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回到家, 唐白就把整個臉蒙到了被子裏。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回事。
因為過去的經歷，他雖然後來瘦下來, 也變好看了, 卻還是很不喜歡旁人過于關注他的外貌。
他心底某個部分，執拗的覺得, 這其實是對他過去的一種否認。
雖然, 否認最徹底的明明是他自己。
但是當那兩個字從顧南望嘴裏說出來的時候，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他就像一只鼓鼓的大氣球，飄飄然地浮在半空中, 裏面滿滿裝着幸福滿足。
男神他說“好看”，就這麽的……動人呢？
他好想聽對方說更多次, 用低沉帶着磁性的聲音, 貼着他的耳朵, 一聲一聲慢慢地說。
唐白捧着臉在被子裏嗷嗷叫着幻想了會兒，慢慢理智回籠。
這是不可能的。
他不覺得自己是可以比得上顧南望心頭那個白月光的, 他印象裏那個人也非常的好看。
是和他完全不一樣類型的那種。
唐白從被子裏翻出來, 朝天躺着, 看着頭頂的天花板, 對自己說：“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這已經是他曾經想不到的美滿了，哪怕這麽過一輩子，他也不覺得有什麽遺憾了。
“唐白，你在裏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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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突然傳來詹奕辰的聲音。
唐白翻身坐起，從床上下來，走過去開門。
“你沒跟女朋友回去？”唐白有些奇怪。
詹奕辰身上也帶着酒氣：“沒, 我看厲珩追着你出去，怕他喝了酒沖動下亂來，一結束就過來了。”
唐白一愣：“他沒回包廂？”
詹奕辰搖頭：“我給他打電話也沒接，特別擔心，怕他一直纏着你。”
唐白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詹奕辰嘆了口氣：“明明該說不好意思的是我。”
他深深地看了眼唐白，又別開頭去：“厲珩對你的心思我一早就知道了，也默許了他過來。其實我應該早點幫你們說明白的，這樣的話，也不會弄得像現在這麽尴尬。”
“唐白，對不起啊。”
詹奕辰帶上門走了出去。
客廳外面很快傳來了開門關門聲，應該是詹奕辰又出去了。
唐白站在原地，眉頭緊緊鎖着。
雖然不知道後面還會遇到什麽，但厲珩始終是一個麻煩點。
也許，他是該考慮搬出去，換個地方住了。
·
賀之行回來的第二天，唐白就聯系上了他。
一老一少多年沒見，賀之行迫不及待想要會會這個忘年交。
無奈老爺子時差沒調整回來，随行的助理和家人都不同意。
只得和唐白約定周末見面。
唐白詢問過老爺子之後，試探問顧南望願不願意一起去。
顧南望很爽快答應了。
他本身也與賀之行有約，這樣将老爺子的兩趟會面縮成一次，對上了年紀的人來說更好。
·
很快到了約定的時間。
賀之行進門後看到唐白的第一眼，眼裏就裝滿了驚訝。
雖然他多年沒見到這個可愛的小朋友，對方也在電話裏說自己有些小小的改變，但他沒想到這個改變竟然如此之大。
他記憶中，唐白是個圓滾滾的小胖子，帶着一副黑框眼鏡，
臉上肉嘟嘟的，笑起來的時候會讓人想要捏一下他紅紅的小臉蛋。
非常可愛，讨人歡喜的那種。
賀之行以為唐白一直會這麽可愛下去。
沒想到經過了青春期，成年之後，對方展現的出來的竟然是現在的一副面貌。
賀之行的目光一直在唐白臉上盤旋，直到一旁的顧南望主動又叫了一聲“賀老師”，方才堪堪回神。
賀之行笑着和顧南望打了個招呼：“我真沒想到啊，你們兩個竟然會湊到一起去了。”
顧南望笑：“對啊。“
他轉回頭，見唐白望着自己，唇畔的笑意越發深了：“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話音落，唐白那雙在光下熠熠生輝的眼睛更亮了。
顧南望收回目光：“老師，您先坐。”
賀之行本想坐到兩人中間，這樣方便左右溝通。
他的視線在唐白與顧南望中間轉了一圈後，突然想起之前顧南望和自己打電話時提及的事情。
賀之行改變主意，拉了唐白坐下。
然後看向顧南望。
顧南望很順手地在唐白旁邊坐下。
賀之行眼眸裏閃過一抹會意的笑。
他覺得他已經猜到顧南望嘴裏那個對他有期待的人是誰了。
“你的意思是，用我畫展獲得的收益，在C大創辦一個美術類的獎學金？”賀之行問唐白。
唐白點頭：“您之前不是和我說過麽，到現在都沒有重回C大，算是一種遺憾。您好不容易回國一次，不如一并把這個遺憾了了？”
賀之行喝了口酒，點頭。
唐白之前和他打電話時，賀之行并未透露任何意願。這會兒見老爺子顯露出願意的意思，眼裏立刻迸出喜悅來，接着說：“設立獎學金不過是一種說法，我相信C大學院的院長還有校長他們也不會要求您拿出很多資金的。而且，獎學金也不重要，重要地是讓C大的那些人知道，您的真實想法。”
他頓了下：“還有您想要回去的意願。”
唐白并不是個很會說話的人，他大多的時候都是很安靜的在一旁聆聽的那種。
賀之行在他小的時候，教他畫畫時就發覺了這一點。
作為男孩子來說，唐白有些過于安靜了。
但是這個孩子又意外的很執拗。
他記得，那時候一次素描練習，他因為唐白莫名的堅持，嚴厲批評了他幾句，唐白就一直用自己的方法畫了下去。
明明可以很快解決的事情，最後卻耗費了無數的時間，拉慢了整個學習進度。
但結果也證明，唐白的堅持并非無畏。
那次之後，唐白在素描上突然一躍千裏，進步快到不可思議。
賀之行覺得，他會和唐白成為忘年交，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因為這一點。
他們兩人，性格裏有相同的因子。
會因為一些事情固守着自己的底線和堅持。
然後為了這些東西去努力再努力。
即便頭破血流，也會拼全力。
這一次，唐白顯然也是抱着這種想法來的。
即便他不善于說服，也即便顧南望就在旁邊，作為館長可以由他來談這件事，唐白還是很堅持地認真勸說着自己。
賀之行看着唐白，眼前莫名疊印起了當年那個認真一筆又一筆進行徒勞訓練的小胖子。
他伸手拍了下唐白的肩膀：“我會好好考慮的。”
唐白彎了唇角：“謝謝您。”
吃了一會，唐白出去上洗手間。
包廂裏只剩下賀之行和顧南望兩人。
剛才的那段時間裏，一直都是唐白和賀之行在聊天，顧南望安靜聆聽着。
他和唐白在這一次像是互換了身份一般，畢竟平日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他在說，唐白在聽。
顧南望莫名覺得很舒适。
他很喜歡唐白努力勸說賀之行的樣子。
更準确來說，他喜歡唐白努力的樣子，那發着光的眼眸，幾乎令人移不開眼睛。
見顧南望唇畔的笑意一直挂着，賀之行擡起杯子：“你已經猜到我最後的決定了，對吧？”
顧南望展臂和他碰了下：“您願意聽他說那麽久，不就代表着，您很喜歡這個建議麽？”
他微挑了一下眉：“正如我當初所說的，葉落歸根，對于您這樣的藝術家而言，歸的不僅是故鄉，還有母校這個培育您出頭的地方。”
兩人對視了一會，彼此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來。
賀之行喝完了杯中的酒，見門外還沒有腳步聲，突然道：“那你呢，想過要回歸嗎？”
顧南望擡筷夾菜的動作突然一頓，看向賀之行。
賀之行認真道：“我到這個年紀，才算想明白，中間浪費的時間卻是彌補不回來了。你還年輕，不應該像我一樣，留着這麽漫長的遺憾。”
“真的，我想念那個光芒四射的Grey很久了，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再次見到他。”
賀之行站起來，用一種特別鄭重地姿态向顧南望舉起酒杯：“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對不對？”
顧南望沒來得及回答，唐白就從洗手間裏回來了。
賀之行立刻換上之前笑意盈盈的樣子，繼續和唐白談起有關美術展覽的事情。
直到告別，賀之行也沒有很明确給唐白一個答案。
唐白自認了解老爺子，但因為得不到答複，難免有些焦慮。
他好幾次都用略帶擔憂的目光看向顧南望，男人回應的都是一個很簡單的笑容。
唐白覺得他的腦子有些暈，因為他竟從男人那麽簡單的笑容裏看出自信來。
然後他也就不擔心了。
賀之行被司機接走後，顧南望和唐白一起緩緩往外走着。
因為要喝酒的緣故，顧南望今天沒有開車。
距離這個飯點不遠的地方，有個公交站臺。
已是三月底，天氣也沒那麽冷了。
顧南望便提議，兩人走到那邊一起去坐車。
這家飯店正好在上一次兩人看電影的那個商場附近。
又是周末，電影院裏不時有人進出，很是熱鬧。
路過電影院旁的小路時，裏頭突然沖出一個長頭發的女孩子來。
她跑的太快，一只手又捂着臉，差點撞到了唐白身上。
顧南望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唐白還未站穩，又一道“疾風”刮過，一個瘦高個子的男生追了上來。
男生腿長，沒幾步就追上了女孩。
女孩聲音帶着嗚咽，看樣子剛才兩人是為了看電影吵架了。
男生想要去摟女生，女生奮力掙紮着要推開他。
然後男生就親了上去。
唐白：“！！！”
他臉皮薄，有些不好意思看人家情侶做這種事，轉開頭去。
目光一擡，就對上了顧南望帶着笑意的雙眼。
唐白抿了抿嘴，給自己解釋：“非禮勿視。”
顧南望笑的更歡：“你不會是不好意思看吧？”
被說中了，唐白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他很不自然地歪了下腦袋，耳垂莫名有些癢癢的，抿着的嘴卻不由自主彎了起來。
兩人繼續往前走。
顧南望摸了摸下巴：“所以親人到底是什麽感覺呢？”
唐白眼睛一下瞪大：“您沒有親過人？”
顧南望落落大方道：“沒有。”
唐白眼裏瞬間裝滿了不置信。
男神他……男神他怎麽可能沒有親過人？！
唐白雖然不大了解顧南望與他那個喜歡的人之間的事情，但是也曾聽聞過，顧南望出國是特意為了那個人。
難不成這三年多的時間裏，男神從沒有追上那個人嗎？
唐白心頭突然有些發酸。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竟然也會受冷落那麽久。
心髒也開始跟着輕微的抽疼。
唐白吸了下鼻子，猶豫着要不要拐着彎安慰顧南望幾句時，顧南望突然笑了。
還笑的很溫柔。
“我倒是被人親過。”
那是很多年前的午後。
陽光好的不可思議。
有個小胖子趁他睡覺時，在他唇角上偷了一個吻。
小胖子太小心翼翼，渾身顫抖着，他不舍得去打斷他。
一個很輕很輕的吻，輕的像是風吹拂過一樣，什麽痕跡都沒有能留下來。
“你呢，親過人嗎？”顧南望目光看向唐白，還帶着那種沉浸在溫柔時光裏的寧和。
唐白眼珠劇烈顫抖了一下。
他轉過頭，有些不敢看人，一雙眼睛垂着，手也不知怎麽放，最後緊緊捏住了衣服的下擺。
唐白不想在顧南望面前撒謊，啞着嗓子說：“親過。”
顧南望臉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但唐白此刻壓根不敢看他，自然沒發現顧南望臉色的變化。
顧南望很快挑了下眉，道：“親人是什麽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呀~
對啦這章還是有小紅包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