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靜女
飯畢,楊太後笑着問兩個小姑娘要不要去她那兒,明天給她們打扮的漂漂亮亮再去上課。
王道姝正向說盧皇後已經布置好了寝室,崔育卻搶先一步道:“她們兩個就麻煩阿娘照顧了。”
崔茲白和王道姝迷茫的看着崔育,又看向盧皇後,她卻并沒有反駁,只是悄悄瞪了崔育一眼。
王道姝:“.…..”
行吧,我們是電燈泡,我們有錯,我們忏悔。
崔育起身要走,幾個小的趕忙去送他。在長樂宮大門前,他揉了揉王道姝的發髻,笑道:“你們兩個上課要用的東西,等會我讓人給你們送到長信宮去,不耽誤讀書。”
兩人神情木然,恭敬道:“是。”
帝後走後,崔介衡也沖着兩人揮揮手,潇灑的轉身離去。良久,兩人對視一眼,紛紛從對方眼中看到一抹無奈之色。
王道姝呼出一口濁氣,緩緩道:“我們進去吧,你今天的功課是不是還沒做完呢?”
“對呀!”崔茲白驚的跳了起來,不住的問道:“怎麽辦怎麽辦?袁師傅肯定又要打我了!”他們都要打我的QAQ。
王道姝聳聳肩,“我有什麽辦法,下午讓你寫你又嫌累,你放心吧,我也還麽做完呢。等會陛下着人把東西送來了,你就趕緊寫吧。”
“阿玄——”崔茲白突然扒拉住王道姝的衣袖,“你說,我們要不要跟先生他們說,你家的先生沒有布置功課呢?”
王道姝将崔茲白的手拂下,義正言辭道:“當然不行!”
崔茲白被堵了回去,悻悻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第二日,楊太後一早便起來給兩人挑選衣裳飾品,力求她倆成為全學堂最靓的崽!
在宮裏上學要比在家起的還早,家裏雖然也大,走過去很遠,但也還在可承受的範圍。宮中就不一樣了,上課的地方在皇城,只能用早起的方式來解決距離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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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用過早膳,兩人便往椒房殿去給皇後請安,打了一路的呵欠。
竟陵公主幾人已經在椒房殿伺候盧皇後進食了,很明顯幾人都已經吃過,此刻正專心致志的服侍盧皇後。
中山公主向來沉悶,不過略略跟兩人打了個招呼,便不再說話。
竟陵公主掩唇笑了笑,誇贊道:“茲白和阿玄今天打扮的可真好看。”
王道姝和崔茲白二人穿的是一樣的袒領裝束,所不同的唯有顏色。王道姝着一身緋色袒領半臂,下罩琥珀、松花間色裙。兩人頸上都戴了華麗的璎珞,頭發梳成兩個小角,簪了幾支極具異域風情的小簪,恰似兩個西域來的小女郎。
盧皇後放下食箸,柔聲道:“我這兒不用你們了,都去上課吧,別讓先生等急了。”又望向身側的女官,“阿賀,将糕點給他們帶一些。”
宮女奉上幾個食盒,交給了跟着幾人的侍女們。
“最上面一層是給你們先生的,下面那層你們自己用。”盧皇後繼續喝自己的粥,輕聲囑咐着幾人。
路上,崔茲白一直給她講着自己的幾個先生有多兇殘,讓她千萬別招惹他們。接着又給她說了說自己的幾個伴讀的情況。
崔茲白共有六個伴讀,都和她差不多大。
一個是秦國公的小孫女房明安;一個是河間伯兼中散大夫尉遲賀的次女尉遲寧;一個是楊谏議大夫的女兒楊幼奴,她祖父是楊太後的族弟;一個是鄭著作郎的長女鄭葭;還有一對來自樂平縣公家的堂姐妹,大的那個是樂平縣公次子的大女兒,名喚郭躍娘;小的是他家世子的幼女,名喚郭成娘,基本都是山東世家出身。她跟這幾個伴讀關系都還不錯,但也沒有特別好。
幾人到學堂時,她們各自的伴讀已經在學堂等着她們了,都在無聲的翻看着書卷,甚至還有個小的在趕功課。
學堂的牌匾是用籀文所書思齊二字,取自《毛詩》,是莊帝親手所書,意在希望女兒們德行出衆,有如周室三母一般。
看到幾個貴主進來,伴讀們齊齊起身給她們行禮,目光觸及到王道姝時,都摸不準她的身份,眼中帶着幾分不确定。這一群小姑娘裏,有見過王道姝的,也有沒見過的,認識她的便趕緊給她行禮,口中說着“見過陽夏縣君。”
如此一來,大部分小姑娘都知道她是誰了,畢竟非宗女還能靠父母得封的不多見,大部分女子還是靠着夫婿子女得封诰命的,便也跟着那幾人給王道姝見禮。
四公主有些不是滋味,在宮裏還好,還有幾個妹妹不是公主。以前汝陰和中山也不是公主,可現在學堂裏五個皇女,就她一個人不是公主,她性子又嚣張,最近整個人都游走在暴走的邊緣。
想起剛才行禮的時候,伴讀們是先給四個姐妹行了,才給她行。尤其是陽夏那個小丫頭,論起品階比她還高,若不是礙着她是帝女,她們怕是還先要給陽夏行禮了。
她煩躁的捏了捏手指,她幾個伴讀裏膽小的被吓得心驚肉跳。
好不容易折騰完,各自到各自的位置上坐下,崔茲白拉着王道姝坐到自己旁邊,随後開始拼命地趕昨天的功課,王道姝則不緊不慢的從小書包裏掏出自己的文具和功課來。
先生還沒來,懶得看書的小姑娘們便聊起了天。所有小姑娘都對王道姝這個新來的很好奇,但是各個公主們上課的地方是用屏風隔開的,其他小姑娘們只能在心裏好奇,崔茲白這邊的則直接拉着王道姝說話了。
王道姝還有些害羞,小聲道:“我們下學後再說話吧。”第一天來,她好怕先生打她的說。
不多時,先生們都來了,小姑娘們聽到先生來了的腳步聲,拼了命的大聲讀書,以此來告訴先生自己一直很認真。王道姝十分無語的看着她們,這場景,仿佛回到了上輩子的小時候。
教崔茲白的幾個先生坐定後,輕飲了一口茶水,又吃了幾塊崔茲白獻上的糕點,而後面無表情道:“現在開始輪流背昨天學的。”
先生目光掃視一圈,看到王道姝時帶了幾分驚訝,随即點點頭,用戒尺點了點她的桌案,“新來的小姑娘,那就從你先來吧。”
王道姝愣住,站起來小聲問道:“背什麽呢?”坐在第一排就這麽倒黴?
“背《伯兮》。”先生仍舊是面無表情,胡須一抖一抖的,王道姝十分想提醒他胡須上沾了一丢丢糕點屑。
“我不會。”王道姝低着頭,小小聲回答他。
“不會?!”先生瞪大了眼睛,這蘭陵公主的伴讀怎麽跟她一個樣啊?恨鐵不成鋼的說:“那把手伸出來。”随後把戒尺扔給了旁邊的助教。
王道姝吓了一跳,上來就要給她下馬威?這也太兇了吧!但還是鼓起勇氣問道:“為、為什麽要打我呀?”
還敢頂嘴?先生被她氣的頭暈目眩,戒尺在桌上打的啪啪作響,“不說你身為公主伴讀了,就說你自己,連應該學的東西都不學好,這到底該不該打?”
身後的小姑娘們都緊張的看着王道姝,被屏風隔在外頭看不到這邊的女孩子們也豎起了耳朵,聽着這邊的動靜。袁太子少傅真是夠兇的,陽夏縣君剛來,就要打她,真是可憐吶!
其他的小伴讀們都慶幸自己年歲跟蘭陵公主不相當,雖然有時候也要被自己的先生打,偶爾公主犯錯她們還要陪着受罰,可是先生他們平時總比袁太子少傅那幾個和藹多了吧?
“可是我不是伴讀呀,我只是這幾天住在宮裏,過來上一下課的。”王道姝努力為自己辯解着。
伴讀們都星星眼的看着王道姝,她竟然敢反駁袁師傅的話,也太厲害了吧!
袁引之愣了一瞬,輕咳一聲,“就算不是伴讀——”
崔茲白連忙打斷他,“師傅,她是鄭國公世子的幼女,比我小了整整一歲呢,肯定沒學到《伯兮》。”
袁引之驚訝的看向王道姝,她身量算比較高挑的,雖然跟崔茲白差了一歲,兩人身高卻沒差多少,而且眉眼間看着也比崔茲白穩重些,這導致袁引之以為她和崔茲白一般大,卻沒想到她居然是個進學沒幾個月的小姑娘。
“算了,坐下吧,你叫什麽?”袁引之肅着臉問王道姝。
王道姝恭敬道:“我叫王道姝。”
袁引之來了點興趣,“哪個叔?你在家中行三?”
王道姝抽了抽嘴角,一板一眼道:“不是的先生,我在家中行七,是靜女其姝的姝。”
袁引之興趣更濃了,突然就想逗逗孩子,“那想必你肯定是學過《靜女》了,背給我聽聽,看看你前面學的忘了沒。”
王道姝郁悶了,第一天上課,您耍猴呢,能不能好好上課呀,這麽多人看着呀,多不好意思。雖如此,還是恭恭敬敬的把《靜女》給背了一遍,袁引之這才滿意了。
瞥了眼更漏,袁引之等人開始挨個檢查功課和背誦情況。崔茲白被王道姝按着頭背了昨天學的,先生對她今天表現還算滿意。大部分小姑娘也都不錯,磕磕巴巴的便被先生罰站了一會,唯有郭成娘小姑娘,壓根背不出來,打了五下手心後,一起罰站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