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努力擡起頭，視野裏可以看到林輕塵白色錦緞的鞋，在不停來回移動，很顯然，這種狀态表明她此刻似乎在躊躇着。她有些嘲諷，懲罰她，這女人還要猶豫麽。

秦墨晗此刻心裏有些掙紮，理智告訴她，她應該按照書中劇情做下去，至少不能伸出援手，可是看着一個重傷瘦弱的女孩倒在地上，讓她不管，她實在做不到。緊皺着眉，她心裏亂得很，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去，也不明白原本的林輕塵去哪裏了，這個古怪奇幻的世界，他們會不會看出自己只是個外來者。

抿着唇來回走了幾步，看見蘇梓凝身底下泅了一灘血，她實在忍不下去了，蹲下身低聲道：“還好麽？”

蘇梓凝聽罷微微一愣，這語氣到是真透着些關心，可是她可是記得清楚，林輕塵厭惡她。上一輩子因着她愛慕的人多看了她幾眼，出聲護了她幾句，在蘇岳推她做替罪羊時，林輕塵因着一些算計，十分果斷答應了，廢了她丹田，讓她整整十幾年，只能掙紮着茍且偷生。

想到這裏蘇梓凝暗自沉了眸子，只是一瞬間，她就換上了懦弱可憐的模樣，掙紮着擡起頭看着秦墨晗，虛弱道：“是我的過失，害你受傷，如何懲罰都不為過，不敢多言。”

她怯怯地看着秦墨晗，上輩子和林輕塵打過交道的她，她還是了解她的心理，只有示弱，才能讓她手下留情。只是擡起頭時，卻清晰看見那張清冷的臉上閃過一絲震驚，随即一雙眸子直直盯着她，讓蘇梓凝心頭隐隐有些不解。

秦墨晗此刻雙手緊扣，差點抑制不住快步上前。眼前的一張臉很是青澀，帶着一條血痕，蒼白瘦弱，卻依舊掩不住眼角眉梢那股媚意，眸子怯怯無辜，又矛盾地透着股清純。這張臉秦墨晗怎麽也忘不掉，因為她在夢裏見了十幾年，早就刻在骨子裏了，是執墨！天下間，相似之人何其多，可是她絕不會将任何一個人錯認成執墨，那讓雙眸子，那股風流，即使被青澀畏懼掩蓋，卻依舊流露了出來，讓秦墨晗熟悉入骨。加上執墨曾展示過的能力，如果是這個世界，毫無疑問，一切都對地上，所以執墨說帶她走，是真的！

腦中一切瞬間混亂起來，執墨怎麽變成了蘇梓凝？眼前的女孩，分明和那個陪着自己長大的溫柔女人不同，既然是她帶自己過來的，為什麽她卻成了這樣？雖然她有無數疑惑想要弄明白，可是本來就不忍心的她，在知道對方很可能是少年時候的執墨時，更是按耐不住。

可是……當她上前一步時，她突然想起她此刻的處境，如果她突然改變自己的言行舉止，蘇梓凝會如何反應，蘇家人會如何？一瞬間思緒轉得飛快，她深吸了口氣，臉上依舊有些強撐的冷漠，淡淡道：“張嘴。”

蘇梓凝一僵，摸不清她的意思，秦墨晗再次重複了一遍：“張嘴。”

蘇梓凝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卻怕忤逆她後果更嚴重，狠狠心，張開了嘴。

眼前的人彎下腰，漂亮的臉蛋湊了過來，眼中神色有些壓抑。下一刻，她快速伸出手，将一顆藥丸塞進了她的嘴裏，随即擡手扣住她的下巴，逼着人将藥丸吞了下去。

蘇梓凝臉色一變，有些慌亂地看着秦墨晗。秦墨晗眼神有些許躲閃，低聲道：“放心，不會立刻要了你的命，只是你若違背我，只要我催動它，便會讓你受噬心之苦。但是以後我還有事讓你替我做，你只要乖一點，我可以放過你。”

在書中簡單提過一句，林輕塵之所以對蘇家人如此客氣，只是為了蘇家家傳至寶，聚魂燈。傳說中可以将神魂俱滅之人的神識魂魄，重新聚起來。林輕塵的母親在一年前被人所害，只剩一縷殘魂。方才秦墨晗突然想起來，就似是而非地騙一下蘇梓凝。

蘇梓凝顫着身子應了，眼裏帶了些淚水，活脫脫一個被吓壞了的小姑娘，看得秦墨晗心裏又是發疼，又是心虛。抿了抿嘴，她蹲下身，低聲道：“把衣服脫了。”

她喂蘇梓凝吃的并不是什麽毒藥，是林霄帶來的療傷藥。天階靈器的傷害對于剛剛築基的林輕塵而言是致命的，原著中，林輕塵可是昏迷了半個多月。所以林家給的丹藥自然貴重，除了內服的，還有外用。為了不讓蘇梓凝懷疑給她服的不是毒藥，她得給她上些藥膏。

蘇梓凝此刻是完全摸不着頭腦，林輕塵喂給她的丹藥，她雖然還無法用靈力識別，可是進去那一瞬間的清香怎麽也不像毒藥，現在又讓她脫衣服，她到底想幹什麽？原本可以預測的走向全被打亂，蘇梓凝心裏有些凝重，到底哪裏不對了？

見蘇梓凝呆愣出神，秦墨晗看着她還在流血的傷口，她伸出手直接探向蘇梓凝的腰帶，在蘇梓凝掙紮想退開時，冷淡道：“不用受寵若驚，既然替我做事，不觸犯我的話，自然會讓你好好的。”

蘇梓凝本就沒多少力氣，哪裏犟得過她，況且她也不敢，頗為屈辱地任由那蔥白纖細的手指解開她的腰帶。

外衫脫落，露出裏面被血浸透了的中衣。蘇岳動手打人都是用帶了倒刺的鐵鞭，抽上去再扯下來，能生生勾下一片血肉。秦墨晗低着頭，嘴唇抿得發白，她對執墨的感情怕是沒有人能體會，那是她活在那個世界唯一的依戀，亦師亦友的感情，讓她如何能忍受，她受這樣的對待。

小心翼翼解開中衣，有些幹涸的血漬，将破碎的布料粘在傷口上，秦墨晗眉頭緊皺，不敢使勁，一點點按着傷口周邊的肌膚，緩緩褪下她的衣服。

此刻她全然想着減輕蘇梓凝的痛苦，完全忘了，這不是作為林輕塵該有的舉動。

蘇梓凝原本以為不過是林輕塵折磨她的另類手段，可要前的女子半蹲着，左手不顧髒污半扶着她，右手小心翼翼褪下她的衣服，好看的眉緊皺着。她眼裏斂着心疼和怒意，一時間讓蘇梓凝都有些恍惚，眼前這個人……是心疼她？

這個念頭才一升起，蘇梓凝就打了個哆嗦，她瘋了，這個女人怎麽可能心疼她！

“弄疼你了？”秦墨晗見她哆嗦一下，忙停下手，擡眸看着瘦弱蒼白的少女。

忽略心裏頭古怪的念頭，蘇梓凝糯糯道：“沒有，我……謝謝，從來不會……不會有人問我會不會疼。”她的眼淚含在眼裏，欲落不落，又是感激又是感動，配上精致魅人的小臉，無辜可憐極了。

秦墨晗卻是在心裏低嘆了口氣，果真如書裏所說，蘇梓凝軟糯可欺，單純得不行，總是對身邊人抱有幻想。她怎麽就忘了方才她給她下毒的事？心裏有些氣悶，她的執墨當初怎麽會是這般性子，任由別人欺負，給點甜頭還感恩戴德。

可是她又能如何，深吸了口氣，繼續涼涼道：“別誤會，我只是見不得我的人這幅磕碜樣。”說罷，拿了林霄的藥膏，仔細給她塗上。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林霄給的丹藥不是凡品，這外用的九華膏亦是貴重得很，通常是用來治療被高階靈器所致的外傷，蘇梓凝傷勢雖厲害，卻不比此刻秦墨晗肩頭帶着靈力侵蝕的外傷，根本用不着這麽好的藥。

蘇梓凝認得九華膏，頓時心頭掀起巨浪，這林輕塵是傻了麽，竟然用九華膏替她療傷？她今日種種行為，完全不是記憶中那個陰狠的女人，難不成被奪舍了？是了，她都可以重活一世，何況修真界本就存在奪舍的情況。

她不着痕跡地盯着正在給她搽藥的人，越看做不對勁，氣質有點不一樣，可是她冷淡說話的語氣卻很像。人可能在短短三日內轉變對一個人的态度麽？顯然不可能。可是方才說讓她做事，不是尋拿聚魂燈嗎？如果是聚魂燈，那也只有林輕塵會打這主意。還是說，她說的幫忙，是替她瞞天過海，幫她完全取代林輕塵，所以故意如此待她，讓她死心塌地？

一番計較後，蘇梓凝心裏大致有了底，無論如何，此刻服低做小才是正理，如今她太過弱小，只有離開林家她才可能取得生機。

思緒止住，身體的觸覺便十分清晰了，微涼的手指一點點在她肌膚上滑動，疼痛中帶着麻癢，餘光瞥過去可以看到她有些嚴肅的俏臉，認真專注。分明是讓她深惡痛絕的臉，此刻卻詭異地讓蘇梓凝覺得好看得很。晃了晃腦袋，把不切實際的想法甩了出去，蘇梓凝乖乖地任由秦墨晗動作着。

一盒九華膏被秦墨晗用掉了一半，蘇梓凝看得肉疼，這九華膏可是好東西，卻被林輕塵這樣糟蹋在皮外傷上。不過效果也是顯着，身上的傷口幾乎立時就有收口的趨勢，也不疼了。而她原本的內傷幾乎也好了大半，更讓蘇梓凝懷疑那所謂的毒藥的真實性了。

秦墨晗準備替蘇梓凝穿好衣服，蘇梓凝卻是紅着一張臉趕緊自己拽住衣襟，軟軟道：“我……我自個兒來。”

秦墨晗站起身動了動方才扶着蘇梓凝的胳膊，肩頭的傷還是有些折磨人，她也需要吃一顆丹藥了，不然容易讓蘇家人起疑。

蘇梓凝看她的動作，這才想起來她肩膀的傷，頓時越發複雜，這人到底想幹什麽？

此刻在秦墨晗看來，便是蘇梓凝一臉無措地站在中間，她心裏密密麻麻的疼惜，有些無處發洩。這麽多年來，一直是執墨以一個大姐姐的身份在夢中關心她，逗她開心，成熟溫柔的很。遇到這樣卑微無措的執墨，是她無法想象的局面。

目光在她身上掃過，秦墨晗微微頓了頓，突然想到什麽，徑直走了出去。

在她出去後，蘇梓凝的眯了眯眼，眼裏幽光隐隐，這人有些棘手，弄不明白對方的意圖，便會處于被動。

正出神間，耳邊響起那人的嗓音：“準備些吃的，要清淡些。”林輕塵如今才築基，尚未辟谷，昏睡了這麽久，吃些東西很正常。不過，那些人卻沒一個提醒準備的，林輕塵真的很得寵嗎？

帶着些疑惑，秦墨晗複又進了屋，看着氣色好了許多的蘇梓凝，微微松了口氣，輕聲道：“坐下。”

蘇梓凝不敢多言，乖乖坐在圓凳上，有些拘謹地低着頭。

秦墨晗本想說日後不必唯唯諾諾的，可是剛要出口，話卻咽了下去。她對這個世界知道的可憐，這原主也不知道會不會再回來，若是回來，這種無意義地勸告反而會害了她，她現在幾乎是自身難保，保護不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脫衣愛好依舊存在，一見面就被扒光，還四處上藥，啧啧，好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