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為了這點關心

葉君橋冷不丁地一句粗口,弄得任遠舟愣了一下。

任遠舟失笑道,“那你要我怎麽辦?紮你懷裏哭一場?”

葉君橋倒寧願他紮自己懷裏哭一場。

再不濟跟那幾個小崽子一樣,驚天動地地嚎幾聲也行。

任遠舟沒等來葉君橋的回應,就叫了葉君橋一聲,葉君橋沒搭理他。

葉君橋覺得自己心裏憋着一股火,就怕自己一開口就全噴這崽子身上了。車開的橫沖直撞,任遠舟在後座看着他連着闖了兩個紅燈。

嗯,兩個紅燈十二分,他接下來上班要坐公交了。

任遠舟看了一會兒,然後才神色淡定地出聲道,“我暫時還沒失血而死,但要是再發生個車禍就說不準了。”

“…………撞死你得了,”葉君橋說是這麽說,但實際上卻壓了壓速度,然後道,“剛剛氣狠了沒反應過來,現在想起來你也是幹坐在那椅子上。”

任遠舟“嗯?”了一聲,明顯沒反應過來葉君橋說的個什麽事兒。

葉君橋聽着這動靜更來火,差點想回頭抽他。

任遠舟試着自己換了個舒服點的坐姿,他現在腿上确實挺疼的,但是還在忍受範圍之內,

“你不想問點別的?”

葉君橋:???

問點別的?

問點什麽?崽子你吃飯了沒?

任遠舟自己補充了一句,“比如,為什麽打架之類的。”

葉君橋用一種詫異的語氣,“不是說他們堵你的嗎?”

任遠舟:“他們先堵我,你不就不問了?”

葉君橋:“問了啊,你疼不疼?”

任遠舟:…………

葉君橋的想法簡單粗暴且不講邏輯,別人堵了我家崽子,那我家崽子當然是用來心疼的。

葉君橋的問的理所應當,把任遠舟想解釋的話都堵回去了。

原本還想着要怎麽解釋才證明不是自己故意惹事的,結果葉君橋壓根就沒往這塊兒想。

很難說葉君橋這樣是不是個好家長。

他完全沒有做家長的自覺,孩子在學校用不用功聽不聽話他不管,出了事他第一個關心的是孩子疼不疼,而不是孩子錯沒錯。

但就是這麽一種粗枝大葉的放養,和甚至有點不講道理的維護,讓任遠舟覺得這個人離自己近了一點。

任遠舟突然從葉君橋身上體會到了一絲安全感的味道。

大概是因為葉君橋一身雨水的推開醫務室的門,然後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在護着自己。

這時候車已經進了醫院的停車場,葉君橋把車停穩了之後,還是跟之前一樣把人抱起來進的醫院。

任遠舟為了維持平衡,不得不把手挂在人脖子上,然後某個瞬間覺得自己這樣像狗血偶像劇的女主角。

葉君橋抱着“女主角”風風火火的進門,然後跟着一應流程,抱着人從東跑到西,從樓上跑到樓下,跑了一身汗。還是有護士姐姐提醒,他才想起來繳費什麽的可以先把人放在那兒,自己下去就行了。

處理傷口,縫針,打破傷風。

校醫也沒胡說,事兒是真不大,就是傷口看着吓人。

任遠舟挂了一瓶消炎的藥水,躺在病床上,藥水“滴答,滴答”地往下落。安靜地看着葉君橋一個人在那兒拽着大夫忌口和避水的問題。

好不容易放過了人大夫,回頭看任遠舟這麽躺着難受,又給人墊枕頭,搖床調整角度。

弄完了還不消停,從身上摸了摸,他記得自己身上有口香糖來着——挂水的人容易嘴裏泛苦。

結果摸出來發現被雨水打濕成一團了,只能無奈地扔進垃圾桶。

坐下來正想抽根煙,卻發現任遠舟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神情看起來很放松,整個人很柔和。

葉君橋出了濕成一團的香煙,看了看扔進垃圾桶了,“還疼不疼了?縫針打麻藥了沒?”

任遠舟:“打了,不疼。”

“……是不疼,”葉君橋聽着“不疼”就上火,忍不住道,“你皮多厚啊。”

任遠舟聽完沒忍住,笑了一下。

葉君橋被這笑弄得莫名其妙,覺得這孩子是不是打了個假打傻了,被損還能笑得這麽開心。

他伸出跟手指頭在人眼前晃了晃,“嘿,這是幾?”

任遠舟看了看,笑道,“二。”

“…………”葉君橋一屁股在任遠舟床旁邊坐下來,“完了,真傻了。”

葉君橋:“有什麽好笑的?說說呗。”

“沒什麽,”任遠舟道,“看着有人為自己上蹿下跳的,有幸福感。”

葉君橋:“…………”

“行。”葉君橋順着傷號,“明兒我就帶你去動物園溜達一圈,就守着猴子看,讓你好好幸福幸福。”

任遠舟:“好啊。”

……………

“還‘好啊’?”葉君橋都震驚了,“你這腿得養多久你自己知道嗎?”

任遠舟不知道養多久。

但是他隐約有點信這人是真的對自己好了,有沒有所圖暫且可以不考慮,任遠舟覺得他是真的對自己好的。

就在這人抱着自己從這個科室跑到那個科室,又逮着醫生問東問西的時候發現的。

他不覺得自己這傷口有多嚴重,葉君橋這樣的反應讓他有了一種自己還是個需要人關心的孩子的實感。

這人關心自己,大概要比那些養過自己的、有血緣關系的親屬,還要關心自己一點。

就為了一點關心,任遠舟覺得自己可以允許他離自己近一點。

他坐正了一點,葉君橋難得有眼色一回地幫忙扶了一把,“我回頭找你們班主任請兩天假,最近你估計都得在家裏呆着了。”

葉君橋正說着呢,手機就響了,他接起來就發現是那個姓李的班主任。大概就是問了問任遠舟同學的情況嚴不嚴重,然後委婉表達了希望大事化小的意願。

葉君橋用一種敷衍都懶得敷衍的态度聽了幾句,也沒表态,請了個假就把電話給挂了。

任遠舟在旁邊出聲,“要怎麽辦?”

葉君橋:“什麽怎麽辦?”

任遠舟道,“雖然是他們堵我的,但是我下手也不輕,不是說有個人骨折了嗎?”

葉君橋都不知道這孩子帶着這麽一血裏呼啦的腿還能牽挂着這些亂七八糟的,“有我呢,你操什麽心啊。輪得到你操心嗎?這心讓你操的,稀碎稀碎的。”

葉君橋邊說邊呼嚕了一把任遠舟的頭發,下手沒輕沒重的,“成吧,你在這睡着,我出去買包煙——餓了嗎?要不要我給你帶點吃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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