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分班考試在6月末, 也算作期末考試,從考場出來就意味着這學期結束,兩個月的暑期正式來臨。然而, 對于要參加暑期競賽的學生們而言, 緊張的考前特訓才剛剛開始。

虞舒在遴選月考中作為年級第一, 又是全科滿分,所有競賽科目均可報名, 但她分析了一下自身情況:比起從小就去英語國家啓蒙的同學, 全靠死記單詞和知識點的她并無優勢, 物理需要一定的空間想象力, 這點她其實沒什麽天賦, 而化學,以她過去的條件碰實驗器材的次數屈指可數, 現在開始補救也來不及;況且,一次性報名太多科目,她沒有那麽多精力去準備,最後很可能一科都抓不住。

所以, 考慮再三,便放棄了弱項,專攻數學。

特訓地點在高一1班的教室。分班考試最後一項科目結束後,相關學生就要過去開會, 确定之後的培訓時間。

虞舒收拾好東西便匆匆忙忙地趕過去——

這會兒剛結束考試,還有不少學生逗留,三三倆倆聚在一起讨論之前的考題。

虞夢雅也在, 正站在顧然桌邊和他說着什麽,精心打理的長發搭在肩頭,勾勒出那張彎着溫柔笑容的臉。恬靜得,讓人完全想象不到那張面具背後的陰險醜陋。

虞舒只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找了個空位坐下等老師來。

畢竟是年級第一,又是首富失而複得的真千金,還生了一張仙女臉,很難不引起注意,她剛進教室,不少人就朝她看了過來。

其中也包括顧然。

虞夢雅還在纏着他對答案,他卻已經開始走神,盯着虞舒的背影看了幾秒,他打斷虞夢雅:“剩下的題目你找常盛對吧,我也記不太清楚。”

考都考完了,知道錯了幾道題又有什麽意義?對答案無非是找個搭話的借口罷了。虞夢雅聽他這麽說,便也不再繼續對題,轉而問:“暑假你有什麽安排?”

顧然:“競賽。”

“除了競賽呢?競賽不是7月末嗎?”虞夢雅委婉地暗示,“8月還有一整個月的時間,不打算去哪兒玩玩放松一下嗎?”

顧然收拾好東西,起身敷衍道:“沒有打算。”

虞夢雅失望了一瞬,然後露出直男最無法抵抗的笑容,嬌俏地問:“那…如果是我邀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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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出她話裏藏着的意味,顧然終于将目光停在她臉上,眉皺了皺,念在這麽多年交情的份上給她留了點面子,但拒絕的意思依然毫不留情:“競賽結束後我還有別的事要忙,分不出心思給學習以外的事。”

雖然知道顧然就是這樣的不解風情,但虞夢雅還是忍不住感到失望。

初中的時候她想着男生開竅晚,顧然沒那方面的心思是正常的,可現在都高中了,正常男生怎麽都會有中意的女生吧?顧然他到底什麽時候開竅?

“那好吧。”她努力維持着笑容,微微垂眸掩飾眼底尴尬的神色,“現在決定為時過早,之後你要是有時間了……”

她話還沒說話,面前的人卻已經拿上東西走開。

虞夢雅扭頭一看,就見顧然徑直走向了靠牆的角落,在虞舒後面的空位坐了下來。

她倏地睜大眼睛,表情一瞬間難看至極!

教室裏原本人聲嘈雜,大家不是忙着對題就是已經讨論起暑假怎麽過了。然而顧然在虞舒後排坐下後,四周便靜了一靜,一道道目光帶着八卦的意味朝兩人看去。

虞舒正低頭跟司機發消息确認接她的時間,并沒有注意到異樣,直到背後傳來一聲不悅的質問——“有這麽好看?”

清越男音,很耳熟。

她表情一頓,接着便回過頭去。

坐在後面的人正是顧然!

他剛才不還在跟虞夢雅說話嗎?什麽時候跑她後面來坐着的?

虞舒詫異了一瞬,旋即注意到教室裏的幾十雙眼睛都看着這邊,立刻明白顧然剛才那句話什麽意思。

果真不愧是八中校草,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都能引來這麽多人的關注。

察覺女生們眼裏隐隐的敵意,虞舒心裏重重嘆口氣,趕緊拿起書包換了個座位,只要沾上這位話題人物就準沒好事。

這回她挑了靠窗的位置,跟顧然一個在教室的最左,一個在教室的最右,相隔十萬八千裏。

這下總不會再鬧出她故意接近顧然的流言了吧?

她顧着明哲保身,遠離是非旋渦,卻沒看見顧然在她走開後一瞬間沉下去的臉色,難看得讓教室裏一衆圍觀的人紛紛收回視線,生怕觸了黴頭。

……

開會十分鐘便結束。

老師将課程時間表和競賽資料發給大家,并示意大家提前預習、按時來校參加培訓後,又回答了學生們的幾個問題,然後一拍手宣布散會。

虞舒和其他參賽的學生不熟,收拾好資料沒逗留立刻就走,剛才媽媽發了消息說為了慶祝暑期來臨特意做了一大桌的菜,隔着屏幕她仿佛都能聞到香味,饞得她迫不及待想上桌。

她雀躍地離開了教室。

身後,顧然的視線追随她身影一道出了門,目光幽深晦暗。

常盛正跟他說話,等了半晌也沒得到回應,扭頭一看,發現好友竟望着前門出神!

“诶!你看什麽呢?”他連忙用胳膊碰了碰他,跟着探頭張望,“跟你說話都不理。”

“沒什麽。”顧然回過神,收了視線也收了盤踞心口的複雜情緒。

常盛才不信他的話。

兩人初中就是同學,因為都是理科尖子生經常讨論難題而成了朋友,要說了解,他恐怕比顧媽媽還要了解他!就顧然這心不在焉的模樣,說沒什麽騙傻子呢!

他摸摸下巴,稍稍回憶,想起剛才好像…好像虞舒離開了教室……

腦中靈光一閃,他猛地拍手,明白過來:“我知道了!”

見他笑得像個點了滿臉肉痣的媒婆,顧然眉擰緊:“你又知道什麽了?”

不想被四周豎起的耳朵偷聽,常盛湊近他耳邊,壓低聲音,擠眉弄眼地說:“你剛才在看虞舒妹子吧?都看得出神了,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

這話像是觸到了心底的某根弦,使他臉色猛然變得十分難看,沉着聲音一字字道:“別胡說!”

沒料到他會這麽生氣,常盛舉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說了,我就開個玩笑,你至于當真嗎?”

的确,常盛就是這德行,以前也沒少開這種玩笑,他不該這麽較真……

顧然捏了捏發疼的眉心,總覺得心口壓了塊什麽,沉重得讓人難以呼吸。

他也不明白是為什麽。

他唯一知道的是,煩躁的源泉來自虞舒。

……

此時此刻,虞舒已經下了樓,正打算去校門口等司機。

走出教學樓的時候,竟在屋檐下看見了薄晏之——

少年兩手插兜,斜倚着牆面,沒玩手機,只是安安靜靜站着,似乎在等誰。

剛才她還遺憾因為着急去開會沒能在暑假前跟他多說兩句話,沒想到竟然這麽巧地碰上了。

她欣喜地喊他的名字:“薄晏之!你還沒回去?”

少年朝她看了過來,清冽鳳目映着她姣好的面容,低低應一聲“嗯”。

他話向來不多,虞舒便主動找話說:“放暑假了,你有什麽打算嗎?”

和那些遵守紀律的普通學生不一樣,對薄晏之來說,學校是他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的地方,開學和放假唯一的區別只在于——有沒有她。

打算?他沒有什麽打算,無非是約了人打游戲,或者去AKIBA買些新手辦順帶周遭散散心,然後再回到那間寬敞冰冷的公寓。

其實他早已習慣了那樣的生活,只是後來,她又主動走向了他,像是皚皚冰原上重新點亮的火把,讓他再次感受到了暖,就變得很難離開。

想到之後兩個月都見不到,他感到一陣煩躁。

“你什麽打算?”他沒回答,反倒問了她。

“7月份要忙競賽,8月份的話…我還沒想好要做什麽,以前的暑假都在幫黃翠蘭幹活,根本算不上假期,現在突然有了自己的時間,我反倒不知道要怎麽安排才好……”虞舒想了想,又說,“應該會去外婆家好好學琴吧!雖然家裏人說我有彈鋼琴的天賦,但我覺得,樂器要是不花時間練的話,再好的天賦也沒用……”

少女神采飛揚,眉眼裏都是閃耀的自信,和幾個月前沉默卑怯的她完全不一樣。

看來,回到親生父母身邊,她過得很好。

薄晏之替她感到高興。

她吃了那麽多苦,終于得到命運的善待。

整整幾分鐘都是虞舒叽叽喳喳在說,薄晏之耐心而安靜地聽。直到司機來了,虞舒才不得不說再見。

往校門口小跑了兩步,她又停下來,回頭對依然站在檐下的少年展露大大的微笑:“有時間的話,暑假來找我玩吧!請你吃大餐!”

他彎了彎唇,輕聲說好。

待她跑遠後,又在原地獨自站了好一會兒,這才動身離開學校。

暑假才剛開始,他就已經在盼望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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