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荷包┃貼身之物
正所謂人生何處不相逢, 但這樣的相逢, 元清帝寧可不要。
看看皇叔又看看長樂和崔昭, 一時竟不知先解決哪邊好,幹脆兩邊都不理會,收回搭在梁才人腰間的手, 擡頭朝肅王微一颔首:“稍等。”然後轉向梁才人,“走罷。”
梁才人錯愕。
【我去我去,修羅場啊, 這種情況怎麽走?不關我的事啊, 我就是個吃瓜路人,求放過!】
“我自己去就好, 不麻煩——”
元清帝用目光打斷她,幹脆直接扯起她的衣袖朝前, 路過長樂公主和崔昭時,面無表情:“去閣樓上等我。”
長樂公主羞愧地低下頭。
【皇兄我錯了……】
崔昭急急道:“是學生之過, 陛下莫要怪罪公主——”
元清帝一個眼神瞥過去,崔昭頓時噤聲,然後強行忽視背後那道視線, 帶着梁才人找到公廁, 又等候她出來。
【我去我去,想象一下大大在公廁外面等我,這情節,瑪麗蘇小說都寫不出來吧,然并卵, 救命,這種瑪麗蘇我寧可不要!】
梁才人顧不上形象,大步狂奔,幾乎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自覺可以創紀錄,洗完手顧不上擦,一邊胡亂在衣袖上抹了兩把一邊奔回了元清帝面前。
“那個……”她小心觑了一眼元清帝的臉色,“想來陛下和王爺公主有話要說,我自己原路返回堤岸就好。”
【并不,圍觀八卦我的愛,快把我留下來,留下來嘿留下來!】
作為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官人”,元清帝當即誠懇道:“不,夫人自是得随我一道。”
梁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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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後悔扮演這個角色。】
梁才人當然違抗不了元清帝,只能乖乖跟在他身後,随他原路返回閣樓,遠遠的,便看到倚在圍欄邊的肅王,姿勢跟先前一模一樣,似乎根本沒有換過,她看了一眼便立刻垂下了頭,拼命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完了完了,這下要上肅王的黑名單了,早知道打死也不扮什麽夫人了。】
元清帝倒是沒有半分不自在,一來他本身便擅長隐藏情緒,二來許是接受了事實,先前那種別扭不适反倒消失不見,神情自若地朝肅王點了點頭,帶着梁才人上了閣樓。
芙蓉園中的樓宇是完全開放的,裏面原屬于皇家的昂貴物件已經被搬走,基本除了花籃和最尋常的字畫,再沒有其它裝飾,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遵守規矩,保安也沒有辦法看管住每一個人。
所以此時閣樓上不止肅王一行,四面軒廊下皆有游人,不過約莫被肅王和随從的氣勢駭住,都避開只立在其餘三面角落,并沒有人往這面來,且匆匆賞完景後便下樓離去。
廊下添設了木桌木凳,方便游人歇息,然而肅王倚欄而立,随從遠遠守在一角,長樂公主和崔昭乖乖站在凳前,沒有一個坐着。
元清帝施施然上前在主位上坐下,并伸出袖子在一側的凳子上拂了拂,示意梁才人:“坐。”又朝肅王三人點了點下巴,“都坐。”
肅王不着痕跡的瞥了梁才人一眼,長腿邁開,便在元清帝另一側坐了下來,長樂公主和崔昭戰戰兢兢在對面坐下。
“小叔好興致。”元清帝看向桌上,上面擺着酒壺并四個散開的酒杯,還有兩盤下酒的小食,顯然方才是與人在此飲酒,腦中浮現起先前從閣樓中沖出來跑走的女子,語氣含笑道,“七夕佳節,合該與美相伴。”
肅王神色淡淡:“只是受友人相邀來賞景而已,并非美人。”
【元元莫非誤會了?唉,誤會又如何呢……】
頓了下,還是沒忍住:“少爺好興致才是。”
【元元莫不是真納了這些穿越女?她們先前不是信誓旦旦說要回去麽?唉,也是,以元元的品性相貌,她們會留下也實屬正常。】
元清帝心中哭笑不得,這哪裏來的結論?若真算起來,除非身不由己或真心愛慕權勢虛榮的,女兒家哪有放着好好的正妻大婦不做,來做嫔妃小妾的,遑論接受過現代教育的穿越女,便是他母親,最初也是迫于無奈才入的宮,否則便不會一開始就拒絕父皇的側妃位,嫁給蕭九遙做正妻了。
也正因此,母親才從不主動為難父皇那些嫔妃,否則太後豈會視母親為親姐妹,對她尊敬感恩?
母親臨走前抱着他說了許多話,似乎想要将能說的全都說與他聽,一遍遍囑咐他不要學父皇,若真喜愛便從一開始就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若做不到,便不要專情。
挑選皇後時,他在簾後看了全程,從數十個人選中選了讓他最有好感的趙三姑娘,結果……
皇後對他根本沒有男女之情,不說皇後,梁才人貴妃也沒有,便是夏婵,起初也只是出于新奇,而非真心愛慕他。
母親的例子在前,皇後三人在後,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選擇穿越女作為共度一生之人了,當然,穿越男更不會。
恐怕只有皇叔會這般想了吧。
元清帝念及此,心頭驀然微微一動,說起來,這世上抛除他皇帝的身份,單只因他本身還會對他抱有情意的,恐怕也就只有皇叔了吧。
不過轉念便将這個念頭壓了下去,定了定神,道:“随我出來的并非她一人,皇後幾人也在,他們久居宮中,難免憋悶,正好趁此機會熱鬧熱鬧。”
肅王濃眉微擰:“皇後也在?”
元清帝聽不到他在想什麽,想來應該跟皇後脫不開幹系,未免他胡思亂想,忙道:“皇後坐胎已穩,适當走動并不妨事。”
說完不等他再回話,轉向長樂公主和崔昭:“皇後還在堤岸旁候着,便長話短說,說罷。”
說好在宮中随太後乞巧的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合着送他們出宮前那不舍的模樣全是假的?
為了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竟然學會了對兄長說謊?
一定都是這小子的錯!是他引誘了他的皇妹!
元清帝越想臉色越難看,目光沉沉。
長樂公主還是頭一次見兄長對她露出這副表情,吓得一動不敢動,嚅嗫着道:“皇兄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該說謊……”
【皇兄好可怕,好害怕……】
元清帝稍稍收斂了些,看向梁才人:“你帶長樂去找皇後,我随後就到。”
“是。”梁才人早扛不住肅王若有若無的打量,火速起身。
【媽媽呀,圍觀一時爽,事後火葬場,小命要緊,先閃吧。】
拉着欲言又止的長樂公主走了。
元清帝這才看向崔昭,直看得他鬓角流下汗來,不過腰背挺直,目不斜視,倒還算有些骨氣,心裏想着念着的也全是長樂,而非擔憂自己,叫他表情稍稍好了一些:“你便是月考考了頭名的崔昭?”
“學生正是。”崔昭恭恭敬敬回道。
“少年慕艾乃屬常事,朕能理解,但今日之事朕不喜,不想再見有下次,長樂是朕唯一的妹妹,朕疼她如子,朕對你等宗室所抱期望你該懂得,你秉性聰敏,想來該明白朕所言何意。”
長樂總要出嫁,也到了與人思慕相親的年紀,他可以理解,也能夠接受,但不能接受以這樣的方式來欺騙他,若有事大可以來同他說明,何必背着他行事,若他今日沒有撞見,兩人下一步豈不是要私定終身?
崔昭慚愧低頭:“……學生明白……”
“行了,去罷。”元清帝揮揮手,他再生氣,也不至于沖着小兒發火。
肅王瞧着元清帝老成的模樣,輕笑一聲:“少爺比崔昭可也大不了幾歲……”
【元元板着臉正經的模樣實在可愛。】
咳,元清帝眼皮一跳,皇叔實在是……詩詞不行,如今連詞語都不會用了。
正無語着,肅王從桌下的食盒中翻出兩個酒杯,斟滿一杯推到元清帝面前:“少爺既坐下了,便陪我飲一杯再走不遲。”
【能與元元共度七夕,哪怕只是一瞬也足夠了。】
元清帝正要告辭的話便咽了下去,略一猶豫,拿起了酒杯:“也好,便祝小叔早日覓得佳婦,順遂和美。”
語畢一飲而盡。
肅王雙眸暗了暗,也跟着飲下一杯,只是多少帶着些借酒消愁的意味了。
【我的“佳婦”怕是此生都不會得了。】
元清帝心中嘆了口氣,主動為兩人滿上一杯:“此一杯我敬小叔,這些年辛苦小叔——”
肅王伸手按住了杯口打斷了他的話,略使巧勁,那酒杯便到了他手裏,搖頭:“你不勝酒力,便罷了,若真要謝我,不如随便送我一樣你身上的東西好了。”說完似乎怕誤會,解釋道,“今日滿城來來往往互相送禮,你只當看在小叔孤苦伶仃的份上,随意丢給我一樣打發我罷。”
【不該如此沖動,喝酒誤事,元元可千萬莫要多想。】
元清帝愣了愣,一時思緒有些扭不過來,明明知道皇叔心意卻假裝不知道的他是該多想還是不該多想呢?
糾結片刻,随手将腰間的荷包解下了一個,為扮演的像,他身上還真沒帶什麽貴重之物,這幾個荷包還是皇後幾人幫他挂上去的,似乎說是裝了幹花,送給皇叔倒也無妨。
肅王接過荷包,哪怕知道或許并非元清帝的随身物件,卻還是心中欣喜。
【元元戴過的。】笑。
告別了肅王,元清帝跟皇後幾人彙合,時間已經不早,直接出園坐上馬車回了宮。
各回各宮前,皇後笑着指了指他身上的荷包:“其實這是我們送給陛下的禮物,陛下回去打開瞧瞧,有驚喜哦!”
元清帝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與此同時,肅王府。
肅王看着他從荷包裏抽出來的、似是手帕一樣的東西,目露疑惑,順着折疊展開,一個四四方方的布片呈現在他面前。
這是……
犢鼻裈?像卻不是,短裈?未免太短了些。
不過不管是什麽,顯然是貼身之物。
元元的貼身之物……
肅王心頭一熱,短褲上便有鮮血滴落暈染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內褲(瑟瑟發抖):求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