常,這個畫面對于沈南忻來說可真的是又熟悉又陌生。黎宇刷牙她看過很多次了,但二十歲的黎宇刷牙她可還是第一次看到。

沈南忻一直都覺得她和黎宇之間沒有變化,盡管分開十年,盡管他們之間有一些沒有互相訴說的秘密,但她始終相信他們一如往昔的親密。

但是就在昨天,就在屬于她十六歲的燭光中,沈南忻發現有些事情還是不一樣了。二十歲的黎宇和十六歲的沈南忻與十歲的黎宇和六歲的沈南忻,終究是不一樣的,卻也充滿了更多的可能。

刷完牙的黎宇擦幹淨了臉,一轉身就看到沈南忻正站在門口看着他。她那表情有點愣,眼神直直的,讓黎宇當場失笑:“你怎麽了?沒睡醒呢?”

“阿?”沈南忻眨了眨眼睛,回過了神:“可能是有一點,醒的比平時早不習慣。哥你完事了嗎?完事了讓開,我要上廁所!”

她一邊說着就一邊把黎宇往外面拽,那副着急又無賴的樣子和小時候與黎宇搶廁所時沒半點差別。

說實話,昨天沈南忻的舉動是讓黎宇的心裏有了不小的波動。他一直以來都拿沈南忻當作妹妹,當作家人。

一家人親一下什麽的似乎也沒什麽,可是沈南忻親的不是其他地方,是他媽的嘴唇。

那是家人能親的地方嗎?那是妹妹應該親的地方嗎?黎宇不知道別人怎麽樣,但他是個傳統的人,他是絕對接受不了的。

可接受不了之後呢?要他和沈南忻生氣?或者義正嚴辭的說下次不可以這樣了?

黎宇又狠不下心。

那是沈南忻和他親近的表現啊,他怎麽舍得硬生生的推開她冷着臉說以後不可以這樣了?

所以黎宇不停的說服自己,算了,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也許沈南忻只是因為去了國外幾年沾上了國外的風氣而已。

可說服的結果也就僅僅只是讓黎宇沒有對沈南忻提起這件事情,沒有質問,生硬的裝做什麽都沒發生,故意将這件事情掀過去。

但是不可否定的是,在沈南忻的嘴唇觸碰到他的嘴唇時,黎宇的心裏有了不小的觸動,就好像有一股猛烈但是又不至于沒辦法承受的電流迅速溜進心裏轉而分散全身。

只是黎宇不願意去細想那觸動,也不想去探究其背後的深意,就好像是憑借着本能一樣他選擇去規避一些他可能沒辦法去處理的情況。

現在的他實在是不适合再去增加或者減少什麽,他的生活已經像是在走鋼絲一樣如履薄冰了,在左搖右擺搖搖晃晃的現狀下,他真的沒有多餘的心力。

用冷水洗了臉之後沈南忻覺得精神了不少,因為睡眠不足而産生的頭暈也減輕了。她透過鏡子看着裏面的自己,十六歲的第一天的自己,似乎和昨天也沒什麽不同,唯一不一樣了的是她的脖子上多了一條項鏈。黎宇送她的項鏈。

沈南忻走出洗手間的時候黎宇正在窗邊上抽煙,見她出來了便随手将煙滅掉對她說道:“外面好像挺冷的,你披一件我的衣服吧。”

“好。”沈南忻點了點頭,注意到了那個只吃了兩塊兒的生日蛋糕就覺得有些可惜:“這個蛋糕我沒辦法帶走,也不知道等到了晚上還能不能吃了。”

“估計夠嗆,你就別惦記了,如果你還想吃蛋糕我再買給你就是了。”正在給沈南忻拿外套的黎宇沒太在意的說道。

而他這麽一說沈南忻也釋然了,是啊,明年還有呢,後年也還有呢,也确實是沒什麽可惜的。

最後黎宇給沈南忻找出來的外套的是一件特別厚的羽絨服,沈南忻看着有些傻眼,天海市地處南方,十一月份根本就沒到需要穿這麽厚的羽絨服的份兒上。

不過她知道黎宇是為了她好怕她感冒,所以盡管傻眼也還是乖乖的穿了起來。

不合尺碼的衣服一上身黎宇就笑了,沈南忻低頭看了看自己便明白了黎宇到底在笑什麽,此時的她就像一顆球一樣,圓滾滾的。

她也沒在意黎宇的取笑,反而還故意的左右晃了晃身子,一顆球頓時變成了肥墩墩的企鵝,黎宇笑的更厲害了。

黎宇打車将沈南忻送回別墅旁邊,他沒下車,接過沈南忻遞給她的羽絨服之後便目送她小跑着走遠。

脫了厚厚羽絨服的沈南忻又變回了那個瘦瘦的樣子,黎宇看着她一直到完全消失不見了才讓司機開車。

在管家看到從大門外走進來的沈南忻時意外的不得了,趕緊上前詢問。沈南忻早有準備的用晨練的理由三言兩語的打發了他。

她知道管家肯定會将這件事情轉達給沈光宗,但是她猜想這樣的小事情沈光宗是不會在意的。

事實也的确如沈南忻預料的那樣,關于晨練這件事一直出差在外的沈光宗只是随便問了一句,只是在聽說她只去了一天就沒再去之後顯得有些不太滿意,似乎覺得她沒長性。

對此沈南忻的回答是外面太冷了,要是感冒了反而耽誤學習。

這樣的答案沈光宗很輕易的就接受了,他一向最在乎學習,其他方面也就沒太多說,只是提醒她就快期末了,他要看到滿意的成績。

這樣一來沈南忻便以為自己在生日那天晚上偷溜出去的事情并沒有人知道,她根本不知道林美嬌其實看到了她偷跑出門,只是并沒有告訴沈光宗和其他人,也沒來問沈南忻,而是在隔了幾天的一個晚上在廚房裏一邊幫沈南忻熱飯菜,一邊随口問了幾句別的。

“你現在在學校的人緣怎麽樣了?”沈南忻已經在吃東西了,而林美嬌則還在幫她熱湯。

現在天氣冷了,沈南忻每天又是上學又是補習的每天都回來的很晚,實在辛苦,這湯是林美嬌特別吩咐廚房熬給沈南忻的。

“還是老樣子。”聽聞的沈南忻随口回答了一句。

“沒有交到朋友嗎?”林美嬌又接着問道。

“沒有,沒那個必要。”沈南忻淡淡的說着,言符其實的似乎根本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其實她現在在學校的人緣也不是完全沒變化,只是和林美嬌所說的變化是恰恰相反的。

上一次那個文藝委員曲滢來邀請她演什麽話劇但是被她拒絕了之後,似乎是和她結下了仇一樣的,有些處處針對她的意思,甚至還在班主任面前告了她好幾次狀。

不過因為她的成績好,而且曲滢說的那些也無外乎就是她又怎麽不團結集體之類的無關痛癢的小事情,班主任根本沒拿曲滢的話當回事,只是和沈南忻說了一聲也就了事了。

雖然知道了曲滢在背地裏告了她的狀,但沈南忻依舊還是那副樣子,也沒想要報複或者怎麽樣。

她對這些事情根本不在意。

但曲滢可不這麽想,她見告狀沒用便聯合她那個小團體裏面的人故意排擠沈南忻,要說以前只是背地裏的,那麽現在就是已經擺在了明面上。

她的好朋友趙露露是英語課代表,她便指使她故意忘掉沈南忻的作業不收,讓英語老師以為是沈南忻沒交作業,在放學之後把她叫到了辦公室去。

這回沈南忻是真的有些鬧心了,她還急着去補課班找黎宇呢。

不過沈南忻也明白,空口無憑,她現在就算是說了是趙露露故意不收她的作業英語老師怕是也未必信,所以她只是說明了自己早就已經完成了作業,只是可能趙露露收的時候她剛好不再沒能交上去。

沈南忻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故意全程都帶着微笑,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的輕眨着看着英語老師,滿臉的真誠和乖順。

英語老師見了心裏已經軟了幾分,再加上沈南忻成績好的印象又根深蒂固,也沒再說什麽就讓她走了。

離開了學校的沈南忻在往補課班去的路上還花了幾分鐘的時間去想了想這件事情,她當然知道這事是曲滢在找她的麻煩。

其他的都好說,但是她最不喜歡的就是耽誤和黎宇見面的時間,這是她不容侵犯的底線。曲滢現在已經踩到了一次,這一次沈南忻可以就這樣算了,但是她不希望有下次。

作者有話要說:

☆、隐瞞(上)

在那次之後曲滢倒是真沒再找沈南忻的麻煩,而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則是因為期末考試就快要來了。大家都忙着應付考試,其他那些事情也都沒時間去管了。

每次一到期末考試之前的複習階段,每個班上學習好的同學都會格外的受歡迎。除了他們的筆記會被大家争相搶借之外,課餘時間的座位四周也總是圍了很多同學拿着自己不懂的問題去提問。

雖然能進實驗高中的當初在初中的時候也都是尖子學生,可尖子和尖子放在一起再次比較的時候,便會再一次劃分等級。

而沈南忻,就是那個尖子中的尖子。

高一的這個時候還沒分班,而沈南忻的課業卻是每一門的成績都是班上絕對的第一名,從未有人改變過。

她也就只有全年級放在一起比較的時候才會因為作文被多扣的那幾分而偶爾落後,不過這所謂的落後也就僅僅是在第二或者第三的位置上。

和很多女生偏文科不同,沈南忻的數理化非常好,尤其是數學幾乎次次都是滿分,反倒是語文才是她落分的根源。

她的作文不好,總是被老師評價說缺乏情感。

其實老師這麽說也确實是沒冤枉她。對于沈南忻來說,寫作業就和在解答一道數學題沒什麽分別,在看完了題目之後套進去相應的公式,再加上一些名人名言引經據典,一篇作文就完成了。

她沒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的地方,對于老師說讓她多加一些個人情感之類的話總是聽聽就算了。

本來沈南忻如此好的成績這個時候是應該很受歡迎的,不過絕大多數的同學有問題卻也不會去找她,反而會去找班上學習并沒有沈南忻好的學習委員。

學習委員這一職務說白了就是給班上學習最好的同學所設定的,可一來是因為沈南忻來的比別人晚,二來是她也根本不願意做,所以班主任就只好繼續沿用原來的學習委員。

這樣一來的結果就是有的時候尤其是每次考試完公布成績的時候,氣氛就會多多少少有些微妙和尴尬,畢竟班上的學習委員比沈南忻少了多少分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其他人不來找沈南忻幫忙說明她的人緣确實不怎麽樣,但沈南忻對此一點都不在意,反而樂得清靜。

和其他同學都在這個時候削尖了腦袋在複習完全不同,沈南忻的生活基本上和過去沒什麽差別,依舊還是每天都曠掉補習班的課程去找黎宇。

不過要說差別也不是一點都沒有,卻也完全不是因為什麽期末考試或者是複習,而是一些別扭的,矯情的,小情緒。

自從沈南忻生日那天之後,黎宇和沈南忻之間就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這種變化別人完全看不出來,只有當事人也就是他們自己才知道。

他們依舊是親密的,也和之前一樣該幹嘛還幹嘛,只是在某些特定的時刻,尤其是只有他們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那種變化才會凸顯出來。

微妙而複雜,苦澀卻有帶着些莫名其妙的甜蜜,沈南忻不知道黎宇的想法,但是她卻并沒有特別的讨厭。

她原本以為她和黎宇之間的關系頂多也就是這樣了,沒辦法再親密了,可十六歲生日的那個夜晚,好像為她重新打開了一扇門一樣。

她現在在看着黎宇的時候就總是會想到那天,然後心裏就會像是煮了一鍋開水的似的,咕嚕嚕的冒泡泡。

就是在這種時不時出現的泡泡中,期末考試來了又走。沈南忻的成績依舊很好,或者是說更加的好了?

這一次她拿了個年紀第一名。

班主任在宣布這個消息的時候顯得非常開心,這并不難理解,有一個年級第一在班上面對其他老師的時候自然格外揚眉吐氣。

沈光宗也開心,也因此對沈南忻的信任又增長了一些。沈南忻趁着這個機會将假期還要補課的事情和他提了一句,沈光宗幾乎是立刻就答應了下來,其餘的什麽都沒問。

這樣一來沈南忻在暑假期間的時間就自由了很多。早上的時候司機會将她送到補習班,一直到晚上九點才來接她回家。

再加上沈南忻以要克服潔癖為由謝絕了林美嬌讓人給她送飯的舉動,她現在是幾乎一整個白天都可以和黎宇呆在一起了。

盡管之前沈光宗已經答應了沈南忻可以去尋找黎宇一家,但因為之前他做的那些事情,讓沈南忻根本不敢再相信他。

沈南忻害怕,如果他一旦知道自己已經找到黎宇了,他會再想辦法讓他們不要來往過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可以每天在一起。

所以她選擇隐瞞。

冬天的徹底來臨讓大多數人都盡可能的減少外出活動,而沈南忻和黎宇也不例外。大多數時間裏他們還是呆在臺球室裏,玩玩臺球或者是用黎宇辦公室裏的那臺電腦上上網看看電影之類的。

偶爾他們也會去黎宇家,窩着聊聊天然後出去買點菜回來做點簡單的午餐。沈南忻不會,大多數都是黎宇下廚。

其實黎宇對這些也說不上擅長,太難的菜他肯定是不會的,最多也就是一些簡單的家常菜。

作為一個大男生,很少有人是真的喜歡下廚也沒那個耐性,黎宇也不怎麽喜歡,但他更加不喜歡看着沈南忻勉為其難的去吃外面的東西。

沈南忻知道黎宇疼他,也明白他的心意,可就好像黎宇不喜歡看沈南忻不舒服一樣,沈南忻也不希望黎宇因為她而去做一些他本身不喜歡的事情。

可沈南忻說了幾次,黎宇都還依然堅持,扭不過他的沈南忻也就只好多在旁邊幫幫下手,然後吃過了飯搶着刷碗來讓自己能發揮些作用,也能多幫黎宇分擔。

從早上九點一直到晚上九點,一天将近十二個小時的相處時間,比起過去只有兩三個小時自然是增加了許多。

這相處的時間久了,有些之前沒發現的事情就都會慢慢的浮現出來。

之前沈南忻其實一直都不太懂黎宇的工作性質,她知道黎宇并不是臺球室和網吧的老板,只是幫別人看着以防別人來鬧事。

然後老板又格外信任他所以将店裏的事情也交給他盯着,但最近她發現似乎不是這樣的,黎宇還有另外一些不願意讓她知道的工作。

不像之前只有晚上才能見面的時候,現在他們每天白天都在一起,有些黎宇原本能在沈南忻不在的時候處理的事情,現在就開始變得不太好辦。

剛剛開始幾天沈南忻沒注意,可慢慢的她就發現黎宇和江濱他們似乎經常背着她說話,等到她一過去立刻就停了下來。

黎宇倒是還好,但江濱卻是個臉上藏不住事情的人,每次沈南忻過去都能看見他一臉的不自然,顯然是有事情但是又要裝作沒事情的樣子。

這樣被蒙在鼓裏的感覺非常不好。盡管沈南忻并不是一個好奇心非常重的人,但這件事情事關黎宇,這就完全不一樣了。

沈南忻想到黎宇的節儉,想到黎宇深深隐藏在眼底的沉重和無奈,這一切都讓她非常的想要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麽,這十年在他身上又都發生了什麽。

可就算想要知道黎宇到底故意瞞着她的是什麽事情,沈南忻也沒傻到直接去問黎宇。她知道,黎宇既然會故意瞞着她,那麽就算是她問了,黎宇也是不會說的。

所以她要選擇一個其他的方式。

她在一個中午故意說想要喝酸奶,将黎宇支了出去給她買,而她自己則來到了正在自己練習臺球的江濱身邊。

“濱哥咱倆玩一會兒?”沈南忻的臉上沒帶什麽表情,聲音也有些小。

“哦,好啊,我老大呢?”停下了動作的江濱見沈南忻是一個人,便問道。

“哥出去給我買零食了。”沈南忻看着江濱笑了笑,那笑容卻顯得格外勉強,末了還故意斂下眼睛,讓長長的睫毛鋪展開來,一副難過傷心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的表情就此形成。

沈南忻是聰明的,她善于利用自己的優點。

江濱是個粗人,性格是特別的大咧咧,平時對那些小細節什麽的也不在意,可奈何沈南忻那模樣生得好,一張尖尖的小臉兒帶着點蒼白。

本來不笑的時候就會顯得有些我見猶憐的意思,此時她在故意的在那雙水汪汪的好似會說話的眼睛裏加上些委屈和難過,江濱頓時傻了。

這段日子的相處下來,江濱還真挺喜歡沈南忻的。長相讨巧是一方面,關鍵是真實,不帶那些扭扭捏捏的怪樣子,也沒因為黎宇寵着她就怎麽怎麽樣了。

而且江濱不是什麽都看不出,他也跟着黎宇去接送過幾次沈南忻,眼見着她被奔馳接的樣子,就知道家裏是個有錢的主。

身為一個有錢人家的嬌小姐卻一點沒有狗眼看人低,光這一點就足夠讓江濱認可她。

“不是,這…….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了?”江濱有些方寸大亂的意思,他是最不會安慰人的。

“有什麽事情就和你濱哥說,誰那麽大膽子敢欺負你,濱哥去幫你算賬!”江濱也是真着急了,他也不想想,如果沈南忻真受了委屈黎宇能同意?哪裏還用得着他去幫人算賬。

“不是濱哥,不是那麽回事,我是擔心我哥。”沈南忻擡起了眼睛,那裏面滿滿的擔心倒不是騙人的。

“你哥?”江濱愣了一下,轉而才反應過來,又有些摸不着頭腦:“我老大?我老大怎麽了?”

沈南忻沒說話,沉默了半饷之後才又接着說道:“他最近總是神神秘秘的,接電話什麽的都背着我,我昨天還聽到你和他說什麽今天晚上要出去辦什麽事情,可是他卻都不告訴我,他是不是出了什麽大事情?”

沈南忻說着就好像萬分着急似的,一把拽住了江濱的胳膊,眉頭狠狠的皺着。

作者有話要說:

☆、隐瞞(下)

江濱原來是真的沒打算告訴沈南忻實情,一方面是他已經答應了黎宇要幫他隐瞞,另外一方面是他自己也覺得這些道上的事情實在不适合讓沈南忻這樣的好孩子知道。

可是現在他聽着沈南忻那些越來越不靠譜的猜測,還是忍不住立刻就打斷了她。

什麽身患重病啊,什麽被人冤枉被警方通緝啊,什麽被抽人追殺正在亡命天涯啊,沈南忻以為這是什麽?拍電影還是拍電視劇啊,想象力未免也太豐富了一些。

“你說不是這些,那是什麽?”被打斷了的沈南忻眼睛都已經紅了,那雙黑曜石一樣的眼睛裏面仿佛下一秒鐘就要湧現出淚水。

江濱吓到了,他可是最害怕女孩兒掉淚珠子的。

他想要要告訴沈南忻真的不是她想的那樣,可是空說無憑實在是太難讓別人信服。江濱猶豫了,本來嘛,沈南忻都已經想到身患重病了,現實和那些事情比起來,簡直就太小兒科了,與其讓她再這樣成天擔心受怕的,倒不如把事實告訴她。

江濱越是這樣想就越覺得有道理,再經過沈南忻故意為之的一勸說,沒堅持多久就招了。

于是黎宇也就是出去幫沈南忻買個酸奶的功夫,連日來費盡心力隐瞞着的事情,就這樣被江濱通通告訴了沈南忻,一點兒都沒剩下。

黎宇是混黑社會的,不是那種玩玩鬧鬧的混,他是徐老三的左膀右臂,在道上還有很多人以他為崇拜的對象,甚至連警察局都去過好幾次了。

一開始黎宇也是做小弟,後來因為身手好立了幾次功才被徐老三重視,再後來就不常自己出面了。

平時就都在臺球室和網吧幫着老大徐老三照顧着,只是在遇到一些別人吞不下來的事情時,徐老三才會找他。

也正因此,那些需要黎宇出面的人物也都不是什麽好惹的,變相的增加的了許多風險。

就好像這一次,他們要對付的就是一個叫老鷹的混子。徐老三有一家夜總會,在天海市算得上是熱門的娛樂場所了。

老鷹手下也有夜總會,本來生意很好,就是在徐老三的這家開業之後,比他那家大也比他那家裝修好,慢慢他那邊的生意就差了許多,最後不得不關門整頓。

老鷹心裏不服氣,便想要整一整徐老三,于是找人帶了些毒品進去,又匿名去警察局那兒舉報,讓徐老三的夜總會差點被查封,要不是徐老三背後的人硬,恐怕現在也得關門大吉。

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徐老三自然不可能善罷甘休。老鷹本身就是一路自己打上來的,身手十分好。

手底下還有幾個叫得上號的,徐老三怕別人搞不定,所以才将事情交給了黎宇。黎宇他們現在已經定好了計劃和時間,就在今天晚上的十二點動手。

将這些全部聽完的沈南忻,難過,傷心,害怕的表情已經全部都褪了下去,反而顯得格外深沉。

“濱哥那你知道我哥他為什麽要跟着徐老三嗎?”沈南忻敢斷定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江濱要再瞞着沈南忻也沒什麽意思了,所以沈南忻知道他這樣說了就是他真的不知道,而她也就沒再問下去。

去買零食的黎宇沒多久就回來了,江濱在看到他的時候顯得有些不自然的移開了視線并且趕緊躲了,不過因為黎宇的注意力不在他的身上所以也并沒有注意到。

相比起江濱來說,沈南忻則要自然很多。她從黎宇手裏接過裝有零食的袋子,一邊笑着将酸奶從裏面拿出來插上吸管,一邊随口和黎宇說了一句:“買了這麽好啊,還都是我喜歡吃的。”

“喜歡吃也不能多吃,零食不健康,酸奶可以多喝點。”黎宇特別自然的啰嗦了一句,不過說是說,沈南忻去拿果凍的動作他也并沒有阻止的意思。

沈南忻面上表現的和平常并沒有半點差別,可心裏卻遠沒有外表這般平靜。她有些茫然,或者說是混亂。

她不覺得意外,她也沒天真的真的以為黎宇只是幫着照看這間臺球室和隔壁網吧的生意,只是照看生意需要那麽多小弟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