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分手
2015年12月28日
為了能聽清紀隸的廣播聲,嚴馭拿了本書坐在寝室外邊的涼亭裏,四面通風,冷的哆嗦。
內容枯燥無味,紀隸的聲音是支撐着他聽下去的唯一動力,
“不用孤單,我是紀隸。”
聽到了結尾詞,嚴馭像解放一般合上根本沒看進去的書,随意點開手機上的貼吧軟件,推送了一條學校的帖子,無非就是各種招實習生的消息。
算算時間,紀隸如果沒打算接着往下讀,下半年就可以實習了。
嚴馭對學位沒有過多想法,知識充裕就好,因為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學校裏,雖然可以邊工作邊讀。
“歲月不饒人啊。”
不過二十二歲的他,感慨了句。
吃飯的時候,紀隸在看實習手冊,倒沒跟他抱怨壓力的問題。
嚴馭放下筷子:“壓力大嗎?”
“還好吧,”紀隸光顧着翻頁,沒吃一口,“我想找份對口的實習,比較難,服裝設計,哪怕是助理位都只招有經驗的。”
“不用把自己逼太緊。”嚴馭重新拾起筷子,給紀隸夾了些他愛吃的。
“這怎麽行,”紀隸說,“不努力就要被淘汰,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嚴馭:“祖宗有沒有告訴你,人是鐵飯是鋼?”
紀隸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放下手冊,專心吃着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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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馭見他眼底為了工作熬出的青黑,忍不住說:“要不要我幫你?”
“幫我什麽?”紀隸愣了一下,展出一個輕松的笑。
“幫你找份對口的工作,我……”
“不用了。”紀隸收回笑,把筷子放下,垂着頭,表情一點點變得凝重。
嚴馭察覺到他的異樣,還是接着說:“有什麽要求,給我說就好,打聲招呼而已,不會麻煩到我。”
紀隸用手撐着自己的臉頰,眼神直直掃向嚴馭。
嚴馭看他這幅樣子,不安道:“要不要考慮下?”
“考慮,”紀隸啧了一聲,“馭哥你知道嗎,我連我們的未來都沒考慮過。”
嚴馭怔住了。
沒有考慮過未來……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嚴馭冷聲問出口。
紀隸垂眸,不再看他,說出讓嚴馭如墜冰窟的話。
“字面上的意思。兩個男人能有什麽未來?又不是愛情劇,不過還挺偶像劇的,你家庭條件那麽好。但對我來說沒用,沒有未來,你不必把我算進你的未來,我根本沒有這種想法。”
紀隸喝了口放在桌邊的水,手在微不可聞的顫動。
“玩玩而已,有感情,但別當真,不然我會很困擾。”
嚴馭的手握成拳,咬牙太重,額角青筋爆起,紀隸的每句話都像是一座座無法跨越的巨山,壓的他喘不過氣。
“馭哥你是聰明人,肯定能懂我的意思,”紀隸拿起水杯,搖了搖,“現在我們還是能在一起的,沒有到一定要分開的時候,雖然那是遲早的事。來,幹個杯。”
紀隸重新露出璀璨耀眼的微笑,嚴馭很想從他嘴角捕捉到不情願的訊息,可惜笑的太過完美,完美到他不得不信。
感情,最怕的就是一廂情願。
紀隸還是舉着杯子。
嚴馭沉默了一會兒,毫無征兆的笑出了聲,一點都不動聽,多的是苦澀,以及失望。
“我把我的一切都告訴了你,可我好像真的不了解你。”
紀隸聽了歪歪頭,保持着淺笑,手舉高一些。
嚴馭伸出手,沒有拿起杯子,而是一旁單薄的賬單,站起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如果你是這樣想的,那我們就根本沒在一起過,玩玩而已,沒有分手一說。”
嚴馭走在他旁邊時,聲音發顫的說:“我腦海裏幻想過很多,你和我的未來。”
紀隸說話間好像帶上了點綿綿的鼻音,有點向戀人撒嬌意味的說:“為什麽?”
“因為,”嚴馭往前走,“你是我的初戀。”
……
紀隸無力的用杯子碰了碰嚴馭沒有動過的杯子,一口把裏面不是酒的水喝完,然後把手覆在眼前。
嚴馭走在外面時,看到了透明玻璃窗裏,靠窗而坐的紀隸的眼簾下,滑下了一滴水珠。
一定不是淚,說出這種絕情話的人,怎麽可能會流淚呢?
2015年12月30日
放了元旦假,嚴馭沒有回S市,沒有待在學校,沒有像其他失戀的人那麽頹廢,只是在學校外面的賓館裏開了一間房。
從早睡到晚,醒了,餓了,不會絕食,點了外賣吃下去,接着睡。
電話鈴聲時常把他吵醒,不過沒有紀隸的名字,但有紀隸的歌聲,嚴馭沒有掐斷,每次都聽着,等對方快掐斷時接起。
到了半夜反而睡不着了。
翻找手機裏,紀隸拉着他硬照的合照,傻得可以,全靠顏值死撐。
自顧自樂呵一陣後,內心巨大的失落湧來,一點點挖空他的心髒,喘不上氣,此時最多的不是難過,而是實實在在的失望。
我做錯了嗎?為什麽會這樣?兩個男人就沒有未來?那我幻想的未來,誰來償還給我。
紀隸……
真是混蛋!
嚴馭站在窗口,吹着灌進來的冷風,沒覺有多冷,相反讓他有種暢快感,有了暢快感一個更傻的想法油然而生。
如果紀隸是女人就好了,那一切都好了,他就沒有那麽多顧忌了……
可我愛的是他啊?和該死的性別有什麽關系。
我愛的是紀隸這個人。
嚴馭吸了吸鼻子,從不罵人的他腦海裏冒出了一堆髒話,都是罵給他那不争氣的“前男友”的。
2015年12月31日
嚴馭做了個夢,讓他記憶深刻,歷歷在目的夢,如果不把夢變成現實,他一定會抱憾終身。
嚴馭在網上查了個電話,撥過去交代了一些事。
已經下定決心了,在準備給紀隸撥過去電話的時候還是頓了半天,最後因為手指被凍的僵硬,不得不按下去。
“喂。”
紀隸光是發一個字的音,都有些困難似的沙啞,這讓嚴馭心跟着一疼。
口是心非這個詞很适合嚴馭,他冷冷的說:“喂,還記得我是誰嗎?”
“男……前男友。”
“邀請你晚上來河壩。”嚴馭忍住想說很多話的沖動。
“怎麽,想和我約會啊?”
“搞不好,”嚴馭苦笑,“是最後一次了。”
……
嚴馭坐在一堆火紅包裝的煙花旁邊站了很久,才想起來自己根本沒給紀隸說晚上的準确時間。
特殊節日的緣故,河壩邊的人數并沒有少很多,大多都是情侶,來來回回絡繹不絕。
眼看時針步過十一點,嚴馭呼出一口熱氣,在路燈的照映下,一圈圈白霧冒了出來。
玩着這個無聊的小游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過頭,是裹得嚴嚴實實,戴了圍巾沒戴手套,直搓手的紀隸。
“久等了。”紀隸笑了笑。
嚴馭下意識脫下手套,想抓起他的手幫他戴上,但在半空中想到什麽,停下,把手套塞在他手裏,讓他自己戴。
紀隸不客氣的戴上手套:“什麽事?”
嚴馭往旁邊走了一步,露出身後幾箱煙花。
紀隸:“放煙花啊,這個放了就沒了,很浪費。”
嚴馭點點頭,把商家給的,鏈接一個煙花箱的導火線栓在箱子上:“不浪費,我這個人沒有什麽浪漫細胞。”
“我們要什麽浪漫啊。”紀隸站在一旁,“要的是能記住的感動。一年前的今天,我們認識了,和現在一模一樣的場景。”
“原來你記得。”嚴馭掏出打火機,點開對向導火線,“可我們一年後的今天,要分開了?”
嚴馭牽起紀隸,往安全範圍走去,找了個觀賞角度最佳的地方站好,煙花已經成朵往天空冒,在噼裏啪啦的炸開花,還是和一年前一樣豔麗,長得一樣。
可再不是原來那批煙花了,新的煙花在延續使命。
紀隸仰頭看,贊許道:“很好看。”
“紀隸,”嚴馭看着他的英挺的側臉線條,伸手碰了碰他的臉頰,“我們還是在一起吧,不是玩玩。”
紀隸像沒聽到似的,跟着在看煙火的衆人發出驚呼。
嚴馭默默的看了他一會兒,往他面前移去,完全擋住他的視線後,低身吻住他。
紀隸抱住他,可兩人像定格了一般,誰都沒有動。
良久,嚴馭松開了,輕輕一笑。
“那麽,再見了。”
紀隸睜大了眼睛,在嚴馭期待的目光下,什麽都沒說,只是揮揮手,來時走的哪,回去時就走哪。
2016年1月1日
嚴馭自愈能力不強,但不會表達傷心,所以跟沒事人一樣,無意看見老媽每日一條勸他去Y國的短信。
沒有拒絕,第一次産生了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