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程方霖聽到郝明的話, 非但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更想哭了——他當了這麽多年的心理咨詢師, 還從未像現在這麽失态過。

他又緊緊地抱了郝明一會兒後, 忍不住在他額上輕吻了一下。

感受到額上溫柔的觸碰,郝明的眼睛驀地睜大, 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等程方霖吻完後, 他擡眸和程方霖對視,眨了眨眼睛,就像在确認眼前的人還是不是他那個從不輕易表露感情的程哥?

這個時候, 莫昊乾分享完他從郝馨那裏得到的記憶, 收回了那只按在郝父頭上的手。

池鑰也松開莫昊乾的手,轉身看向郝明,那一刻心情有些複雜, 因為他意識到,自己對郝明的警惕或許也在無意間傷害過他。

突然,郝父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沖向郝馨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郝馨被他這巴掌直接從沙發上扇到了地上,發出一聲慘叫。

“等等!攔住他!”池鑰連忙喊人去阻止。

雖然郝馨被打是她活該,但要是現在就被打死,還怎麽幫郝明澄清——總會有人陰謀論他們殺人滅口強行洗白。

接到命令,救援隊的成員立刻行動起來, 将郝父控制住, 同時将爬起來後想要逃跑的郝馨摁回了沙發上。

郝父拼命掙紮, 崩潰大喊:“你殺了你弟弟!又殺了你媽!我們真是瞎了眼才把你養那麽大!養了頭白眼狼出來!要是沒有我們你能活到現在嗎?!能嗎?!你有本事把我也殺了啊!”

郝馨捂着自己迅速紅腫起來的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模樣令人心疼,可在場的人都知道她是個什麽貨色,也就一點都不心疼她。

真好奇她流的淚裏有多少是為了那些死在她手上的人?

沒有吧,她只是單純地覺得疼罷了。

從小被父母慣着、寵着,保護得好好的,沒挨過一次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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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巴掌已經超越了她所能承受的極限。

再加上扇她這巴掌的是曾經最寵她的人,她覺得委屈。

是的,她的眼淚裏沒有忏悔,只有委屈——她根本不覺得自己真的做錯了。

郝父還在罵,罵到後面連“biao子”什麽的都罵出來了,聽得衆人直皺眉。

這翻臉翻的……

終于,池鑰受不了地打斷了他:“夠了!媽的,說得好像自己有多無辜似的!”

郝父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向池鑰,不明白槍口怎麽就轉到了自己身上?

他失去了兒子,失去了老婆,女兒是個殺人犯!——他已經這麽慘了,為什麽還要被人指責?!

程方霖看到他這個反應,忍不住發出一聲冷笑。

大家讀取的記憶明明是一樣的,明明都看到了郝明被郝馨栽贓嫁禍後遭受毒打的畫面——毒打他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對不負責任的父母!

結果,在看完記憶,知道一切後,郝父還覺得自己只是個受害者麽?

程方霖忍無可忍地開口:“有什麽樣的父母就有什麽樣的孩子!要不是你們對孩子那麽明顯的區別對待,郝馨又怎麽會為了得到最好的對待走上歪路?如果你們能公平地對待你們的每一個孩子,讓每個孩子都得到足夠多的關愛,又怎麽會讓孩子之間形成這種争寵的局面,培養出這麽扭曲的性格?!”

郝馨為什麽會覺得郝希的出現終将奪走她所擁有的一切?

因為她有過這樣的經歷!

因為在父母把郝明接到家裏後,她遭受過冷落!

她害怕那樣的感受,所以,為了不重蹈覆轍,當“隐患”出現時,她覺得自己必須得做點什麽,必須想盡一切辦法,不擇一切手段地保住自己在家裏的地位!

“你們一家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活該!”程方霖發出冷笑,“你們自己造下的孽,終究反噬到你們自己身上!”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還不忘用一只手摟着郝明。

郝明受寵若驚。

雖然今天之前程方霖也一直對他很好,但還從來沒跟他這麽親密過。

——又是親又是抱的,總讓他有種做錯事的感覺……

他覺得程方霖突然之間對他太好了,好過了頭,可在程方霖看來,這種程度遠遠不夠。

他需要彌補郝明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但是,不管怎樣,郝母被殺案到這裏算是偵破了。

池鑰讓人把郝馨關押起來嚴加看管,向整個避難所通報了這個案子,還了郝明一個清白,然後把莫昊乾帶去了解刨室。

因為莫昊乾說,自己在生物學領域也有涉足,覺得自己去了說不定能幫上什麽忙。

畢竟郝母死後突變成喪屍的謎團還沒解開呢。

在池鑰派人押走郝馨後不久,程方霖也牽着郝明的手,把他帶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能感覺到郝明現在的狀态有點不對,不知道是不是累了。

“累的話再睡一覺吧。”程方霖把郝明溫柔地扶到床沿坐下,“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哪兒都不去。”

這句話讓郝明很開心。

他現在确實有點困,特別想把眼睛閉上,安安穩穩地睡一覺。

但是,他不敢睡。

因為今天的記憶太美好了……

【你能不能不要拿走我的記憶?就今天的記憶,我不想失去……】郝明的視線落在程方霖臉上,在心裏對某個人說。

他只要睡着,就會失去所有跟郝家有關的記憶,但其他的記憶都還好好地保留着,所以他記得自己有另一個人格叫淩暗。

剛才在大廳裏的時候,他困得不行,可就是強撐着不敢睡,總有種睡着了就會失去今天這段記憶的預感。

他覺得這種預感不會平白無故地出現,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

所以他很擔憂,他想要阻止這件事。

【我失去的那些記憶,是不是都在你那裏啊?】郝明用着疑問的語氣,可心裏對此是持肯定态度的,【那些記憶是不是很痛苦?對不起,讓你一個人獨自承受了那麽多年……但現在已經沒事了,我可以自己承擔,你把痛苦的記憶都還給我吧?只要能讓我留下今天的記憶。】

畢竟今天,他跟程方霖在同一張床上醒來,還被程方霖吻了額頭——這種美好的體驗,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有了。

困意如潮水般襲來,但郝明硬是通過把視線集中在自己的腳尖上撐了過去,拼命去撬淩暗的房門:【淩暗,來做個交易吧,把痛苦的記憶給我,留下今天的記憶。很公平?】

淩暗:【……公平個屁。】

“欸?!”郝明不敢相信他剛才聽到了什麽。

是淩暗的聲音嗎?

是淩暗回應他了嗎?

淩暗受不了了——拿記憶跟他做交易?當他是什麽?記憶搬運工?

【誰拿你記憶了?自己硬塞過來的有資格說?】淩暗想翻白眼,可惜現在身體的控制權在郝明那兒,他什麽也做不了。

其實,早在郝馨指控郝明殺人的時候,淩暗就想把身體的控制權從郝明那裏奪過來。

可這一次,郝明嚴防死守,愣是沒讓他找到半絲間隙。

好在這件事并沒有對郝明造成二次傷害,最終是圓滿地結束了,淩暗松了口氣,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而正因為他一時的松懈,郝明成功撬開了他藏身的地方,找到了他。

現在,郝明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另一個人格的存在,興奮地對程方霖說:“程哥!我能跟淩暗對話欸!我是不是瘋了!”

程方霖:“……”

淩暗:【嗯,你是。】

郝明:“他說我是!”

程方霖哭笑不得,覺得興奮的郝明有點可愛,忍不住擡手揉了揉他的狗頭:“你是人格分裂,不是精神分裂,沒瘋。”他安慰完,這才意識到郝明話裏的重點,“你真的能跟淩暗直接對話?”

“嗯吶。”郝明笑着點頭,就像發現了新玩具。

淩·新玩具·暗:【……】

“按理說,雙重人格之間是沒辦法直接在腦內進行對話的……我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也不知道是好是壞。”程方霖有些擔憂,但很快就釋然了,“沒關系,郝明跟淩暗都是好孩子,都是我的兒子,你們要好好相處,不能吵架哦。”

郝明:“好噠!”

不知道為什麽,自從能跟淩暗對話後,郝明就不困了。

但他很快發現,他并不是時時刻刻都能跟淩暗對話——只有他強烈暗示自己是在跟淩暗對話的時候,他的聲音才能傳到淩暗那裏。

換句話說,當他太專注于某件事,忘了淩暗的存在時,淩暗就像真的不存在一樣,完全不影響他像一個正常人那樣思考。

而他思考的內容也是完全影響不到淩暗的。

他們明明共用着一個大腦,卻像同時使用着完全不同的兩個大腦。

所以,幾分鐘後,在郝明腦內出現以下對話:

郝明:【淩暗怎麽想?】

淩暗:【什麽?】

郝明:【我們剛才讨論大半天了。】

淩暗:【讨論了什麽?】

郝明:【今天下午出去還是明天再說?】

淩暗:【什麽亂七八糟的?給我把話說清楚!找打?】

郝明:【自己打自己?很蠢的。】

淩暗:【……呵,我睡了,晚安。】

郝明:【別別別!就是說,池隊長想帶人去EY那邊做個實地考察,現在在征集意見,是今天下午就去,還是明天再說?你怎麽看?】

淩暗:【關我屁事。】

郝明:【行叭,你睡吧,晚安。】

郝明嘆了口氣。

真是不聊不知道,一聊吓一跳——他另一個人格這麽暴躁的嘛?

注意到郝明臉上的惆悵,祁尊擔憂地問他:“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呃,沒有啦。”郝明看到他,立刻笑開。

能跟另一個人在腦內對話這種事,他可不敢告訴祁尊,怕吓到祁尊。

現在只有程方霖一個人知道這個秘密。

然而,就在郝明準備随便找個借口糊弄過去的時候,淩暗突然說:【好好對他。】

郝明愣了一下:【什麽?】

淩暗:【我喜歡他。】

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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