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孟爸爸的墓前擺放着一束紅色山茶花，這是孟小羽被送出國的前一天，她特意騰出時間給父親送的。
眼前紅豔卻凋敗的山茶花，正如江慕凡此刻的心情。
他的下巴泛着一層青色的胡渣，連續兩天晝夜不眠，導致眼廓微微下陷，眼神裏透露着疲憊。
他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墓碑前，低頭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心裏說不清的苦澀和沉重。
“我不知道這樣做是對還是錯，但是，我實在沒有辦法在知道了所有真相後，還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地和她繼續在一起。我沒有那份勇氣每天面對她。不過，您放心，我會盡我所能，照顧好小羽和孟阿姨的生活。” 江慕凡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眸裏盛滿了道不盡的憂傷。
時間和距離向來是愛情最大的敵人。
法國到中國的距離，加上三年的時間，足夠孟小羽将江慕凡從自己的腦海中抹去吧。
從此路人——這是江慕凡希望看到的結果，而每每一想到這個結果，他又飽受肝腸寸斷的折磨。
江慕凡離開墓園，讓司機直接送他去公司。
對江慕凡來說，馬不停蹄地工作，才是世間最強勁、最有效的麻醉劑。
開會，應酬，批閱文件，讨論方案……江慕凡已經持續了三天，在這三天裏，他累了就在辦公室裏眯一會兒，餓了就喝杯咖啡，整個人幾乎是不眠不休。
向來能幹的陸秘書都有些吃不消了，但是老板如此賣命，身為下屬的她，又能說什麽？只是，陸秘書實在擔心她的老板會因此倒下，就此英年早逝。
今天已經是江慕凡“不要命工作”的第四天。
正是午餐時間，陸秘書端着酒店送來的餐點進入江慕凡的辦公室，見江慕凡正低頭浏覽着桌上的一份文件，陸秘書輕聲道：“江總，您該吃點東西了。”
“我沒胃口，處理掉。”
江總，這麽好的飯菜，多浪費呀，您看酒店今天為您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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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覺得浪費。”江慕凡打斷她，“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幫我解決掉。”
陸秘書哪裏是舍不得這一頓飯？分明是舍不得看自己的老板這樣虐待自己。雖然江慕凡平時在工作上嚴肅了些，但陸秘書還是很敬重這位年輕有為，能力出衆的老板的。
陸秘書繼續勸道：“可是，江總，您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了，您這樣，身體會吃不消的，況且……”
江慕凡擡眼望了望她，語氣強硬道：“陸秘書，做好你分內的工作就好了，管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他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陸秘書如果再堅持，恐怕就要惹麻煩了。
畢竟，江慕凡才是老板，陸秘書只好悻悻然地端着飯菜離開了辦公室。
整整一天，江慕凡又像是上了發條似的，一刻不停。
晚上七點多的時候，陸秘書進辦公室給江慕凡送吃的，發現江慕凡靠在椅子上，一手扶着額，眉頭緊蹙，嘴唇泛白，很痛苦的樣子。
陸秘書小心翼翼地問他，“江總，您還好嗎？您看起來不太舒服，要不要送您去醫院看看？”
“別多管閑事！出去！”江慕凡将陸秘書趕了出去。
大家都早已經下班了，但是看江慕凡的狀态有些糟糕，陸秘書實在不放心，于是留在外間辦公室裏陪着他。
直到十點多，江慕凡還是沒有離開辦公室回家的意思。
陸秘書忍不住去敲響了江慕凡的辦公室。
“江總，您別再這樣折磨自己了。”陸秘書覺得都要鬧出人命了。
江慕凡右手擱在桌面上，扶着額頭，氣息微弱，“陸秘書，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有走？”
“您這樣，我怎麽能走呢？”陸秘書看着他這樣虛弱的樣子，實在是有些心疼。
“這麽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回家不安全，我讓小李送你。”說着，江慕凡撥通了小李的電話，交代了幾句。
陸秘書勸道：“江總，您也回家去吧，別這樣折磨自己了。”
“你別管，快下班吧，小李已經在樓下等你了。”江慕凡虛弱地說着。
陸秘書畢竟是局外人，她其實不太明白，既然如此痛苦，那又何必分開？她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就在陸秘書拉開辦公室門的同時，她的身後傳來了強烈的桌椅碰撞的聲音，等她回過頭來，江慕凡已經暈倒在地，沒了知覺。
江慕凡被送進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再三考慮，陸秘書還是沒有把這一消息告訴江董夫婦。
等江董夫婦趕來醫院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江慕凡經過一夜治療，也已經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江董夫人沖進病房，摸着江慕凡的臉，“慕凡，你這是怎麽了？你別吓我啊。”
見江慕凡沒有反應，江董夫人又回過頭去問站在床尾的陸秘書，“我們家慕凡怎麽樣了？醫生怎麽說？”
陸秘書說：“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但是近些日子會出現厭食的症狀。”
此刻的江慕凡，臉色蒼白，下巴泛着胡渣，身子更是瘦了一圈，跟之前英氣逼人的模樣判若兩人。
江董夫人見自己的兒子變成了這幅模樣，哭着喊着，十分難過，“慕凡，你怎麽能這樣折磨自己呢？你這樣，知道我有多心疼嗎？”
江慕凡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牆壁，完全屏蔽了江董夫人的話。
江董夫人見江慕凡沒有了反應，更加難過，用力地拍打江董，責怪道：“都怪你！都怪你！如果早早的讓他們在一起，慕凡就不會這樣了！”
“董事長夫人，您別這樣。”陸秘書扶着江董夫人，安慰道。
江董夫人卻開始朝自己的胸膛打去，“都是我的錯，我當初就不該反對他們，要是不反對，他們早就在一起了，就不會有後來這些事。我的慕凡啊……”江董夫人哭天喊地，沒完沒了。
歐陽依依一早也收到了江慕凡暈倒入院的消息。
不過，她收到消息後，并沒有立即趕過來，“又死不了。”于是她又賴在床上睡了好一會兒懶覺。
直到九點，她這才悠閑自得地從床上爬起來。
歐陽依依提着保姆準備的清粥小菜來到醫院，從病房窗口望見江氏夫婦正陪在江慕凡的病床前，她故作氣喘籲籲地闖進去，話語裏帶着一絲哭腔，“慕凡，你這是怎麽了？可把我吓壞了，你知道嗎，一聽到你出事，我就立即趕了過來，可是，那不争氣的車子在路上抛錨了，所以就給耽誤了。你現在沒事了吧？”
江慕凡側躺在床上，一直看着窗外，對她的話毫無回應。
歐陽依依不耐煩地蹙了蹙眉，而且她發現，病床上的江慕凡，似乎也并不是那麽的迷人。
江董夫人忙打圓場，“依依，不好意思，慕凡畢竟是病人，你就別跟他計較了。”
“沒關系的，江伯母。”歐陽依依扯出一個言不由衷的笑，“對了，這是我今早為慕凡親手熬的粥，試試看。”
江董夫人将江慕凡扶起，拿了兩只枕頭墊在他身後，在他耳邊說： “依依親自熬粥，多難得的事，可見依依多在乎你呀，你可不要浪費了她的一番苦心。”
歐陽用小碗盛了半碗清粥，用舀了一湯匙遞到江慕凡的嘴邊，“慕凡，嘗嘗看。”
“滾開！離我遠點！”江慕凡忽然大聲呵斥她，将她手中的碗拍落在地，滾燙的清粥撒了一地，有的濺在歐陽的漂亮衣服上。
歐陽被江慕凡突然爆發的情緒吓得呆了幾秒，等她恢複清明的時候，江董夫人正拉着她的手，反複檢查，焦灼地問她，“依依，有沒有燙傷。”
歐陽清醒過來，猛地将江董夫人推開，漂亮地臉蛋扭曲起來，“江慕凡，你發什麽瘋！你以為你算什麽東西！”
“依依，你……”江董夫人驚訝地看着歐陽，她實在無法相信，歐陽竟然用這樣的态度，指着江慕凡，說出這樣的話。歐陽不是總在自己面前說她最愛江慕凡嗎？
歐陽依依咬牙切齒道：“我歐陽依依這樣千百般讨好你，你不懂得心懷感激就算了，還這樣對我，江慕凡，你真以為我非你不可嗎？你真以為你有什麽了不起的嗎？以我歐陽的身份，想要什麽優質男人得不到？你憑什麽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也不拿鏡子照照，看看自己現在是個什麽鬼樣子！”
歐陽身在官宦世家，從小到大從未受過氣，也從來沒有人敢對她大聲說話，更沒人敢給她臉色看。
可是江慕凡，從未把她放在眼裏就算了，還這樣看低她，一次兩次可以忍耐，但現在，江慕凡已經突破了她的忍耐限度了。
“我讓你滾，你沒有聽到嗎？”江慕凡的胸膛在極度忍耐中，距離的起伏着，他只要一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指使那些混蛋給孟小羽下藥，他就怒火中燒。如果歐陽還要在江慕凡的面前晃來晃去，他不敢保證自己不會上前擰斷她的脖子。
歐陽也看出了江慕凡眼中的火光，但是氣勢上仍舊不服輸，“江慕凡，我現在正式通知你，總有一天，你給我受的氣，我都會通通還給你！你給我等着！”
歐陽依依離開的時候，帶起一陣冷風。
現在這個才是歐陽依依最真實的樣子，而不是江董夫人印象中那個乖巧懂事，溫柔大方，身份尊貴的歐陽小姐
受驚的江董夫人實在無法相信剛剛發生的一切竟是真的。
現在，江董夫人才真正的明白，自己當初錯得有多離譜。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