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七月的堕天使（下）
(一)
這裏真的是聖堂的祈求之間嗎？也許，應該稱他為地獄，陰森的血泊，地上那些猝然離逝的生命，以及那靠在神子身旁，面容憔悴的黑翼天使。
我顧不得驚訝，便踩着血灘沖了過去。“羅塞塔！羅塞塔，”我搖晃着虛弱的她，昔日紅潤的臉龐變得愈發死灰，眼皮繃得緊緊地，似乎沉淪在噩夢中逃脫不出。
“..夏..夏”細微的呼喚聲，觸動我靈魂之弦，昏迷中的她下意識地扯着我的衣袖，仿佛那是她最後的依靠。“夏..”
“是，是，我在這啊，羅塞塔，我在這.”我失去理智地搖晃着她的身子，希望她能回應我的聲音，可她依舊是表情抽搐，似乎心靈受到極大的傷害，是我無法撫平的。
“那些家夥..那些家夥。”斯特爾的捂着腹部，一抹绛紅的液體從他的指縫間溢出，污染了作為他身份象征的聖袍“那些惡魔，是蓄謀已久，引發的瘟疫..連我都被将了一軍.差點..”
“呃.”說罷斯特爾身子無力地扶倒在地上。
“神子大人！”他臉頰上沾染的鮮血讓我分外驚悚。
“夏，給我..你的血。”他虛弱地匍匐着身子向我靠近。“你的血..”
“啊！是。”我容不得半點猶豫，左手扶着昏迷的羅塞塔，伸出右手的食指，斯特爾用盡剩餘的力氣咬破我指頭，一滴滴暗紅色的不淨之血滲入他的嘴間，緊接着那腹部的傷口止住了流血..
我才想起來，神子大人說過，她的天使之血可以治病，我的惡魔之血可以治傷，但願能幫上他吧。
“得救了..”他仍舊虛弱，靠在我的手臂上。“夏，帶着小羅塞塔，我們快逃吧，這個地方，不能久待了.趁.被，被別人發現之前.”
“是！”我容不得半點猶豫，這種時候聽從他的建議是最正确的選擇，我望着懷裏那面色慘灰，羽翼被染成漆黑的羅塞塔，心如刀絞，可現在絕不是停滞的時候。“走吧，神子大人。”
“神啊，你們!”那些下級神官仍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看到我們沾着滿身血污經過殿堂時，無不驚訝得目瞪口呆。
魔眼開啓！“你們！忘記今天發生的事。”
與我凝視後,抗魔性不高的神官們受到我的精神控制，紛紛呆若木雞地點頭表示默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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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傘。”也許神子的恢複力異于常人吧，我覺得斯特爾的語氣稍微精神了點，他順手拿起放在聖堂前殿桌上的雨傘。“別淋濕，病壞了小羅塞塔。”
暴雨依舊，雨點打落在街上啪啪作響，如地獄的鞭打處刑一般，時時傳來的雷聲轟鳴更是讓我的心愈發蒙上惶恐不安的陰霾，雖然我不知道什麽事，但我首要目的是把兄妹倆送回家。
“我撐傘..我們快點逃，快點逃..快點。”斯特爾的語氣中顫抖而帶點刻不容緩。
雖然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但相信他會跟我解釋清楚的。
我把羅塞塔緊緊擁護在懷裏，柔順的秀發伏在我的胸口，她薄唇微白，病态得讓我心如刀割，但現在不是停下了的時候
“走吧！”我一手撐着傘，一邊護着懷裏的天使不被淋濕，一邊扶着靠在我後邊，傷未痊愈的神子，然後我們三個人終于是踩着泥濘回到家。
（二）
回到家後，作為哥哥，斯特爾幫羅塞塔換了件幹淨的衣服，他自己也脫下聖袍，換上了常穿的白襯衣，望着褪去血污的兄妹倆，我憂心忡忡地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惡魔，是惡魔他們.”神子臉部微微顫動着，平靜如此的斯特爾都會感到驚慌。“我就覺得奇怪，好端端的，怎麽會有那麽多民衆，莫名其妙地就感染上這種身子長出黑色結晶的怪病，原來是他們在水裏下的毒..”
“啊？”我難以置信地望着他，“為什麽它們..？”
“也許那些惡魔聯軍，是早就蓄謀好要攻打聖城的，為此還特意地喬裝成富商，收買那些利欲昏心的神官，以此作為打開城門的內應，而且如果消滅掉亞特蘭提斯聖城的神子和天使的話，人們的精神支柱就會倒下，那些侵略就變得更加容易了..”
“那，羅塞塔.的黑翼.”我注視着躺在床上的羅塞塔，比起她憔悴失去光澤的面容，我更在意那不尋常的黑翼，僅僅是注視便有種要堕落地獄的恐懼感。
斯特爾跺着腳“哼哼..當羅塞塔的光輝無法淨化那些中了結晶病的疫民時，那些愚蠢的人，便氣哄哄地責怪着小羅塞塔，說她是廢物天使，只是插着翼的鳥人，一點用也沒有，害她哭得好傷心。真是完全不懂感恩，所以我早就說人是不值得去救的..”
“是嗎？”明明是想救治他們，卻受到責怪與謾罵。原來羅塞塔承受着這樣的不解與痛苦啊，我心疼地望着床上曾經擁有溫柔笑容的她，恨不得碾死那些踐踏她天使心的人。
可，即便如此，也不該一地的血泊。“後來呢，肯定還發生了什麽的吧。”
“後來，有個混蛋嚷嚷說，看見天使大人跟一直尖耳朵的惡魔牽手走在街上。”
“我？”我呼吸變得沉重，有人發現了我跟羅塞塔在一起？
“全場聲音沸騰了，神聖的祈求之間變成了對羅塞塔審判會，民衆把病痛的折磨與怨念發洩在小羅塞塔身上，連大神官都責罵她自甘堕落與惡魔為伍”
“怎麽可能，明明當時沒有人，我明明..可惡。”我氣憤地想一拳砸地上，斯特爾拉住了我，輕輕地搖搖頭。“請勿作踐自己，還有你要做的事，先聽我說完。”
“後來，羅塞塔哭着說，你們的愛情是絕對正義的，說那些人根本不懂你，還說夏是世界上最溫柔的人，彼此靈魂相互吸引，還說夏你比她更像她自己，也許你才是天使呢。”
說完斯特爾嘆了一口氣。“雖然她的辯解是無意義的，人們還認定她已經被惡魔蠱惑，病痛無處發洩的人揚言要燒死堕天使。”
堕天使！他們懂什麽？他們憑什麽說她？我止不住暴怒，一拳打在地上，巨大的聲響融入暴雨聲中。
如果她不為我辯解的話，.唉。對了！羅塞塔她，把大部分的光輝都給予了自己，所以救不了其他人了。我又一拳打在地上!指關節印上深深的紅色，我氣惱地咬着牙齒，然後對着地又是再打上一拳，我痛恨那些為難她的人，更痛恨我自己。如果不是因為那次月夜的牽手，羅塞塔不會被民衆誤解。我對着地又是一拳，手指發麻地痛，猛地明白，她的心要疼得多。
我暗暗地吸了一口氣，我知道暴怒無濟于事，可就是忍不住心疼，痛恨自己。
“不是說有你要做的事嗎！”斯特爾生氣地咆哮着，我第一次見到他發那麽大的脾氣，頓時被震懾住了。
“事情還沒完，責罵天使聲音之中，一陣白色的寒光刺過，然後有一個難民便倒在血泊中，有人開始殺人了！會場的裏面人都尖叫咆哮着，想要逃出去，可門被莫名關上了，再加人祈求之間這個地方是隔音的，他們的呼喊聲也傳達不到外面了。”
斯特爾表情嚴肅，講述着可怕的事。我臉色慘白地聽着大聖堂處的屠殺“誰在殺人？”
“是那些惡魔，我終于發現明白了就是他們引起了這場結晶瘟疫，然後喬裝成病人混入了殿堂。然後利用人性的弱點，無中生有誣陷天使引起人民恐慌，然後趁亂想殺掉包括神子和天使在內的所有人。可那些惡魔萬萬沒想到..”
斯特爾的嘴角微微一翹，語氣中帶着深不可測的嘲弄。“它們以為可以得逞了..沒想到卻出了點意外，惡魔們萬萬沒想到天使并非總是是至善柔弱的。”
“什麽意思，天使..羅塞塔她？”我怔怔地望着他，心劇烈顫動發寒。
“之前你吸過她的血，便有魔氣殘留在她體內。人們謾罵的聲音，對你的指責的聲音，與人們被殺時的呼喊聲讓羅塞塔心靈崩潰，在惡魔的利刃刺向手無寸鐵的她時，你這股魔氣保護着她，讓她轉換成黑翼的熾天使。在失去理智下，羅塞塔黑色羽翼閃動着，黑色的光芒籠罩，僅是一瞬，除我以外的所有生命全都被殺死，難民也是，惡魔也是...”
“怎麽可能..”羅塞塔，那個和藹可親，身體纖弱內心堅強的天使，她竟然用那治愈萬民的光輝殺死了周圍的生命，那如汪洋般的鮮紅，是她造成的嗎？“別開玩笑的！”我咬牙切齒地掐着指甲的肉，我難以接受，熱淚打轉在眼眶。
神子卻漠然“沒什麽的，至善至惡在于一念之間，都是這樣過來的，先不說這個,”說罷他意味深長地抿着嘴唇，湊過我耳邊，一字一頓地說着那幾個沉重的字符，像是要刻在我的心裏。
“帶！着！她！逃！跑！”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