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為什麽會有喪屍?”
“哪裏來的?大門被攻破了嗎?!”
“等等, 好像只有這一只喪屍!”
走廊裏的人一邊驚呼一邊逃散, 而那只大清早莫名出現在走廊的喪屍, 突然嘶吼了一聲,朝離它最近的一個人沖去!
“啊啊啊啊啊——”
就是在這個時候,郝明從程方霖房裏沖了出來。
他遠遠看到那只喪屍,連忙從腳上脫下一只拖鞋朝它丢去!
“咻——”的一聲, 散發着瑩瑩綠光的拖鞋在空中轉體720度,以一個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飛向喪屍, “啪”的一聲砸在它臉上, 将它整只拍飛!
喪屍從走廊的一端飛到了另一端,撞上牆後, 又被彈回了幾十米,然後臉朝下倒在地上,不再動彈。
“死了嗎?”
“好像是。”
“這只喪屍到底哪裏來的啊?”
不等衆人緩過神來, 一個身穿淺色連衣裙,半邊裙子被血染紅的女生不知從哪裏跑出來, 徑直朝那只喪屍沖去,撲倒在喪屍身上:“媽!媽你怎麽了?你不要死啊!”
衆人:???
女生淚眼模糊地轉頭, 看向郝明所在的方向, 悲痛地控訴:“你殺了我媽媽!”
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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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趴在喪屍身上哭得無比傷心的人, 不是郝馨是誰?
大清早的發生這麽大動靜,大家都被吵醒了, 陸陸續續開門出來看。
結果就看到整個走廊裏都是血跡, 一直延伸到郝馨那邊。
“什麽情況?殺人了?!”不明真相的路人驚恐地詢問。
很快有人幫忙解釋:“不是啦, 那是喪屍。”
“這裏怎麽會有喪屍?!”路人不相信。
郝馨還在那裏哭,邊哭邊喊:“郝明我恨你!為什麽連我媽都不放過?!”
她哭得那叫個撕心裂肺,弄得郝明都開始懷疑自己打死的不是喪屍而是活人了。
如果是活人……
郝明腿一軟往後退了一步,眼看就要摔倒,被他身後的程方霖一把撈住。
程方霖雙手托着郝明的腋下,淡淡地開口:“你殺的是喪屍。”
肯定的語氣,讓郝明瞬間安下心來,可他心裏的疑惑并沒有因此減少:“為什麽會有喪屍?”
“不知道,你先回房,我去看看。”程方霖把郝明護到身後,試探着朝郝馨的方向走去。
越來越多的人聽到動靜走了出來,郝父也不例外。
原本他還抱着看熱鬧的心态,結果遠遠看到自己的妻子倒在血泊中,自己的女兒趴在妻子身上嚎啕大哭,他腦中的一根弦瞬間斷了,猛地推開前面的人,沖到兩人身邊:“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事了?!”
郝馨一邊抽泣一邊說:“是郝明!郝明殺了她!”
聽到這句話,郝父當場炸了,第一反應是環顧四周找武器,找了半天沒找到,便攥緊自己的拳頭朝郝明跑去。
他的憤怒完全寫在臉上,沒人敢攔他,但還是有知道真相的人幫忙解釋:“等等,是你老婆先變成喪屍郝明才打它的!他只是為了保護大家!”
“你老婆才變成喪屍了!”郝父轉頭就罵,“你全家都是喪屍!”
“不是,是真的!”有其他人幫忙解釋。
可也有不明真相的路人疑惑道:“不會吧?好好一個人怎麽會突然變成喪屍?你們聽誰說的?”
“瞎說的吧,撒謊也撒得有點水平好不好?正常人都不會信!”
“艹,你們不了解真相的人能不能別說話?”
“真相?真相就是一個大活人突然變成了喪屍?!你們腦子沒問題吧?”
“有什麽不可能的?你所見即真實?!”
“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你!你親眼看到她變成喪屍了?你覺得她是喪屍她就是喪屍?!再說,人家一個小姑娘哭得那麽傷心,你們是瞎了還是聾了?良心被狗吃了?!”
就這樣,郝父還沒說什麽,兩撥路人先撕了起來。
但不管他們怎麽撕,郝父肯定是相信自己女兒的。
所以,見沒人攔他,他徑直朝郝明所在的方向沖去,邊沖邊喊:“混蛋,給老子滾過來!真後悔沒在兩年前打死你!”
郝明不知所措地躲在程方霖身後,對暴怒的郝父感到恐懼,也對那些認定他殺了人的路人感到恐懼。
他還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他只是打個喪屍而已,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他真的殺人了嗎……
【我沒有殺他!不是我殺的!】
突然,一個陌生的畫面在郝明的腦海中一閃而過,讓他一陣失神。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是……】
郝父的臉出現在郝明的腦海裏,跟現實中那個正在逼近他的人重合,讓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不要打我!求求你們不要打我!真的不是我——】
郝明的大腦一陣暈眩,意識漸漸模糊。
他的身體無力地朝後倒去,而程方霖因為在他前面,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然而,就在郝明即将摔倒的時候,一只冰涼而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拽進自己懷裏,與此同時,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嗓音:“郝明。”
郝明漆黑無光的眼睛漸漸聚焦,重新有了光澤,與此同時,眼前的人也變得清晰起來——是祁尊。
“郝明?”祁尊一手抓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環在他腰上,雖然臉上沒什麽表情,可眼中分明閃爍着擔憂。
“你沒事吧?”祁尊問着,視線牢牢地鎖定在郝明臉上,試圖辨認他是郝明還是淩暗?
“祁尊……”郝明試探着喚出這個名字,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暈眩的感覺漸漸消失,莫名出現在腦中的畫面也突然消失不見。
這個時候,程方霖終于注意到了身後的動靜,頭也不回地說了句:“祁尊,你帶郝明回房休息,這裏交給我處理。”
“嗯。”祁尊應着,不等郝明反應過來,突然彎下身,一只手扶着郝明的後背,另一只手托起他的膝窩,将他整個人橫抱了起來!
“欸?!”郝明驚呼了一聲,本能伸手勾住祁尊的脖子,看着祁尊近在咫尺的臉,大腦一片空白。
啥情況?
他被祁尊公主抱了?
祁尊抱着郝明踏進程方霖的房間,把他小心地在床沿放下。
郝明又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微微皺眉:“不行,這件事因我而起,我不能全甩給程哥。”
他說着就要從床上站起來,卻被祁尊不由分說地摁了回去。
祁尊雙手摁在郝明肩上,郝明能通過他敞開的衣襟看到他精致的鎖骨……
然後他才注意到:“嗯?你怎麽穿着救援隊的衣服?”
祁尊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哦,是郝明。郝明沒有淩暗的記憶。
“因為我原本的衣服太破了。”他随口回應了一句,然後話鋒一轉,“在這裏等着,程哥他們會處理好的。”
“可是……”
“沒有可是。”祁尊的口吻突然變得有些強硬,“他們的目标是你,所以,唯獨你不能出面。”
郝明愣愣地看着祁尊,被他的氣勢震住,同時覺得他的話有幾分道理。
最終,他嘆了口氣選擇了認命:“好叭。”
程方霖仗着自己有異能,跟郝父單挑完全不帶慫的。
然而,失去了妻子的郝父就像失去了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發了瘋似的地對程方霖揮舞着自己的拳頭:“讓開!你給老子讓開!郝明呢?!讓他滾出來!”
“冷靜,事情還有待調查。”程方霖邊勸邊游刃有餘地接着郝父的拳頭,只守不攻,硬是撐到了池鑰跟何禀趕來。
何禀的膽子很小,看到有人打架第一反應就是後退。
可認出其中一個人是程方霖後,他猛地往前沖了幾步:“你幹嘛打我師兄!有病啊!”
剛吼完,他就被池鑰一把攔住:“一邊去,別搗亂。”
池鑰制止了何禀後,立刻指揮救援隊的成員将兩人分開。
郝父看起來身強力壯,可在身經百戰的救援隊成員面前完全不夠看的。
救援隊只出動了兩個成員便把郝父控制住,向後拖出了一段距離,跟程方霖分開。
池鑰:“沒事的都回自己房裏去,法醫去做屍檢。你們兩個,跟我去大廳裏做陳述。”頓了頓,“哦,還有郝馨。”
就這樣,在池鑰跟救援隊成員的配合下,短短幾分鐘,喧鬧了一早上的走廊便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屍體被運走做起了屍檢,涉事人員均被控制住,跟着池鑰去了大廳。
其中包括程方霖、郝父、郝馨……還有郝明。
祁尊也陪郝明一起留在了大廳。
大廳對他來說就像他的地盤,沒事的時候他都會待在大廳裏。
雖然在進過一次房間後,他不怎麽害怕待在房裏了,但他果然還是更喜歡寬敞一點的地方。
“說吧,發生了什麽?”
等所有人都安分地在沙發上坐下後,池鑰皺眉問着,擡起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他昨天睡得太晚,還想着今天早上多睡一會兒呢,結果一大早的就給他整這出……
“別一起說,一個個來。”池鑰說着,視線從每個人臉上掃過,最終落在程方霖臉上,“你先。”
于是程方霖平靜地開了口:“昨晚我跟郝明睡一起,早上醒來的時候,聽到外面有人慘叫,說有喪屍,我就跟郝明一起出門看,結果真看到了喪屍。郝明為了保護避難所裏的其他人,用他的異能殺死了喪屍,郝馨是在這之後出來的,說這只喪屍是她母親,并指認郝明是兇手。”
“哦,就是說,要判斷郝明是不是兇手,只要判斷死者被拖鞋擊中時是否還活着就行了?”池鑰總結着,視線在郝明臉上頓了一下,看向郝父,“你有什麽要補充的?”
此時此刻,郝明坐在程方霖身邊,低着頭一言不發。這個樣子的他讓池鑰不禁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正式審問郝明的時候。
——眼神空洞得像個木偶,不管問什麽都沒有任何反應。
程方霖顯然也注意到了郝明此刻的異常,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他很想對他說——這一次有我在,絕對不會重蹈覆轍,絕對不會再給任何人栽贓嫁禍的機會。
然而,想到郝明沒有那段記憶,程方霖只能把這段話憋在心裏,用動作去安慰他。
就在他撫摸郝明腦袋的時候,郝父激動地開了口:“好好一個大活人突然變異成喪屍?怎麽想都不可能!池隊長,他們是一夥的,他說的話你千萬不能信!你應該還記得當年那起案子吧?這個混蛋連嬰兒都不放過,還有什麽事情做不出來?!今天的事根本不用想,就是他殺的我老婆!”
“好,我知道了。”池鑰平靜地回應着,将視線轉向郝馨,然而這一次,他沒有問郝馨有什麽需要補充,而是直接問了另一個問題,“你身上的血怎麽回事?”
郝馨愣了一下後,突然雙手捂臉,輕聲啜泣,同時搖了搖頭,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郝父聽見自家女兒哭,立刻不滿地擡高了聲音:“還能怎麽來的?!我老婆身上的啊!池隊長,你也看到了,在你來之前我女兒一直抱着我老婆在哭,身上會沾到她的血不奇怪吧?”
“然而這血跡不像是染的,更像是濺上的。”池鑰說着,點到為止,不等郝父回應便再次開口,話鋒一轉,“好的,事情的經過我大概了解了,現在我們需要休息一下,等屍檢報告出來。我們的法醫會幫忙鑒定死者是不是喪屍,如果是,那它是在被郝明的異能擊中前就已經是了,還是被擊中後才變異了喪屍——等屍檢報告出來,應該就能得出一個大概的結論。”
話音落了,大廳裏突然安靜下來。
郝馨還在啜泣,卻變成了無聲的啜泣,捂眼睛的手怎麽也不肯拿下來。
郝明則是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腳趾,滿腦子都是疑問。
當年那起案子是什麽?
什麽叫連嬰兒都不放過?
——他們到底在說什麽?
這個時候,郝父的情緒相比之前穩定了很多,從憤怒轉到了悲傷。
他擡起一只手抹了把臉,用帶着哭腔的聲音說:“我老婆那麽善良的一個人,連一只雞都不敢殺……她只是想要個兒子,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繼續道:“我們當年根本就不該領養這只惡魔!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們對他很過分?可你們知不知道他有多可怕?他殺雞的時候,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聽到這句話,郝明愣住了,微微擡頭,空洞的眼睛在一瞬間穿透避難所厚重的牆壁,看到了遙遠的過去。
“他那個時候才7歲,7歲啊!”
随着郝父的話,郝明腦海中的畫面漸漸清晰起來。
那似乎是個陽光很好的早晨,郝父買回來一只活雞,可郝母怎麽也不敢殺,一直在驚叫。
郝父說她沒用,可自己也不過是站在一旁看着,什麽也沒做。
郝母責怪他,他給出的理由是——我又不會燒菜。
不會燒菜,跟處理食材有什麽關系?
小小的郝明不理解地湊上前,見郝母害怕地放下了刀,便趁她不注意,拿起刀,幹脆利落地朝雞揮了過去。
那一瞬間,血飙得到處都是……
“7歲就用刀砍死了一只雞!”郝父控訴着,用拳頭錘了錘自己的頭,像是要把腦海裏可怕的畫面驅逐掉,“我老婆吓壞了,從那以後我們家再也沒買過活雞!你們想象一下那個畫面!想象一下!這樣一只惡魔,換你們來養,你們不害怕嗎?!”
“但這不是你們家暴他的理由。”池鑰皺了下眉,幾乎能想象那天過後,這家人是怎麽對待郝明的——估計不是冷暴力就是真正的暴力。
可郝明做錯了什麽?
他不過是殺了一只雞……
更不用說,那只雞本來就是要殺的。從另一個角度看,或許郝明只是想幫郝母的忙……
程方霖側頭看向郝明,伸手摟過他,心疼得不行。
其實,單就這件事而言,他能理解郝父的感受——郝明在某些方面,是真的跟正常人不太一樣。
他似乎把人和動物區分得很開——對人能感同身受,可對動物,他沒有同情心,也沒有憐憫心。
無論多麽可愛的小生命,在他眼裏似乎都跟死物沒什麽兩樣。
同理,他把人和喪屍也區分得很開——他打喪屍的時候從來不會猶豫和手軟。
說白了,他就是缺乏對人類以外任何生物感同身受的能力。
可就因為這個覺得他是惡魔?!
他傷害誰了嗎?
沒有!
他非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反而一直對別人抱有善意。
哪怕覺得全世界的人都想害他,當別人遇到危險時,他還是會出于本能去救助。
——這樣的人,哪裏像惡魔了?!
“我家郝明只是殺了一只雞,你家女兒身上背負了多少人命,只有她自己知道!”程方霖忍無可忍地說了這麽一句話。
其實他這個時候應該保持沉默,等屍檢報告出來,可他聽完郝父的話實在忍不住了。
郝明這麽善良的一個孩子,完全值得擁有一個光明的人生!
卻被這家人毀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郝父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想要開罵,可還沒來得及出聲,一個救援隊的成員跑了過來:“隊長!屍檢報告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