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居然是這種狐貍

然而客廳裏修長的背影瞬間消失,黎澄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大概真的看錯了,牧瑟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可是那個身影,那個側臉又和牧瑟一般無二……

“黎先生?”

季深柏見他自顧自地陷入沉思,于是叫了一聲。

黎澄顯然還是沒回過神來,于是季深柏就看見走神的大師把手裏鼓囊囊的一個布口袋随意塞進了袖子裏。

塞進袖子裏了!怎麽做到的?袖子裏藏了一個異世界嗎?就這麽直接塞進去啊?裏面都是鬼吧?!大師你沒有心理陰影的啊?季深柏在自己家就快碎成渣渣的三觀掉了一地,滿腦子都是彈幕一樣的神吐槽。

季雲斟家裏只有她一個人,父母都不在。

季雲斟的聲音是靜夜流水亦或空谷碎冰,說話時如同在耳邊喃喃低語,無端溫柔。她長得很符合她的聲音,五官臉型都恰到好處,整個人冰雕雪砌一樣幹淨清澈。

最幹淨的氣質卻最讓人着迷,季深柏深知這個堂妹的邪門,進門後就把眼珠子釘在地上了,心裏後悔進來的時候忘了提醒黎大師。

他偷眼看着黎大師,心想着萬一黎大師被季雲斟迷住了,他一定要及時提醒他一下,誰知道黎澄看向季雲斟的時候只是晃了下神,便神色如常地和季雲斟打了招呼。

季雲斟拿出飲料招待兩人,說話不快不慢,就像在耳邊潺潺流動的小溪,“我最近心煩意亂,黎先生能給我算算嗎?”

不是說來捉鬼的嗎?怎麽改算命了?黎澄心想這個技能我沒點亮啊,教練呢,我要學算命!他一邊在心裏吐槽一邊含笑拒絕了這個請求,“所謂術業有專攻,我也就捉捉妖鬼,算命看風水我不擅長。”

話說到這份上,一般人就該避開算命這話不提了,季雲斟卻道:“那就不算命了,您能不能看看我的桃花運怎麽樣,可不可以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

黎澄下意識想皺眉,又忍住了。他并不精通相面,然而季雲斟對此十分執着,黎澄也就多打量了兩眼,這兩眼讓黎澄從季雲斟身上找到點違和感——

仔細看,季雲斟好像是早夭的命啊。

可惜黎澄在面相上實在沒用什麽功,雖然覺得像,但也不能肯定,不過這個臉出衆氣質更出衆的季雲斟确實讓他覺得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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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至于桃花不桃花,長成這樣不招桃花都難吧?黎澄張嘴就是一碗心靈雞湯,“感情是需要培養呵護的,季小姐溫柔漂亮,只要堅持,對方就有可能會被打動。”

季雲斟又問:“那如果是想挽回以前的愛人呢?”

黎澄道:“前緣未斷,則破鏡重圓。若不然,則各有白頭。”他胡謅幾句,發現他冒充神棍居然還有模有樣的,高深莫測,挺像那麽回事。

事實上他只是在說廢話而已,反正廢話是不會出錯的。畢竟緣分這東西不好說,要是兩個人破鏡重圓了,那就是有緣,要是分道揚镳了,那就是無緣呗。

季雲斟緊追不舍,“那到底是有緣還是無緣。”

黎澄等的就是在這句,醞釀了片刻深沉地搖搖頭,“天機不可洩露。”他要給自己鼓個掌,演得真好!

季雲斟露出明顯的失望表情,看着茶幾苦笑,喃喃道:“各有白頭,各有白頭……”她喃喃片刻總算回過神,對黎澄說:“大師言之有理,是我太過執着了。”

她表情釋然,好像當真放下了心頭執念。黎澄卻隐隐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什麽,這位漂亮到令人目眩神迷的季小姐讓他百般忌憚,對方的言行舉止總有說不出的怪異。

在季雲斟的家裏,黎澄也翻出了幾只邪祟,只是這些邪祟和季深柏那些張牙舞爪的不一樣,就算被黎澄抓到了,也是蔫噠噠一團任由搓扁捏圓,有些甚至迫不及待地鑽進了黎澄的布袋子裏,活像這屋子裏住了什麽極端可怕的東西一樣。

黎澄告辭的時候,季雲斟親自送到大門口,多次感謝後才放黎澄走,黎澄走遠了忽而一回頭,發現季雲斟竟然還站在原地,她沒防黎澄忽然轉頭,來不及收回自己過于深邃幽冷的視線。

季雲斟恐怕有問題,在陳文的別墅那晚敲門的很可能就是她!

被黎澄記挂着的季雲斟回到房間,冷冷道:“出來吧,我知道你沒走。”

牧瑟在客廳的一角緩緩現出身形,。

季雲斟對着鏡子耐心地梳理着長發,鏡中的面容精致絕麗無可挑剔,她道:“我還以為那小狐貍是你生的,這麽寶貝着。”

牧瑟的态度比她還冷淡,開口就三個字:“別動他。”他想起黎澄在客廳裏張嘴胡扯的小模樣又忍不住柔和了眉眼,黎澄的輪廓和白華相像,愛屋及烏,因為白華的關系,牧瑟自然十分疼愛黎澄。何況那孩子剛剛的樣子像極了使壞的白華,看得人心癢癢,恨不得翻開他的白肚子好好揉一頓才滿意。

季雲斟雖然沒有回頭,但從鏡子裏可以看見牧瑟不加掩飾的疼愛神色。她失手掰斷了木梳,細碎的木屑刺進柔嫩的手心。季雲斟仿佛沒感覺到刺痛,從首飾盒裏拿出一支紅寶石的發夾在烏發上比劃,問:“你看這個合适嗎?”

牧瑟淡淡道:“合适。”

季雲斟慢條斯理地別上發夾,“我當然不動他,可他要自己撞上來也是沒辦法的。這麽丁點大的小東西不知天高地厚,他想送死,我絕不攔着。”天生神獸最是滋補,拿黎澄生祭,效果比那些雜七雜八的小妖好得多。何況黎澄還是白華的血親,殺了黎澄絕對會讓白華悲恸不已,只要能讓白華痛苦,她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牧瑟平靜了數千年的心再次動了殺意,他往前走了一步,窗外忽然将下一道雷霆,炸裂之聲清晰可聞。這是天道示警,他若是再有下一步動作,下一道天雷就會直接劈在他身上了,牧瑟不得不退回原位,壓下翻滾的殺意。

“你若敢碰他一下,即便有天道庇佑,我也絕不會放過你。”牧瑟恢複了優雅冷靜的姿容,只是眼底的漠然狠狠刺痛了季雲斟,她握着半截梳子,倏然回過身,厲聲道:“牧瑟!你當年許我生生世世,掉頭卻又愛上白華,将我置于何地?”

她說着,冷清雙目隐隐含淚,卻又高傲地昂着頭不肯讓眼淚掉下來。

他們青梅竹馬,曾許對方生死不相離,現在呢?她奪舍了一具身體重回世間卻發現牧瑟心屬他人!那個人還是她最讨厭的白華!

“我為了回來見你,苦等了幾千年,在最不堪的境地隐忍至今。而你呢,貴為帝君,恐怕早就将我忘在腦後了,我這些年如同笑話!叫我情何以堪?”

牧瑟曾愛過她,曾為她摘過山巅開的最好的花,為她尋過世上最美麗的玉……他曾一見到她,便滿心花開,而如今,馥郁花朵敗得枯枝殘葉,連一點令人懷念的舊景都不見。牧瑟知道自己一向薄情,卻沒想到再次面對季雲斟,他竟真的連零星的情誼都提不起來。

面對季雲斟的質問,他解釋都懶得。

“你若要把所有錯都推到我身上也可以,随你吧。”先有她無義,再有他絕情。

他轉身要走,季雲斟急忙站起來去牽他的手,牧瑟後退兩步,眉眼間厲色一閃,“別碰我!”他一拂袖子,瞬間消失,徒留季雲斟伸手站在原地。

季雲斟跪倒,捂着臉失聲痛哭——牧瑟一向薄情寡幸,可那是對別人,什麽時候這樣對過她?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她不擇手段,難道不是為了回到他身邊嗎?

牧瑟不自覺到了琅嬛洞天的入口,他微微嘆口氣,白華現在應該在琅嬛洞天陪着明兮,他要是現在進去……不,進不去,朝闕會把他趕出來的。

還是回陵梧山吧,陵梧山什麽都好,就是缺了個白華。只可惜白華坐鎮青丘國,不會搬到陵梧山的,更何況現在白華還在生他氣,連他的宮室都抹了,可見是氣惱地厲害。

他罕見地陷入糾結,連黎澄出來了都沒感覺到。

黎澄看到牧瑟的時候,頓時驚了——他在季雲斟家裏看到的難道真的是牧瑟?一想到季雲斟的相貌氣質,黎澄臉色頓時難看,牧瑟該不會是出軌被白小姐抓到了,兩人才吵架的吧?

牧瑟察覺到黎澄的氣息,一擡頭,發現對方表情奇怪,用一種“你居然是這種狐貍”的目光譴責他。

牧瑟:“……”誰能告訴我這孩子都在想什麽,眼神奇怪成這樣?

黎澄幽幽喚了一句:“帝君。”

牧瑟預感他接下來不會是好話,果然,黎澄蜜金色的眼睛虛眯着,說:“我真是看錯您了。”

感覺自己就算全身上下長滿了嘴也說不清楚了。牧瑟頭疼,苦笑着抵住門,“明兮先別惱,你總得聽我解釋兩句吧?”

黎澄癱着臉,“帝君,論道行我比您差遠了,糊弄我容易得很,所以您還是找璇光帝君解釋吧。”

于是牧瑟被朝闕家的小狐貍甩了門。

“等一下,帝君,”黎澄忽然又拉開門,“我今天在季雲斟家裏看見的是你嗎?”

牧瑟剛要點頭,轟隆的雷聲再次響起,牧瑟只得道:“你覺得是就是了。”

黎澄點頭表示知道了,再次把門關上。

牧瑟挑眉,半晌莞爾,“這孩子……”可見朝闕是真寵的,小脾氣都嬌寵出來了。不過挺好,青丘狐的小殿下,是該有這個驕矜氣。

然而躊躇片刻,還是沒敢上前敲門。

到底是近鄉情怯。牧瑟放下手,目光微暗,最後只是微微苦笑,轉身回到陵梧山的仙宮。只是他走之前在門前放了一張小箋,上書:小心季雲斟。

然而他一走,小箋上的字便被不知名的力量抹去,了無痕跡。

黎澄關上門之後就找了朝闕,朝闕正在批閱永遠都批閱不完的公文,黎澄變回小狐貍,蹲在桌子邊看他。

“餓了嗎,明兮?”朝闕筆下不停。

黎澄趴下來,沉思一會兒,道:“帝君,你和沉珩帝君熟嗎?”

沉珩乃是牧瑟的封號。

朝闕筆一頓,想想道:“相處了數千年,多少熟悉一點。但牧瑟心思深沉,除了白華,大概也沒人能真的懂。想什麽。”

牧瑟看上去就是城府深的狐貍。黎澄晃晃尾巴,他和牧瑟也沒怎麽接觸過,但牧瑟看向白小姐的時候,眼波都是溫柔的。

那種眼神也會作假嗎?黎澄吧嗒吧嗒親了朝闕一口,心想:還是朝闕好,說話直白。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我之前負能量太重啦,大家好好跨年,新年快樂呀,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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