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1)
玉菊屋的清葉花魁是個非常直爽的人, 看別人不爽就會直接動手,看別人順眼就會對人好,有什麽心思基本都挂在臉上,雖然生活在複雜的歡場之中, 但是卻是個如同天空一樣澄澈的女子, 所以拒絕起客人來, 縱然是玉菊屋的老板娘也拿她沒有辦法。
而照現在的情況來看, 路未明似乎是屬于清葉看得順眼的哪一類裏面,路未明一雙手如同玉琢的一般,所以她時常拉着路未明來試各色蔻丹。
看着淺粉的指甲被染上紅色的蔻丹, 路未明就想起了之前在青樓中那些閑暇之間樂意給自己塗脂抹粉的大家們。來到本丸以後清光也喜歡給她塗指甲, 所以早就适應了的路未明伸出手乖乖的任由清葉擺弄, 兩人的姿态看上去如同閨中密友。
就在清葉輕輕鼓起腮幫子幫路未明吹幹指甲的時候, 守在外間的禿接到了消息走進內間通報。
“姐姐, 火之國的溪原大人來了, 想請姐姐。”
清葉嘆了口氣, 輕輕的翻了個白眼, 絲毫看不出來剛剛見面時候的矜持優雅,卻顯出幾分可愛嬌俏來。嘆完氣, 清葉扭頭看向路未明。
“那個火之國的內務少輔又來了, 我不去見, 讓花夜她們去就好了。”
清葉作為花魁, 無論什麽樣的客人來,只要清葉不樂意見,就可以讓身邊的新造代替自己去見面, 打發客人。
而沒有見到花魁的客人還得照舊掏錢大筆的錢,久而久之, 客人們就轉換了目标。
這也是為什麽清葉的名聲下降的原因。
花夜就是跟着清葉的留袖新造之一,平時也是她替清葉出面接待客人。
和花魁預備役的路未明相比,留袖新造們是要陪客人過夜的,而已經做了一年留袖新造的花夜早就梳了發髻,馬上就要獨立出去,有自己的房間和禿了。
感念清葉的提攜,所以花夜向來對清葉很是敬重,非常順從的應了下來,然後就準備出門了。
“望舒也去吧,跟過去看看,以後花夜離開了,主要幫我接待客人的就是你了。”
對于以後很大可能會成為她的繼任者的路未明,這都是清葉好意要位路未明積攢人脈。而路未明也沒有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路未明也正想接觸一下更多的人,至于要去接待客人什麽的,路未明并不覺得這是一種辱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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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夜王鳳仙那是故意想要折辱她,她才會給他一個教訓,而現在處境如此,路未明只覺得現在就跟在角色扮演一樣,心中并無憤懑,畢竟當初和諸多大家來往,她從未看輕過誰。
封建亂世之中,誰的職業又比誰的高貴呢?
來到玉菊屋幾天,路未明早已換下了身上的華裳,穿上了精致的振袖和服,挽起了團子頭,上至花魁,下至游女,她都能笑眯眯的和對方說上兩句,不過幾天看起來就和所有的人都關系不錯。
知道情況的老板娘非常開心,畢竟花魁的交際手腕非常非常重要。
只不過她不知道這份被看重的交際能力,其實不過是路未明為了打探這個世界情況才展現出來的。
經過幾天的了解之後,路未明已經大致理清這個世界的脈絡了。
五大國盤踞,國與國之間常有戰争,普通人民的生活艱苦。
這是一個動亂的時代。
這是政治情況,除了這以外,路未明還會經常聽到游女說關于忍者的話題。
除了忍者體力好,害得她們受不住,還不能拒絕之外的有色話題,在游女們互相交流從客人那裏聽來的故事的時候,路未明還稍微了解了一些這個世界的力量體系。
那些會使用各種忍術,擁有名為‘查克拉’神秘力量的忍者們似乎是這個世界強大武力的代表。忍者分為幾大家族,全都依靠接受別人委托的任務來賺錢。因此接收到的委托不同,立場不同的忍者們經常會出現上位者博弈,而出現忍者之間互相殘殺的事情,所以強大的忍者家族之間往往有積累深厚的仇恨,所以忍者和忍者家族之間也經常會出現‘神仙打架’的情況。
要是忍者和忍者之間幹架,那麽倒黴的普通人被誤傷甚至是誤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恰逢亂世,還有一群法物攻擊兼修的忍者群魔亂舞,被削弱成菜雞的路未明只好先老老實實縮在玉菊屋裏,通過現有的條件達成目的了。
花魁的客人一般不會去店裏,而是去吉原專門設置的類似于酒店的楊屋,通過中間人的傳達才可以和花魁見面,而花魁盛裝出行,前呼後擁,身穿着足有二十公斤的華服,腳踩三枚齒下駄高高在上。
從店中去到吉原楊屋的道路就被稱作是‘花魁道中’。
路未明跟着清葉出行過幾次,除了第一次還能欣賞一下‘花魁道中’的盛況,接下來就只能感嘆隊伍移動速度的緩慢了。
而路未明自己去就快得多,平時花魁大半個小時的路程,如果不是身邊別的新造拖後腿,她幾分鐘就走到了。
“大人,這位是清葉花魁身邊的花夜新造,清葉花魁身體不适,所以就讓新造們來陪您。”
那個叫做溪原的內務少輔坐在上位,看了眼站在最前面,容貌姣好,溫柔恭順的花夜,雖然不高興,但是也沒有發太大的火,更何況花夜是熟練工,坐在對方身邊,溫聲軟語的勸酒,還算輕松的就把對方哄得摟着花夜笑了起來。
而站在新造隊伍裏最隐蔽位置的路未明故意降低存在感,然後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坐到了坐席靠近末尾不顯眼的位置,還十分順手的給自己身邊的青年倒了杯酒。
內務少輔和朋友們商業互吹得正高興,沒空理別人,所以後面的客人基本上都在各自找樂子,有老老實實喝酒的,有和身邊的新造游女說笑的,還有手腳不老實,席間就動手動腳的。
小小的一方宴席,便可以看見人生百态。
“你叫什麽名字?”
路未明身邊黑發黑眼的青年笑着問,路未明這才擡頭和對方對視,端着酒杯的青年一愣,似乎沒想到坐在自己身邊的女孩兒會這麽漂亮,雖說沒有陪在少輔身邊的花夜新造打扮的華麗,但未施半點粉黛的容貌是他所見女子中最為出色的,只是因為行動小心,所以存在感不強。
但是對方剛剛那一個擡眼笑讓他忍不住驚豔了。
“望舒。”
路未明輕聲回答。
“真是美麗的名字啊。”
男子言談舉止落拓不羁,與路未明是用非常平等的态度進行談話的,和他待在一處氣氛愉悅,是一個親和力很強的人。
“聽起來很美,像是雅言,沒讀過什麽詩歌,所以你能和我說一說你名字的意義嗎?”
來到吉原,能進入楊屋的男子為了顯示自己的才華博美人傾心,大多附庸風雅,像是對方這樣直接說自己沒怎麽度過書的人非常罕見,不過對方相貌俊朗,黑色長發,墨色的眼眸澈澈如同夜空下的湖面,讓路未明想起了家鄉的摯友。
“望舒是月神的代稱。”
“月神嗎?倒是和你的美貌相襯。”
“我叫千手柱間,是個忍者,沒想到出一趟任務不僅可以免費蹭酒,還可以看到和輝夜姬一樣漂亮的姑娘,也是不虛此行了。”
男子端着酒杯自己倒酒,然後時不時的和路未明聊幾句。
“你是忍者?那你會那些厲害的忍術嗎?”
‘天真’的少女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千手柱間,千手柱間哈哈一笑,然後從桌上的花瓶裏把裏面的花枝拿了出來,他靠近路未明,把手藏在了桌子底下。
兩個人湊到一起,路未明眼睜睜的看着千手柱間手中的花枝重新開滿了生機勃勃的花朵。然後花枝自動變成了一副花镯。
“給你。”
接過花镯,對柱間道謝,路未明開心的戴上镯子,然後睜大那雙亮晶晶的眼睛不斷問一些有關忍者的問題。
柱間也都一一耐心的回答了對方類似‘你們的忍術威力很大嗎?可以劈山填海嗎?’‘你們整個家族都這麽厲害嗎?’之類的問題。
最後,路未明還小心翼翼的壓低聲音問他。
“既然你們這麽厲害,為什麽不幹掉大名,成立自己的國家,而是聽從大名的差遣啊?”
千手柱間笑了,然後十分有耐心的回答路未明。
“我們雖然強大,但是大名身邊也有非常多強大的忍者保護,很難刺殺成功。”
他似乎并沒有把路未明的問話放在心上,回答完路未明的問題之後就繼續喝酒了。路未明有注意到剛剛身邊隔絕外界聲音的屏障又消失了。
畢竟席間坐着的都是內務少輔的人,雖然千手柱間本人對大名沒什麽敬畏之心,但是當着人家大臣的面商量着刺殺大名的話題,被人聽見了畢竟不好,所以就在剛剛路未明說起大名的時候,他就悄悄的隔絕了周圍的聲音,等這個問題說完了,才解開查克拉圍成的屏障。
期間不過十幾秒,但是還是被路未明發覺了。
看起來是個潇灑豪放的,但實際上卻心細如塵。
她喜歡!
兩個人身邊和諧清新的氛圍和席間其他人不一樣,所以到底還是引起了那位內務少輔的注意。
“千手似乎聊得很開心啊,要不要在這留宿一夜?”
此時宴會将散,內務少輔摟着花夜,已經準備要留宿了,而在楊屋留宿的價格不菲,對方這麽問就是變相在請千手柱間女票女支了。
畢竟是被請來保護自己的,花點錢讓對方高興,才能盡心盡力的保護自己。
被女票的路未明表現的十分淡定,倒是花夜連忙出聲解釋。
“她是清葉姐姐身邊新來的振袖新造,如果這位千手大人想要留宿,可以再選一位別的姐妹。”
振袖新造是花魁預備役,一般不陪客人睡覺,即使要陪,也是成為花魁或者是格子散茶的時候。
一聽是振袖新造,內務少輔就特意打量了路未明一眼,還讓她擡起頭來。
這一看就不得了了,這麽漂亮的姑娘,自己竟然沒有注意,內務少輔一陣惋惜。
“望舒剛來,還不習慣,所以就跟在後面學習,也多虧這位千手大人性格溫柔,不然估計就要鬧笑話了。”
花夜看出了內務少輔的心思,委婉的解釋了一下路未明之前存在感低的原因。
可不是她攔着不讓出頭,一個剛來的肯定是要跟在後面學習的,怎麽可能什麽都不懂就把人給推出來。
內務少輔則深深的看了陸未明一眼,然後就摟着花夜離開了。
同時陸未明也和千手柱間告別,回到玉菊屋裏去了。
這好像是一段小插曲,後來一段時間裏陸未明只有偶爾看到那對經久不謝的花镯的時候才會想起那個頗有當年自家摯友風範的青年來。
在路未明看來,這樣的人即使一時沉寂,最後也絕對會是個驚才絕豔的人物。若是在以前,陸未明碰到了對方肯定是要交個朋友的,只不過現在情況不允許而已。她現在留在吉原,打算将吉原作為自己的蔽身之所,最好還是低調一些。
作為一個振袖新造,在吉原的生活非常安穩,每天早晨接受筝或者是三味線的課程,還要學習緋句和雅言。
路未明每天都要裝出正常偏聰明一點兒,但又不太出格的少女樣子來學習自己看一眼就會的東西,可真是讓她心力交瘁。反倒是下午兩三點後跟着清葉的時間最清閑。
清葉作為花魁基本上算是性格好,最容易相處的了,路未明很喜歡清葉,手癢的想給清葉畫像,只是奈何情況不允許。
路未明一身才華全憋在肚子裏,也是非常之難受了。
“清葉?”
伸手在清葉的眼前晃了晃,一直對着窗外的樹發呆的清葉這才回過神來。
路未明端着一盤點心放在清葉面前,清葉頓時被櫻花形狀的精美糕點吸引了注意力。
“這是你做的?”
捏着漂亮的糕點,清葉十分驚訝與路未明的手藝。
“我看你一直看窗外的櫻花樹,就特地給你做了一份櫻花糕點,這可是我偷偷去廚房專門給你做的,你可別跟別人說。”
“我保證。”
清葉舉手保證,然後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口。
層層化開的清甜,讓清葉一瞬間想到了櫻花綻放的時刻。
第一時間清葉腦海裏出現的詞語不是‘好吃’,‘美味’,而是似乎可以讓人感動到落淚的‘美’。
比起美麗的姿态,櫻花的香恬淡到近乎無味,所以櫻花的糕點除了形狀,似乎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展現出它是櫻花糕了。
但是路未明所做的糕點不僅形狀惟妙惟肖,哪怕不看形狀,閉上眼吃一口也可以立馬猜出這就是櫻花糕。
清葉哭了,路未明遞過去一方手帕給她。
“是因為前天來的那位忍者嗎?”
清葉肯接待的客人不多,能被她在玉菊屋中接待的客人更少,雖說昨天那位忍者來的時候行動隐秘,但路未明五感尚存,雖然遲鈍了不少,可睡在清葉隔壁小屋裏的路未明還是發現了這位神秘的客人。
雖然沒看到客人真面目,但是吉原向來看守森嚴,可以避開守衛進入玉菊屋,對方一定是忍者沒跑了。
“望舒你發現了啊。”
清葉斂去臉上并未停留太久的笑容,轉頭繼續看窗外那從未開過花的櫻花樹。也并沒有被路未明發現了自己的秘密而感到驚慌,反而是對路未明傾訴了自己心中的苦悶。
“這幾年我年紀越來越大,身價不比以前,所以我已經攢的錢已經可以自贖了,之前沒走是因為我要等待着下一任備選花魁的出現。”
看着不過二十出頭的,外表依舊年輕的清葉眼中透出滄桑,路未明忍不住放柔了表情。
“我記得沒錯的話,我應該就是備選花魁,而現在你依舊留在玉菊屋,是什麽新的煩惱絆住了你的腳步?”
“我讓他帶我走,可他告訴我只有窗外的櫻花開了,他才會來接我。”
清葉纖細的手指輕輕隔着空氣描繪窗外櫻花樹的枝幹。
“那一刻,我覺得我就像這棵樹一樣,表面看上去還活着,卻再也沒有辦法開花了。”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一身是傷的倒在玉菊屋角落裏,我那時還是上一代日淺川魁的禿,靠着之前姐姐送給我的傷藥救了他。”
清葉一向是大膽的,就如同當年的淺川花魁說的那樣,整天橫沖直撞的跟一個小山羊羔似得,活潑的不像是吉原裏的女孩兒。
也許是她這份難得的活潑與朝氣,她在淺川花魁的縱容下,度過了還算是快樂的童年。
那個時候她剛剛升為振袖新造,十二三歲的年紀,除了沒有自由,在玉菊屋之中她幾乎算得上是錦衣玉食,因為有花魁護着,過得也還算是惬意。
而他也是十二三歲,雖然是可以自由自在在外面生活的忍者,但是卻早已在刀光劍影,生死關頭裏徘徊了四年,說不清什麽時候就會死去。
如此倒是說不清他們兩個誰過得更好了。
他被她救醒之後,每年都會來看她幾次。
他話不多,但是也願意和她講一些外面的事情,她也不介意,每次見面都興沖沖的拉着對方彈奏自己新學的曲子,或者是給他唱自己新學的緋句。
清秀的忍者少年強大寡言,卻次次會給她帶她喜歡的禮物。
少年慕艾,她就喜歡上了他,甚至願意為了他不去接客。
但是少女一腔天真情誼又怎麽能抵得過吉原裏的現實。
只是殘酷的現實到底沒有磨滅她心裏的光。
她不想和大多數花魁一樣被貴族贖身,從一個囚籠到另外一個囚籠。她想自贖,然後跟着他一起離開,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只不過到底是一廂情願。
她出身吉原,恐怕是爛在根裏,又怎麽可能開得出花來給他看。
深夜洗漱完畢,準備回到房間睡覺的路未明站在房間門口打了個哈欠。
天色很晚了,烏雲罩着天空露不出一絲光來只能靠着走廊上的燈籠照明。
路未明站在門口停了一會兒,看着中庭,無奈的搖頭嘆了一口氣。
第二天一早,清葉就發現了在窗外忙活的路未明。
“望舒,你在做什麽?”
拿着水壺和鐵鏟的路未明站在櫻花樹下,對着窗戶裏的清葉笑了笑。
“讓你開花。”
路未明要救活櫻花樹的事情引起了玉菊屋幾乎所有人的關注,也許是因為平日裏實在是太無聊了,所以大家都在讨論路未明能不能成功的事情。
老板娘也知道了,倒也沒阻止。
反正救櫻花樹的東西都是路未明自己拿錢買的,她也沒什麽損失,反倒是路未明真的救活了這棵樹,那麽倒是可以引起一些喜歡花草的貴族們的注意。
所以就都看着路未明像模像樣的讓人用蒲席将櫻花樹圍了起來。
每天自己掀開蒲席去治理櫻花樹,外面的人看不到裏面的情況,一開始還有人好奇,會偷偷掀開蒲席看一眼,可是好幾天過去了櫻花樹都沒有什麽變化,慢慢的大家就喪失了興趣,不再關注這件事了。
所有人都覺得這是小孩子的玩鬧,只有路未明自己心裏清楚自己什麽水平。
每天照常抽出時間去照顧櫻花樹。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你的錢還夠嗎?要不要我給你一些?”
路未明作為振袖新造,偶爾代清葉出門的時候是有出場費可以拿的,但是因為她畢竟還小又是新來的,所以錢并不是很多,清葉會擔心也情有可原。
“不用擔心,我的錢足夠的,你的錢你還是好好留着吧,你不是還要自贖嘛。”
說起自贖的話題,清葉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望着窗外的遮擋住櫻花樹的蒲席。
“你說櫻花樹開了,他會看到嗎?”
說完,清葉覺得自己似乎是有些犯傻了,但是路未明的回答卻異常的篤定。
“會的,一定會的。”
清葉淺笑,感動于路未明的安慰,卻也是忍不住笑自己天真。
這不過是路未明安慰她的一個謊言,但是每一次看到路未明淡然卻堅定的神态,她就忍不住油然而生出一種莫名的希冀和幻想。
好像櫻花真的會開,那個人真的會來接走她一樣。
又是一夜月朗風清,路未明沒有回去睡覺,而是看着已然被粉色點綴的櫻花樹,緊緊的等待着某個人的到來,只是夜深了,路未明都靠在樹上睡着了,都沒有見人過來。
涼風徐徐,含苞待放的櫻花在空中輕輕顫動,似乎要在風中綻放。而這個時候有一道身影悄無聲息的跳進了圈着櫻花樹的蒲席之內。
看着靠着櫻樹睡着的路未明,男子拿出手裏劍來到了路未明身邊。
“殺了你,清葉應該就不會再等我了吧。”
利刃高懸了許久,在月光折射下閃爍出陣陣寒光,但是終究沒有落下。
男子嘆了一口氣,一點兒也不憐香惜玉的拎着路未明的領子放在一邊。
他轉身面向那顆起死回生的櫻花樹,雙手快速結印。
“豪火球…”
“诶!你準備幹什麽?”
忍術沒有完成就被打斷了,男人的身影迅速出現在路未明身邊,手中鋒利的手裏劍向路未明的脖子劃去。
手裏劍掉落在地,男子被路未明用一根竹枝抵住喉嚨。
他可以确定眼前俏麗的少女是個普通人,就連剛剛淩厲的那一擊,都沒有任何特殊力量的存在。
他還沒有從自己躲過剛剛那一個滿是破綻的攻擊中的事實回過神來,就聽面前的少女質問他。
“我說,你剛剛是想對我的櫻花樹做什麽?”
還能做什麽?不過就是想一把火把樹燒了。
之前他也和玉菊屋的所有人一樣,以為對方不過是說着玩玩,根本不能讓櫻花樹開花。所以他就沒有特別放在心上,就去接任務去了。沒想到的是做完任務回來的時候,在屋頂上遠遠的看到了被蒲席包圍着的櫻花樹竟然真的長出了花來。
他本來是想一勞永逸,因為知道清葉很喜歡路未明,所以準備殺了她,再留下關鍵的證據,讓清葉知道是自己幹的,那麽想必清葉就不會再對他抱有希望了。
只是想到清葉會恨他,他到底是沒能下得去手。
而剛剛意識到路未明竟然一直醒着的時候,他是狠下心來要殺了她的,只不過因為對方是個普通的女孩子,他就只是用了手裏劍。
卻沒想到會被對方輕輕松松抵擋住。
沒有了內力,但是還有劍意的路未明表示自己還是還是可以裝裝樣子的,一招唬住對方,路未明成功拿到了和對方講道理的資格。要不然對方多得是辦法讓現在的弱雞·路未明歇菜。
“難道不是你自己說的嗎?花開了就帶清葉走,現在出爾反爾是要幹什麽”
路未明拿着竹枝在地上劃拉着,剛剛還劍拔弩張的兩個人現在坐在櫻花樹下聊天。
“跟我說道說道怎麽回事,說不定我能給你出出主意。”
男子無言,要按往常,他才不會搭理對方。
只不過路未明剛剛露了一手,而且看起來的确是在關心清葉,所以沉默了一會兒,男子還是開口了。
“我姓宇智波。”
路未明表示自己聽到了。
“然後呢?”
男子看了路未明一會兒,确定對方是真的不知道他的家族,這才繼續解釋。
“我是宇智波一族的族人,我們宇智波一族向來是禁止和外人通婚,更何況清葉是個普通人,所以族裏的人是不會承認清葉,并且庇護清葉的。即使我帶清葉走了,沒有族人保護的我面對千手一族的攻擊和追殺,我也不能完全保證可以保護清葉。”
“更重要的是我沒有辦法給她想要的生活。”
雖然長在吉原,但是清葉因為前任花魁的喜愛,以及自己魅力的外貌和獨特的氣質一直備受寵愛,吃穿用度一直都很精美,尤其是當上花魁之後,她更是如同公主一樣。
雖然作為一個宇智波他不缺錢,可是離開家族之後,帶着清葉隐姓埋名就肯定不能再做忍者了。
到時候他又該怎麽辦?總不能讓清葉跟着他吃苦。
“你有問過清葉想要的生活是什麽嗎?你就說‘我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感情是相互的啊,你這麽獨斷專橫可不行。”
路未明翻了個白眼。
“不管你怎麽糾結,我覺得你們兩個應該好好商量一下,然後再做決定,做了決定之後,我想無論以後要面對什麽,清葉應該都很樂意和你一起承擔吧。”
路未明說完就站起來插着腰指着男人說。
“而現在,你給我離開我的櫻花樹。”
趕走對方,路未明伸了一個懶腰,在熹微的晨光之中将圍着櫻花樹的蒲席撤了。
晨風拂過,一片繁花似錦。
清葉醒過來的時候,恰好有落櫻順着微風通過窗戶飄落在她的手邊。
她穿着睡衣站起來,猛然發現櫻花已經填滿了窗外所有的風景。
她歡喜極了,簡直以為自己在做夢,随即淚眼朦胧的問走進房間來的路未明。
“櫻花開了,你說他是不是也快來了?”
然而這一次,清葉在路未明臉上看到了除了‘這不是理所當然’以外的表情。
嘆了口氣,路未明無奈的攤手,指了指頭上的屋頂。
“他基本沒有離開過。”
也不知道屋頂是有多舒服,從她到玉菊屋以來,除了偶爾會離開幾天,男人基本上都是在房頂待着的。
只不過玉菊屋的守衛不知道,老板娘也不知道,清葉不知道,路未明雖然發現了,但是因為剛剛來到玉菊屋,所以不知道對方從被清葉救了之後,幾乎一機會就會來玉菊屋的房頂上待着。
他不是一年只來幾次,而是一年只出現了幾次而已。
對此,路未明只想評價。
一個大老爺們,咋滴這麽矯情呢。
最後不知道清葉和對方到底商量了些什麽,清葉将自己的多年來的積蓄,連妝奁一起交給了老板娘為自己贖了身。
換下奢華的和服,清葉背着簡易的行囊和那個男人一起離開了。
送別的時候,路未明送給了她一幅畫。
清葉展開一看,發現畫的是自己。
櫻花爛漫,褪去華裳的清葉坐在櫻花樹下笑的美極了。
“這!”
清葉雖然并不擅長畫技,但是早年間也有不少享有盛名的畫家為她畫過畫像,有一位畫得最好,被一名貴族花了大價錢買走,在貴族間相互傳閱,導致多少貴族花重金只求見她一面,她一時也因此在吉原風頭無兩。
可是面前的這幅畫遠勝當時那幅畫。
清葉抱住畫,激動地顫抖起來。
之前的畫師畫的是她的外在,而這幅畫畫得是她的夢,是她的魂。
“我之前就想給你畫畫,不過礙于現狀沒敢動筆,現在你要離開了,這就當做是我送你的臨別禮物,要幫我保密哦。”
清葉重重的點頭,然後緊緊抱住了路未明輕輕的啜泣起來。
拍拍清葉的頭,路未明微笑着對她說。
“去努力把現實過成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目送一步三回頭的清葉,還有臉色不是很好的男人離開,路未明擡頭望天。
清葉一走,估計自己的課程會被安排的更緊吧。
回到自己的房間,還沒有關上門,路未明一進屋就感覺了不對勁。
明顯感覺到這一次的人不是能靠劍意硬剛的水平了,所以路未明就照常關上了門,然後毫不反抗的被揪住了衣領提了起來。
“這位忍者大人,請問有何貴幹啊?”
氣勢恐怖的青年冷着臉,似乎下一秒就會扭斷路未明的脖子。
“宇智波樹在哪裏?”
“啊,你說的是那個黑發黑眼的炸毛青年?走了,剛走,走的時候還帶着這裏剛剛離職的花魁。所以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看長相氣質就知道對方肯定是宇智波樹的同族。
也不知道什麽運氣,就這一會兒正主走了,路未明一個打醬油的被逮住了。
對方看了陸未明一眼,原本黑色眼眸轉變成猩紅,裏面還出現了萬花筒一樣的圖案。
路未明僵了一下子,和對方大眼瞪小眼,就在空氣要凝固的時候,路未明反應過來,一個白眼就翻得暈了過去。
男人提溜着路未明,臉越來越黑。路未明的眼睛悄悄的睜開一條縫,瞅着對方很是生氣,就睜開了眼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看你貌似是放大招了,我這不是配合你一下嘛。”
“哼!”
對方沒有說話,只是拎着路未明跳窗而出,經常帶別人飛的路未明這一次終于體驗到了被別人帶着飛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等等等一下!”
路未明連忙大喊。
“我還有東西沒拿!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啊!”
路未明一直喊,最後男子沒辦法,也是想看看對方所說的重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麽,所以來時拎着路未明回到了玉菊屋。
就看路未明從櫃子裏十分寶貝的拿出了一個包裹,然後開始在房間裏翻箱倒櫃的收拾東西。
“你在幹什麽?”
“我的衣服,要搬家離開當然要收拾自己的行禮呀。”
男人的臉一下子又黑了。
他是要綁走她的,不是帶她搬家離開的。總覺得自己被涮了的男人忍不下去了,重新揪住路未明的領子就準備帶她離開。
“诶诶诶,我還有東西沒有找到!”
“什麽?”
“一對別人送我的花镯。”
路未明說完就感覺到青年的臉更黑了,不由分說的就帶着她離開了。
之後很久,路未明的腳就沒有沾過地。
在帶別人飛這件事情上,果然還是她比較溫柔。
話說她這衣服也确實對得起它的價格,剛剛出了吉原,路未明的領子就光榮犧牲了。
果然是越貴的東西就越不耐操。
終于落地了,青年松開路未明的胳膊,路未明就直接趴在榻榻米上不想起來了。
看着剛剛看到的錯落的建築群,路未明覺得這裏應該是宇智波的族地。
話說根據宇智波樹的話來看宇智波一族應該非常排外才對啊,一時間路未明也想不到對方帶自己來到宇智波族地的原因是什麽。
“你和千手家有什麽關系?”
“哈?”
最近除了宇智波意外,千手這兩個字出現的也比較頻繁,還都是從宇智波家的人嘴裏聽來的。
她和千手家族有什麽關系?
陪過酒算關系嗎?
看路未明一臉茫然,青年,也就是宇智波斑心裏有了大致有了思路。
他在去尋找前宇智波樹的時候在吉原也聽過有個叫望舒的新造可以讓從不開花的櫻花樹開花的事情。再加上他去到對方房間裏發現了帶有木遁氣息的花镯,再感受到對方身上源源不斷的生機,宇智波斑對路未明和千手家有關系的懷疑十分的有理有據。
怕不是千手家流落在外的血脈。
千手家的血脈,疑似還有木遁天賦,沒有被發現還好,一旦發現按照常理他肯定會下殺手的。但是就在剛剛他對她用寫輪眼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