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此刻她躺在地上，胸口疼痛欲裂，口裏滿是血腥味，一把泛着藍色微光的劍跌落在一旁。秦墨晗臉色發白，強忍着疼意站了起來。一陣頭暈目眩，她差點又跌下去。
混亂間，她看見蘇梓凝倒在地上，吐了好幾口血，脖頸處似乎被劃傷，幾縷鮮紅的血液滑落下去，染紅了她的衣領。
心頭驀然一緊，顧不得多想，秦墨晗強忍着痛意，急急忙忙靠了過去：“你怎麽樣？”
一臉震驚的蘇梓凝，此刻手裏凝着一團暗淡微光，在秦墨晗靠過來時直接準備印上去，觸及她衣襟時，卻聽到她顯然很是着急的語氣時，陡然頓住。原本要拍上去的手，順勢化為支撐身體的姿态，軟軟靠在秦墨晗懷裏。秦墨晗穩住身子，兩人幾乎是跪坐着抱在一起了。
而蘇梓凝滿是殺意的眸子，此刻陡然變得輕松，是那個古怪的人回來了，她還以為那一下居然沒能殺了林輕塵。
她今日見到林輕塵時，在她一臉陰沉走進來，便察覺不對，這才是林輕塵熟悉的模樣。而昨夜那奪舍的人，雖然冷淡，可是卻沒有讓她覺得危險。
果不其然，林輕塵上前直接逼問她是不是對她做了什麽。蘇梓凝驚然察覺，她一直的猜測也許是錯的，因為被奪舍之人，識海魂魄都會被吞噬殆盡，不可能還能複原。也就是說，林輕塵不是瘋了，就是被下咒了？！
在逼着她跪了許久後，林輕塵便将她破舊的院子徹底搜了一遍，并未發現什麽可疑之物，而在她認知中靈根都沒有的蘇梓凝，自己哪來下咒的本領？
可是這種不受掌控的感覺，讓林輕塵很難受，所以最後怒急攻心，直接和蘇梓凝動了手。而蘇梓凝在發現自己突然回到十五歲時，一早就修習了星辰訣，那套修真訣乃是她在埋骨之地所得，是一個在埋骨之地飛升的大乘修士留下來的。只是上一世她丹田被廢，星辰訣乃是彙聚星辰之力，化為己用，沒了丹田，蘇梓凝根本無法彙納如此渾厚的靈力，以至于無法發揮它的威力，最後反而因着它，被那個人如此背叛。
這一世她幾乎廢寝忘食地修煉，就在今日，她成功解開了自己體內封印的仙器。上一世她一切的折磨苦難便是始于它，到最後身隕也是與它有關，可她卻不得不倚仗它活命。
動手時，蘇梓凝心知她修煉時間太短，不是林輕塵的對手，因此之前幾乎單方面被打，沒有還手。在林輕塵祭出劍想要了結她時，她才用盡全力将那扇子催動，直接将林輕塵擊殺。她雖無法應對蘇家，可是至少能逃跑。而方才她因反噬，本就受了重傷，看見林輕塵又掙紮着起來，當下變了臉。幸好，雖然過程改變了，林輕塵還是和上輩子一樣，死在乾坤扇下。
秦墨晗并不知道自己剛剛才逃過一劫，只是急急道：“傷得嚴重嗎？”她臉色發白，怕蘇梓凝被廢了丹田。情急中，竟胡亂試着動用體內靈力，雖然胸口越發痛，可是她一個一竅不通的人，卻成功了！她懵懵懂懂地探了探蘇梓凝的身體，她不大會用靈力，卻也能感知一些，察覺她丹田無事，才大大松了口氣。
蘇梓凝臉色有些凝重，眼裏瞬間有了絲警惕，萬一被她發現自己并非以往說的那般廢材，她會不會懷疑什麽？她擁有仙器，難保這個古怪的人不會觊觎，倘若被發現，那後果……她咳嗽幾聲虛弱道：“沒事，你……你怎麽像變了個人似的。”面上柔弱無害，手中卻蓄勢待發，但凡有一絲危機，她就殺了她！
秦墨晗一僵，對這副局面感到頗為頭疼，而且她能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同了。林輕塵死了，可是……她眼神有些複雜，看了看蘇梓凝，卻很快将所有情緒壓下。她吸了口氣，輕聲道：“我也不明白，突然便變成這樣了。”
蘇梓凝眉尖一挑，弱弱道：“你……你奪舍了她？”
秦墨晗扶着她，沒說話，只是在懷裏尋了一下，拿出之前蘇昊然給她的歸元丹喂給了蘇梓凝，自己尋着林輕塵的記憶，吃了些療傷丹藥。這身體傷勢不輕，若不是撐着，她幾乎要暈過去了。
她越來越迷惑了，林輕塵有她占據她身體時的記憶，同樣，她竟然也有林輕塵的記憶。并非融合，而是清晰看到過往的一切，猶如上帝一般。
低下頭，看見她那張小臉終于不再慘白慘白的，秦墨晗才放了心，眉頭微蹙：“不是，我也不明白，可如今，她死了。”
蘇梓凝心頭一跳，不确定秦墨晗這話有什麽意味，她知道林輕塵死了，自然猜到自己不可能這般無害，她會怎麽做？而且，她知道秦墨晗不是奪舍，看情形到更像是一體兩魂。
“那你又是誰？”蘇梓凝從她柔軟的懷裏坐起身，怯生生問道。她眸子因着驚吓有些紅，睫毛又長又翹，跟小扇子似得撲閃，一臉好奇寶寶的模樣，配上青澀又透着魅惑的臉，讓秦墨晗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
雖說不知道蘇梓凝為何會自行解開封印，殺了林輕塵，可是比起書中那個被廢丹田的蘇梓凝，她更加慶幸是這個局面。只是她此刻才意識到，這個世界當真是生殺予奪，不過一夜，林輕塵便被殺了，可是卻又如此正常。
微微嘆了口氣，秦墨晗嘴角輕揚，語氣難得柔和：“我叫秦墨晗，水墨的墨，霏晗升遷的晗。至于我是誰，我也無法說清，但對你，我沒有惡意。”
自小，執墨都是以大人的模樣陪着她，沉熟溫柔，如今見到這模樣，秦墨晗心軟得厲害。
蘇梓凝聽罷暗自琢磨了下她的名字，晗，雪後初晴，天将明也，很好的名字。她抿出一絲羞澀，輕聲道：“很好聽。”
秦墨晗微微一笑：“你的名字也很好聽。”說罷，她收了笑，正色道：“對于這個地方，我并不熟悉，可我能探到林輕塵的記憶，你留在這很不安全。”
蘇梓凝心裏猛然一跳，她能探到林輕塵的記憶！眼裏剛散去的殺意再次暗自席卷而來，她會不會發現她用了仙器，上一世她因為這個遭受太多，她絕不願重蹈覆轍！
她警惕着，卻故作黯然，苦笑道：“可是我只是一個在別人眼裏什麽都不會的廢物，離開蘇家又能去哪裏容身呢。”她斟酌着試探她，能殺了林輕塵的人，怎麽可能是廢物。
秦墨晗心裏發疼，其實她能感覺到，看似柔弱的蘇梓凝戒心很重，她大概也明白，自己身上的秘密對于如今弱小的她而言，很危險。
秦墨晗停頓了許久，她才輕聲道：“你能殺了林輕塵，又怎麽會是廢物。我知道你擔心什麽，我也可以如實告訴你，你擔心的我都知道。”
眼看着蘇梓凝一瞬間緊繃，她忙道：“我這麽說并不是威脅你，只是讓你能相信我。我本就不會修行，對那些東西并沒興趣，反倒是你，我很感興趣。”
“我不明白，我們之間并不熟悉，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蘇梓凝不傻，這人行為有些奇怪，可是的确感覺不到惡意，甚至之前她自己受傷，她也是光顧着看自己有沒有事，否則，她方才就不會手下留情。可是她怕，她從不信有人會無緣無故對別人好，一切一切告訴她，所謂善心，關心，背後都藏着他們想要的利益。
秦墨晗看着她的眸子，随即低頭笑了起來，柔和看着她：“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所以你可以心安理得接受這一切，也可以防備我，這都很好。但我保證，我不會傷害你，若日後我們還能再見，希望梓凝可以多給我一點信任。”
蘇梓凝心頭微顫，眼前的人，那張臉明明讓自己厭惡透頂，可是此刻她帶着柔和笑意，眸子看着她，生生讓她心裏蕩起漣漪。這個古怪的人，偏生她真的讨厭不起來，甚至無數的懷疑都被她淡化。
看着她低下頭不說話，秦墨晗知道她暫且接受了。她站起身，輕聲道：“和我來。”
回了林輕塵的院子，她尋着林輕塵的記憶，找到她慣用的紙筆，臨摹了一封信，遞給蘇梓凝。
“林輕塵死了，我也不知道我會怎樣，這裏是我照她筆跡寫的推薦信，讓你入無極宗。還有這是林輕塵的腰牌，你離開時不會受阻攔。”
無極宗乃是五大宗之一，雖排名僅僅第五，可卻是郢城第一大宗。蘇家林家雖然家底深厚，可也只是金錢支持豐厚，論實力，宗門修仙者比家族強勁。恰好無極宗紫雲峰的峰主洛淵，看中了林輕塵，準備收其為弟子，而林家也為無極宗提供了許多資源，因此可以說得上一兩句話。
蘇梓凝心頭一跳，無極宗她知道，只是無極宗雖強過蘇家，可上一世無極宗處事行為，讓蘇梓凝十分厭惡。自從上任宗主坐化後，無極宗大不如從前，這幾百年隐隐有敗落之勢。宗門內太多道貌岸然僞君子，甚至她還曾經差點和無極宗開戰。
那廂秦墨晗說完，頓了頓，複又緩聲道：“如果我能再留在這，你在無極宗，我會去找你，你不在……”她說罷湊近了認真道：“我也會找到你的。”
她湊得太近，逼得蘇梓凝退了一步，她抿着唇道：“你說不會無緣無故對我好，你告訴我，你的緣故是什麽？這般吊着我，我難受。”她重活一世，十分不喜歡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
秦墨晗微愣，果然現在不裝可憐了，可分明還是小孩子性子。若蘇梓凝知道她這麽想，指不定吐血，她都活了八百多年了，居然還說她小孩心性。
看着有些苦惱的人，秦墨晗起了些逗弄的心思，她微微探過身，眉眼輕彎：“緣由麽，因着，我想要你。”當年她還青澀單純時，可不只一次被眼前這長成妖孽的人逗弄。
蘇梓凝還是破天荒頭一次，被一個女人挑逗，還是一個讓她頗為好奇欣賞的女人，即使活了八百年，這臉皮也有些糊不住。當即腦子有些懵，失聲道：“莫非你是男人！”
秦墨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