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當艾巧和柳夢她們吃的正起勁的時候, 放在桌邊的手機突然開始振動了起來。
它悄悄地響起, 默默地融入進了艾巧和柳夢的歡聲笑語裏, 仿佛一個驕傲的審查官, 低調卻又鮮明地向衆人宣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那個……”唐菡輕輕地拍了拍艾巧的胳膊，伸手往一直叫喚着的手機上指了指。
“哦, 謝謝你了，我都沒注意到。”艾巧轉過頭來對她笑笑, 把手中的酒杯放下後拿起手機來看了一眼。
是秦墨如的電話。
“喂？秦女士呀。”艾巧将電話接起來後笑着說, 剛才她被柳夢灌了不少酒, 這會兒頭有些暈，說話都帶着酒氣, 聲音聽起來軟綿綿的。
“艾老師你喝多了？”秦墨如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聽上去有些不真實，“少喝一點，要不怎麽回家。”
“我知道啦。”艾巧點頭答應着, 從桌上拿起一枚團子放在唇前悠閑地吃着，“你去哪裏了, 什麽時候回來？”
“出了點事情, 可能暫時回不去了……”那邊的秦墨如輕輕地嘆了口氣, 語氣聽起來有些委屈，“賬我已經結完了，一會兒你們吃完就打車回去吧。”
“不回來了麽？”艾巧輕聲呢喃着。
“啊，不回來了。”秦墨如應了一聲，突然将電話挂斷了。
“喂？”一陣忙音響起, 切斷了二人之間聯系的紐帶，艾巧皺着眉頭往手機屏幕上看了一眼，默默地将它放在了旁邊。
突然間是怎麽了……艾巧感到有些疑惑，但酒精的作用影響着她的神經，讓她無法再往下猜測更多。
但她還是隐隐約約地能感覺到電話中的秦墨如和平時有什麽不同。
你聽那語氣，跟快要哭出來了似的……
秦墨如将電話挂斷後嘆了口氣，她在酒店外面晃了晃，找到個算是隐蔽的角落蹲了下去，指尖微顫着将放在兜裏的煙掏了出來。
從裏面抽出一根剛要叼在嘴裏，手又不受控制地劇烈抖了一下，以至于秦墨如的嘴唇還沒碰到那支煙它便已經掉到了地上。
“大爺的。”秦墨如罵了一句，又重新取出一支來飛快地叼上了，“跟他媽得了帕金森似的。”
用打火機将煙點着後猛抽了兩口，她心裏的恐懼跟委屈才稍稍淡了些，手抖的也沒有那麽厲害了。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這樣，每當她要去見秦敬時她都要準備好久，無論是從生理上還是心理上。
一方面告訴自己不要害怕，另一方面又想着千萬不要吵架，要盡可能地站在他的角度上去考慮一下。
她也想切斷他們之間的這層隔閡，至少二人的相處方式能夠像正常的父女一樣就好，但秦敬卻從來不給她機會。
特立獨行的做着他想要做的事情，有意或無意的傷害着別人，到最後還會極為自傲地來一句：“你看，沒有我你什麽都做不了，你什麽都不是。”
秦墨如猛地把嘴裏的煙甩在了地上。
“滾吧。”她咬牙切齒地說着，打開停在酒店附近的出租車門坐了進去。
秦敬靜靜地坐在書房裏寫字，從晚上九點到現在他已經等了秦墨如好久了。
他自認為自己在等人這方面還是很擅長的，否則像秦墨如這樣沒有按時過來的人他早就打死不知多少個了。
秦敬又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十點整。
秦墨如整整遲到了一個小時。
秦敬皺了皺眉頭，拿起放在桌上的宣紙舉在眼前看着。
那是他剛剛寫出的字，他花了好長時間完成的，一筆一劃甚至是一個墨點都很完美。
江映雪。他亡妻的名字。
秦墨如也正好在這個時候敲響了書房的門。
“進。”秦敬說。
秦墨如默默地将門推開了。
原本她已經将心情平靜下來了不少，如果愣是讓她擠出一個笑容來的話她倒是也能勉強完成。
但就是在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她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情緒又驟然崩塌了下來。
她一眼便看見了寫在紙上的那三個字。
“什麽意思？”秦墨如低聲問。
“我還沒問你，你倒是問起我來了？”秦敬聽到她的話，将手中的紙重新放回了桌上，轉過身來死死地盯着秦墨如的臉。
“我問你你是什麽意思！”秦墨如紅了眼眶，她飛快地走到桌前拿起那張紙來撕了個粉碎，“你不配寫她的名字，有關于她的一切你都不配！”
“我不配？”秦敬笑了起來，“我這麽愛她你說我不配？”
“你懂什麽叫愛？”秦墨如的臉上滿是嘲諷。
“我怎麽不懂？我不懂愛哪裏來的你？”秦敬倒也不惱，甚至是還勾起一抹笑容來，“不光是她，我還深深的愛着你。”
秦墨如瞬間變了臉色，用仿佛是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剛剛說什麽？他說他愛她，他說他愛我？
“愛她你還會想着娶別人？愛我你還會一直逼我威脅我？”秦墨如搖頭往後退了幾步。
心裏的那種恐懼感再一次泛濫了起來，這一次還有惡心和痛苦夾雜在其中，讓她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那不一樣。”秦敬說，“生活還要繼續，我不能為了她就這樣過一輩子。”
“再說了，她這麽愛我她也一定會同意的。”秦敬說着，打開抽屜從裏面取出一張請柬來，“這次叫你回來主要是告訴你一聲，元旦的前一天是我結婚的日子。”
秦墨如瞪大了眼睛，用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
這個叫做秦敬的男人越來越陌生了起來，有關于他的記憶秦墨如已經開始逐漸想不起來了。
也許有一天，他們之間的這層關系再次打破時，他們就真的成為了陌生人。
“你都決定了還跟我說什麽？”秦墨如絕望地笑了起來。
“作為你的父親，我想聽到你親口說出來的祝福。”秦敬把請柬拍在了秦墨如的手上。
你看啊，這個人簡直是自私極了，做着最肮髒龌龊的事卻又想要最美好最純潔的祝福。
“秦敬，你饒了我吧。”秦墨如崩潰地笑了起來，聲音聽起來軟弱又無力，“你想幹什麽我管不着，但我求求你，別再逼我了。”
秦敬沒有說話，只是将眉頭皺的更深了。
“以後你要做什麽都別再告訴我了，我不想聽也不想知道，你就當我死了算了。”秦墨如說着，轉過身去想要将門打開。
秦敬快步走到書桌前，拿起一個信封使勁扔到了秦墨如的腦袋上。
嘩的一下，一張張照片飛了出來，像秋天的落葉一樣鋪了滿地。
秦墨如背對着秦敬閉上了眼睛，她不敢低下頭去，她害怕，她怕的要死。
“你不要你的艾老師了嗎？”秦敬笑了起來，聲音宛如惡魔的低語。
“我要，我怎麽可能不要。”秦墨如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裏！”秦敬吼了她一聲，一把揪住了她的頭發，“你別天天這副德行，別弄得跟我欠了你似的！我告訴你，如果沒有我……”
“如果沒有你，我母親也就不會死，我和她說不定會比現在過的更好。”秦墨如輕聲道。
秦敬愣了愣，一拳頭甩在了秦墨如的臉上。
秦墨如沒動，站在原地就那麽直愣愣地挨了一拳，看上去狼狽極了。
“你打吧。”秦墨如勾起嘴角來笑了笑，“你多打我幾拳說不定我就會聽你的了，你多罵我幾句說不定我就會怕你了。”
“滾出去！”秦敬的拳頭在空中揮舞了幾下，終究還是沒有再落下去。
秦墨如沒有急着走，她蹲下身來，将艾巧的照片從地上一張張的撿了起來，舉手投足間都小心極了。
“別再弄這種東西了。”秦墨如說，“你要娶的那個女人無論是誰我都會尊重她，絕對會在她面前給足你面子，但同樣的，請你也別再幹涉我的生活。”
“我管不着您的事情，那同樣的，我喜歡誰您也管不着。”秦墨如将照片整理好後從地上起身站了起來，“別想動艾巧，要不然有一天您會連那個女人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閉嘴！”秦敬一腳踹在了秦墨如的腿上，她渾身一顫，差點再次跪下去。
“我可是您的女兒，就算彼此之間都不想承認，但血緣關系卻永遠都擺在那裏，您會做的事情我不一定做不出來，我不想到那一天。”秦墨如盯着秦敬的眼睛看了片刻，突然輕輕地笑了出來，“爸，你看上去真的老了。”
老了也就別瞎折騰了，說不定哪天就把自己折騰死了。
秦墨如嘆了口氣，懷中抱着艾巧的照片一瘸一拐地離開了書房。
秦敬之前遞給她的請柬被她留在了地上，宛如依舊站在書房中的秦敬一樣，看上去孤獨寂寞極了。
作者有話要說： 秦.大壞蛋.敬并不想和你說話并向你扔了一大堆艾巧的照片。
秦墨如【撿照片.JPG】：“哦，賺了。”
特別感謝一下木隐小可愛送的深水魚雷，人生中的第一個深水，開心地快要炸裂，截圖保存了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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