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伴随着“咔噠”一聲輕響，眼前的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了一條縫。
郝明吓了一跳，第一反應就是攔着宋漣後退。
兩人連退了好幾步，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仿佛門後面是什麽洪水猛獸。
然而，門真的被人打開後，出現在兩人視野裏的是個身披白大褂的醫生——活的。
“快進來！”幫兩人開門的醫生急切地說了這麽三個字。
郝明和宋漣立刻反應過來，以最快的速度進了門。
然後醫生把門關掉，宋漣把他懷裏的宋溪放了下來。
“郝明。”
門剛關上，郝明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不是程方霖是誰？
他一轉頭，果然看到了程方霖。
這個房間似乎是個醫生的休息室，在昏暗的光線下隐約能看清裏面有一張床和一排更衣櫃。
程方霖就坐在房間裏唯一的那張床上，衣服半褪，腰間纏着染血的繃帶，顯然受了傷。
郝明連忙沖到他身邊：“程哥，你沒事吧？！”
“沒事，小傷。沒有生命危險。”程方霖波瀾不驚地回應。
他的語氣也好，臉上的神情也好，都十分鎮定。光是聽到他的聲音，郝明便迅速冷靜下來。
衣服半褪的程方霖，身材比郝明印象裏結實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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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戴着一副無框眼鏡，斯斯文文的樣子，跟他結實的身材格格不入。
郝明松了口氣在他身邊坐下，然後才注意到程方霖手邊有個開着的筆記本電腦，是這個房間裏唯一的光源。
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上顯示着一張地圖，地圖上有一條綠色的線，像在記錄誰的行動軌跡。
郝明立刻想到了自己手腕上的定位裝置，恍然大悟：“你知道門外的人是我，所以才讓人開門的啊？吓我一跳……”
“對。”程方霖毫不猶豫地承認道，“我知道你來找我了，我聯系不上你，只能把你一路引導過來。”
聽到這句話，一旁的宋漣愣了愣，這才意識到——原來郝明手環上的綠燈之所以會閃爍，不是因為信號不好，而是因為程方霖在有意引導？
可程方霖為什麽要在郝明手腕上弄這麽個裝置？
沒人能提前預知末世的到來，郝明也不是什麽會走丢的三歲小孩……
更詭異的是，正常人知道自己被定位追蹤後一定會生氣吧？郝明居然那麽配合。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不過宋漣現在顧不上想太多，他沒忘記自己的堂妹還受着傷，立刻向那個給他們開門的醫生求助：“我妹妹受傷了，請問這裏有什麽可以消毒包紮的東西嗎？”
“受傷了，哪裏？”醫生說着就蹲下了身，想要查看宋溪的傷勢。
宋溪幾乎是本能地後退了一步，被宋漣扶着後背安慰：“這個叔叔不是壞人，讓他看一下傷口，乖。”
宋溪這才止住腳步，配合醫生的動作側過身，讓自己受傷的肩膀朝向了他。
休息室不算大，裏面除了程方霖就只有這個醫生。
郝明看着醫生的動作，問身邊的程方霖：“程哥，其他人呢？”
“不知道，逃的時候走散了。”程方霖回應。
“你們是怎麽逃進來的？”郝明很好奇。
外面那麽多喪屍的屍體，可休息室裏并沒有看到什麽可以拿來當武器的東西。
程方霖和另一個醫生究竟是怎麽殺掉那麽多喪屍逃到這裏來的？
又是怎麽阻止喪屍追進來的？
程方霖推了下自己的眼鏡，用平靜的語氣說了個驚天動地的事實：“門口那些喪屍都是我幹掉的，我發現它們失去頭部後就會失去控制，于是擰掉了它們的頭。”
擰掉……徒手？！
一旁的宋漣面露驚駭，郝明卻是兩眼發光：“程哥威武！”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力氣會突然變得這麽大。”程方霖繼續說，“總之，殺掉那些喪屍後，我就跟小何逃進了過道。本想關門抵擋喪屍的進攻，發現行不通——那些喪屍的力氣實在太大了，要不了多久就會把門破壞掉。”
“然後呢？”郝明實在太好奇了。
可之後發生了什麽，程方霖也說不清楚：“然後它們突然停止了進攻，我們就繼續逃到了這裏。”
郝明：“……”
這真是個虎頭蛇尾的故事。
不過這還沒完。
程方霖停頓了一下後繼續說：“我覺得喪屍之所以沒繼續追趕我們，應該跟小何有關系。”
他口中的“小何”，顯然是指跟他一起逃進來的那個醫生。
此時此刻，那個醫生剛處理完宋溪的傷口，正在用繃帶幫她包紮，一邊包紮一邊說：“馬上就好了。你妹妹也太堅強了，全程沒吭聲，今年幾歲啊？”
第一句話是對宋溪說的，後面顯然是對宋漣說的。
宋漣回答：“14。”
他回答的時候有些詫異，因為他覺得，醫生應該已經發現了宋溪肩上的傷是被喪屍咬出來，怎麽一點都不驚訝？
“14歲？已經上初中啦？”醫生确實表現得一點都不驚訝，麻利地幫宋溪包紮好了傷口。
“好了，這樣就可以了。接下來好好睡一覺休息下吧。”他說着，順手幫宋溪拉上衣服，然後直起身子錘了錘自己的腰。
見他搞定了，程方霖便把他叫了過來：“小何，你過來。”
醫生的全名叫何禀，是程方霖的同事兼學弟，聽到程方霖的呼喚，立刻走到他面前：“師兄，什麽事？”
郝明本能地起身，想讓位給何禀，被何禀擺手拒絕：“你坐吧，沒事。”
程方霖單刀直入地問：“我們在通道那邊頂門的時候，你心裏在想什麽？”
何禀狡黠一笑：“你猜啊~”
他在宋氏兄妹面前一副溫柔可靠的樣子，到了程方霖面前立刻變得調皮搗蛋起來。
聽到這三個字，程方霖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無奈：“說正事呢，嚴肅點。”
“我很嚴肅的在讓你猜好不好。”何禀說着，拉了把椅子在程方霖面前坐下，然後認真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況，“我就是想着，這大概是我畢生見過的最大規模的醫鬧。”
程方霖：“……還有呢？”
何禀：“如果有辦法讓它們感覺不到我們就好了。”
“就是這個。”程方霖眯了下眼睛，覺得自己或許掌握了真相。
郝明和宋漣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恍然。
搞了半天，門口的屍堆跟幹擾喪屍半毛錢關系沒有啊。他們能安全逃到這裏，完全是因為何禀覺醒的異能。
程方霖顯然也意識到喪屍出現後，發生在人身上的變化。
他對何禀說：“你試試能不能讓我們感覺不到你的存在。”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何禀不笨，雖然“覺醒異能”這種事聽起來很匪夷所思，但既然程方霖能徒手扭斷喪屍的脖子，他又憑什麽不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說到底，喪屍的出現就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這樣想着，何禀有意識地讓自己從周圍所有人的視線裏消失。
在這個過程中，他感覺不到自己身上有任何變化，但他能通過周圍人的表情發現——自己身上真的出現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變化！
郝明只是眨了下眼睛，突然就找不到何禀的所在了，他環顧四周找了半天，這才發現何禀就坐在自己面前，可一眨眼，又不見了蹤影。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覺得這能力牛逼壞了。
他身邊的程方霖卻是非常淡定地叫了停：“好了，可以了。我現在确定你有降低存在感的能力。”
“降低存在感。”郝明像複讀機一樣地重複了一遍，覺得大家的異能真的是五花八門。
這意味着大家在面對喪屍的時候，想法千奇百怪。
郝明很高興程方霖的異能是徒手扭斷喪屍的脖子，這意味着程方霖在遇到喪屍的時候，跟他一樣選擇了正面幹喪屍。
意識到這件事，郝明就跟拿到了親子鑒定書一樣高興得不行。
然而，不等他多高興一會兒，程方霖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他的身上：“接下來該你了。”
“啊？”郝明沒反應過來。
只見程方霖把筆記本電腦拿到自己腿上，放大屏幕上的地圖，指着綠線經過的一個地方說：“告訴我，為什麽你在這裏停留了40多分鐘？”
“這裏是哪裏？”郝明看着程方霖指的地方發了會兒呆，很快反應過來——如果要說他在哪裏停留過，那只能是慘遭唐憐背叛的地方。
原本他不知道異能覺醒規則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麽，現在想來很詭異啊。面對那麽可怕的喪屍，唐憐覺醒的異能居然是儲物空間？！
她當時想的什麽？
把超市席卷而空？
就這樣，郝明把他救了唐憐，然後慘遭唐憐背叛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訴了程方霖，順便說了唐憐的異能。
“……然後我就昏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周圍的喪屍好像已經被我幹掉了。”
如果說，在郝明說這出句話之前，大家看他的眼神是義憤填膺，覺得那個叫唐憐的小女孩太過分。
那麽，在聽他說出這句話後，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變得不太一樣。
宋氏兄妹一臉茫然，何禀面露深思，程方霖直接皺了下眉。
郝明也覺得自己這段經歷很離奇，但是，見程方霖皺眉，他心裏突然“咯噔”了一下，莫名不安。
是哪裏有問題嗎？
廢話……沒問題就有鬼了。
不過，程哥是不是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郝明張口想問，可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見程方霖穿好衣服，披上了外面的白大褂：“你的事先不管，我們先想辦法活下去。”
“嗯。”郝明乖乖應了一聲，低頭的瞬間，無意間瞥見程方霖白大褂左胸的位置上繡着一行紅色的字。
他本能地注意了一下，看清那行字後微微一愣。
那裏繡的是程方霖所屬的科室，三個字——心理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