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栖魚觀
大皇子與二公主回白海之前還頭疼過與龍宮衆人的相處問題。
然而，他們入住沒多久，就完全适應了白海龍宮的氛圍，偶爾起早了，還會跟着龍宮衆仆一起跳某種奇怪的舞。
他們覺得，這都是托了那位白海三姑爺的福。
因此，當看到沈三缺一臉惆悵地坐在亭中唉聲嘆氣時，他倆的第一反應便是圍上去表達關心，想替他排排憂解解難。
“三缺，你怎麽了？”大皇子倒了杯茶給他，“四妹又夜哭了？”
沈三缺搖搖頭。
二公主：“三弟又不準你進屋了？”
沈三缺依然搖搖頭：“都不是……”
大皇子與二公主想不出別的了，齊問：“那是怎麽了？”
“我師叔……可能要來這兒住……”
從三界混戰結束的那天起，靜淵便開始深居簡出。
現在，他居然打算提前退休，找個地方“頤養天年”。
何君燮知道後，提出要把他接來白海龍宮。
靜淵并未立刻答應，只說會考慮這個建議。
沈三缺卻有些坐不住了，若是靜淵搬來白海龍宮，那自己絕對不可能像現在那麽逍遙，以後估計就得千方百計地避着躲着才能與何君燮親近了。
雖然他倆如今也沒親近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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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要這樣一想，沈三缺就覺得十分可怕。
他試圖以“師叔喜歡安靜但咱宮裏不安靜啊”說服何君燮放棄這個想法，結果當然是被何君燮以“你滾出去這裏就安靜了”果斷駁回。
“這樣啊，”大皇子有些難為情，“據我了解，三弟的想法一般很難改變的。”
在他印象裏，何君燮從小就不愛說話，也沒什麽性格。硬要說有的話，那就是執拗。
沈三缺嘆了口氣：“我知道，他還打算今晚就給師叔安排廂房呢。本來蟹兒就被師叔教的脾氣越來越……他以前都不太打我的，現在就像是繼承了我師父和師叔的大業，一天不打我就……唉，心痛啊！”
大皇子有些驚訝，他一直以為那是這倆人交流感情的方式。
“那個……”二公主頓了頓，道：“其實也可以讓你那位師叔住白海邊上啊！比如北鼎山。如此一來，既離得近，有個照應，又……”
“行不通吧，都挨這麽近了，三弟肯定會直接就把人接進宮啊！”大皇子覺得不靠譜。
山……沈三缺略一思索，道：“不不不，行得通！行得通！大哥二姐！你倆加入我的智囊團吧！”
大、二：？？？
……
靜寧山。
何君燮環視一周：“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麽？”
沈三缺嘿嘿一笑，指指前方那片綠油油的竹林：“竹林幽會啊。”
他懷裏的何君瑜拍着小手道：“幽、幽會！”
“……”
何君燮搶過自家小妹，轉身欲走。
沈三缺趕緊拉住他：“蟹兒別當真，我開玩笑的！這林子……其實是我師父種的。”
何君燮一怔：“什麽？”
“我師父那個二愣子，之前想給我們辟塊地造房子……”
當時同事曾開玩笑讓沈敘竹替徒兒與徒侄到靜寧山準備一座“新房”，沈敘竹嘴上雖只是打了個哈哈，卻暗暗将這事放在了心底。
他偷偷跑來靜寧山勘察，越看越覺得這地方山好水也好，遂在山中尋了塊地方種下這片竹林做結界标識，打算以後來此墾地造房。
可惜沒有以後了。
“如果不是他喜歡把那些都寫下來，我還真不知道……”
沈三缺說着，摸出塊玉佩，對準陽光一照。
玉佩升起一陣綠煙，緩緩氤氲到半空中，半空中随即出現一列列綠色的小字。
何君燮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沉默一陣，才問：“所以你想……”
“所以我想，”沈三缺接道，“幫他完成遺願。”
語畢，他牽着何君燮往竹林裏走去。
穿過竹林，眼前就是一塊廣闊的空地。
二人也不再多言，各自伸出一只手，開始運力施法。
不一會兒，空地上便出現了一座府邸。
這府邸黑瓦白牆，雕花朱檐，門口立着兩尊青灰石鶴，院裏綴着花草，假山立于院池畔，池中又有錦鯉來往……規模雖不大，倒也算得上是幹淨典雅。
“完美，”沈三缺走到院牆邊，擦擦手掌，準備再加工一下，“刻點東西就更完美了！”
“你要刻什麽？”何君燮忙攔住他。
“我師父寫給師叔的情詩啊！”
何君瑜眨眨眼，又開始學起舌來：“情、情詩。”
何君燮就知道這人沒将給說明白，也不開口問，只是斜睨他一眼。
沈三缺忙乖乖解釋：“反正咱們也是住龍宮嘛！還不如把這地方讓給師叔呢？你說是不是？”
“不是。”
“欸？”
何君燮冷冷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沈三缺一挑眉：“哦？我在想什麽？”
何君燮面色一沉，擡手要将這剛建好的府邸毀掉。
“別別別！”沈三缺忙服軟，“好吧我承認，蟹兒你想的都對，但是有一點你肯定沒想到！”
他看了看周圍，湊到何君燮耳邊，小聲道出了真相。
從某種意義上說來，沈敘竹仍留有一縷餘魄存世，且那餘魄就寄存在這片竹林之中。
“真的？”何君燮驚詫萬分，這麽多年來，他完全沒懷疑過那事的真實性。
“千真萬确，”沈三缺的眼神倒是很真摯，“所以，咱們還是先把師叔請來問問他的意見吧。但是……絕對不能讓他知道。”
何君燮思量許久，同意了。
慶幸的是，靜淵對這府邸十分滿意，而且似乎也沒發覺什麽不對勁，甚至還想着要給宅邸取個名字。
“不如就叫思竹觀吧？”沈三缺提議道。
靜淵不理他，只問何君燮的意見。
何君燮表示自己不會取名。
倒是何君瑜指着那池裏的錦鯉，興奮道：“魚！七魚！”
靜淵一笑，撫撫何君瑜的臉蛋：“既然如此，那就聽瑜兒的，叫它栖魚觀吧。”
“師叔，小瑜兒的意思是她晚上要吃魚。”沈三缺覺得自己要替小孩子轉達一下原意。
靜淵白他一眼，抱着何君瑜往屋內走去。
“這都多久了，師叔幹嘛還是這麽嫌棄我？就因為我是桃花眼？”沈三缺非常納悶，“桃花眼招他惹他了？”
原本他倒不在意被嫌棄，可靜淵的嫌棄會間接影響到他與何君燮的距離。
因此沈三缺曾特意托人去問靜淵為何會那麽嫌棄自己，他嫌棄就算了，為何還要拉着何君燮一起嫌棄。
得到的答複非常莫名其妙：“桃花眼，禍事多，恐傷及燮兒。”
沈三缺覺得自己很冤枉。
他也想過改變自己的眼型，最後發覺無論哪種都沒有原生的好，索性便不改了。
何君燮沒應他，只是望向那片竹林：“師伯他……真的可以再回來嗎？”
或許是緣分使然，靜淵特別鐘愛這竹林，還特意在竹林裏置了張石桌與棋盤。
若是能回來，自然是最好。
若是回不來……
不知者無念，倒也不會太牽挂吧？
“無論如何，”沈三缺攬住他，“我們只能幫他幫到這兒了。”
晚風輕拂，竹林發出一陣沙沙聲，似是在致謝。
是啊，只能幫到這兒了。何君燮垂下眸子，仍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
沈三缺看着他的側臉，只覺那冰雪膚在月光下煞是可愛，讓人更加想吻上去，心神一漾，情不自禁地又湊近了些：“蟹兒，要不咱們今晚就把小瑜兒留在師叔這邊吧？反正師叔那麽喜歡她，正好幫忙帶娃。”
何君燮斜他一眼：“要不你今晚就留在那竹林裏邊吧？反正竹子和桃花一綠一紅，倒也是絕配。”
……
沈三缺當然沒有留在竹林裏，但是他也沒能進到寝宮休憩。
或者說，将何君瑜哄睡後，他就被何君燮趕了出來。
大皇子與二公主對他深表同情。
沈三缺卻并不在意：“不急不急，反正已經解決掉師叔的事了，嘿嘿，很快我就可以……”
大皇子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提醒他：“恐怕……你……可能還得再等上一陣子。”
沈三缺一愣：“此話怎講？”
大皇子嗫嚅了一會兒，不知道該從何講起。
一旁的二公主神色有些複雜：“父王他……要出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