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楊菁菁是哭着跑出教室的。

可惜, 她的眼淚并沒能博取大家的同情,反倒讓人覺得惡心。嘴賤賴賬的明明是她,裝什麽受害者?

虞夢雅的事, 虞舒并不打算告訴任何人, 畢竟是家務事, 沒必要鬧得人盡皆知。況且,虞夢雅遭遇了那晚的不幸, 她也不想落井下石。卻沒想到, 會被大家肆意揣測, 甚至被楊菁菁用來大做文章。

一片喧嘩中, 她拍拍杜娴的肩膀, 示意她別再生氣,然後真心地說了句謝謝。

杜娴有些不好意思:“謝什麽?我也沒幫上什麽忙, 還是多虧了顧然,幾句話就把楊菁菁打回原形。”

的确,要是沒有顧然那幾句直擊要害的話,她們估計還在跟楊菁菁繞圈子, 到最後也不一定能說贏。

虞舒隔着人群看向教室中央的少年,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顧然擡眸,和她對上了視線。

虞舒沖他一點頭, 用唇語說了兩個字:“謝謝!”

顧然看明白,面上的凝重化開,而後舒眉一笑, 回應也是無聲的兩個字:“不謝。”

因為這麽一出,虞夢雅勾結親生父母隐瞞真相謀害虞舒的事不到一天就傳遍整個八中。

趙鴻從方明軒那兒聽了這事兒,氣得一拳頭砸在桌子上:“操!真沒見過那麽不要臉的!枉費剛進校那會兒校花評選我還給她投過一票!真想穿回去抽死我自個兒!”

方明軒:“行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誰沒個看走眼的時候?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那麽好懂?”

趙鴻:“我很好懂嗎?”

“是啊。”方明軒一本正經地點頭,“單細胞能不好懂嗎?”

饒是學渣本渣,趙鴻也聽明白了是在罵他,一巴掌呼過去,不滿道:“去你的方明軒,又皮癢癢了是吧?”

兩人又開始每日的土撥鼠式推搡,陸啓在一旁翻白眼,薄晏之則望着窗外出神。

看到對面開水房前一閃而過的身影,他猛然起身,大步流星地離開教室。

陸啓在身後喊:“晏哥,去哪兒啊?”

薄晏之頭也沒回:“煙瘾犯了。”

話雖這麽說,走出教室後,卻沒往天臺走,而是順着走廊拐了個彎來到了無人的多媒體教室。

他斜靠着凹陷在陰影中的大門,有一下沒一下把玩着打火機,偶爾眼尾斜掃,看盡頭有沒有虞舒的身影。

晚自習的上課鈴很快響起。

走廊上的學生都加快腳步往教室折返,不一會兒便沒了人影兒。

“吧嗒”一聲扣上蓋爾,薄晏之把打火機揣回兜裏。鈴聲結束後幾秒,她聽到開水房那頭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頭頂白熾燈亮着光,在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是他等的人。

随着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猛地一伸手,直接把人給拽了過來,與此同時,手肘撞開身後的門,将兩人一并帶進空蕩蕩的多媒體教室裏。

虞舒正埋頭往教室趕,半途突然被人截住,吓了一跳!她本能地想要尖叫,卻在撞上一雙熟悉眼眸後,壓下了驚慌。

是薄晏之……

冬季晝短夜長,此時也不過6點半,窗外卻已昏黑一片,只走廊上一抹光透過門縫偷偷溜進來,依稀照亮少年的輪廓。

呼吸在無人的教室裏糾纏着。

上一次兩人離得這麽近,還是虞舒生日宴的時候。十指相扣,她笨拙地跟上他的舞步。

然而不同的是,當時氣氛很好,此時卻令她心虛緊張。

近在咫尺的鳳目拉得狹長,幽暗得仿佛莫測的深淵。薄晏之鉗着她手腕,禁锢在冰冷的牆面,聲音又低又啞,快壓不住情緒——

“你還要躲多久?”

她避開他的目光,毫無底氣地說:“我沒有躲你……”

“沒躲?”他似乎輕輕笑了聲,鼻息湊得更近,“虞舒,知不知道,你撒謊的時候眼睫會顫?”

她微微一愣。

這種小細節,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謊言被拆穿,虞舒只能硬着頭皮承認:“好吧,我…我是在躲你……但其實…可我也不想這樣……”

不低不高的一聲“嗯”,等待着她的解釋。

現在虞舒整個人都被圈在牆角,擡頭就是薄晏之銳利的目光,低頭就是他溫熱的胸口,姿勢又壓迫又暧昧。

南府的冬季很冷,然而此時此刻,她卻熱得腦後冒汗,臉頰和耳朵都迅速升了溫,好似一場急性高燒。

她想趕緊脫離這樣的窘境,可一着急,腦子就空白,以至于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擠不出話來。

沉沉的嘆息在頭頂響起,透着顯而易見的無奈。

虞舒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縮了縮脖子,結結巴巴道歉:“對、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他問,淡淡的煙草氣息灑在她臉頰上。

虞舒:“不該躲着你。”

這話讓他臉色稍緩,卻沒放開她,而是繼續問:“所以?”

“所以……?”虞舒沒聽明白,擡起頭看他。

“所以,你還繼續躲着我嗎?”

虞舒本想點頭,可小時候求親親的畫面陡然竄到眼前,尴尬得她汗毛都豎起來了,便踟蹰着沒回答。

薄晏之将她的猶豫看進眼裏,臉色又不好了,他壓着唇角,眼底郁氣橫生:“還打算繼續躲?”

“沒。”感受到那份迫人的低氣壓,虞舒很識時務地認慫,“不躲了。”

抓着她的手松開幾分。

可虞舒卻反而覺得不安,忙又說:“我、我盡量!”

停在手腕上的力道再次收緊,她慌張地低頭,避開薄晏之刀刃一般的視線,小聲解釋,“我躲你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的問題。以前的事,真的…沒臉面對你……”

“這麽介意以前的事?”

她連連點頭,窘迫得想哭:“介意!”

薄晏之哼笑了聲,然後說:“這麽介意,為什麽不想辦法補償?非要躲。”

“怎麽補償?”虞舒欲哭無淚,大腦短路,直接問,“讓你親回來嗎?”

這句話之後,原本就安靜的空教室徹底陷入死寂。

聽到耳邊的呼吸明顯加重,虞舒渾身一僵,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這種事怎麽可能用同樣的方式還回去?這不還是她占了薄晏之便宜嗎?

虞舒更想哭了:“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

不明白為什麽,她解釋後,少年的臉色反倒更難看,她洩氣地耷拉下腦袋,幹脆自暴自棄。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手腕終于被松開,緊接着腦門上挨了個板栗,疼得她“嗷嗚”叫出聲。

困惑地擡頭,薄晏之已經站離她身邊,少年側着頭,門外的燈光在他臉上劃開一道明亮的線,将他微赧的表情分隔兩半。

“覺得對不住我,就盡管補償好了。”他說着,疲憊地閉了閉眼,蓋住眸底隐忍的波瀾,“別再躲着我。”

話說開了,似乎也沒那麽尴尬了。

虞舒有些懊惱,自己在很多事上都能理智處理,怎麽遇到薄晏之的事就總慌亂得不知所措?

正如薄晏之所說,覺得抱歉就想辦法補償,她幹嘛像個不願承擔後果的渣男一樣成天躲躲藏藏?

這麽一想,更覺得對不起他了……

她重重地嘆了口氣,看着面前可口的飯菜也沒胃口。

同席的唐蕾等人面面相觑,都在詢問其他人發生了什麽?可惜誰也不知道。

“好像…從昨天晚自習開始就這樣了……”薛珊回憶。

杜娴補充說:“哦,她還遲到了十分鐘,打個水也不至于這麽久吧?”

李珍猜測:“可能在緊張期末考。”

此話一出,其他幾個人都露出“你在搞笑嗎?”的神色。

李珍也意識到不可能,畢竟這位從第一次躍身年級第一後就再沒掉下來過,考試對她而言跟課間随手刷套卷子一樣簡單,根本無需緊張。

便縮了縮脖子,說:“那…那我也不知道了。”

“不是學習……”唐蕾摸着下巴思索了會兒,得出結論,“那就是…感情咯!”

而虞舒的感情,無非跟校草校霸兩人有關。

唐蕾先朝着虞舒身後喊了句:“诶?顧然!好巧啊!”

虞舒沒反應,還在用叉子戳着餐盤裏被折磨得慘不忍睹的土豆。

唐蕾清清嗓子,又喊:“薄同學!你今天也來食堂吃飯啊?”

這話就像操控虞舒的按鈕,剛一出口,就見她“嘩啦”扔了叉子,腦袋低得快埋進餐盤裏,兩只耳朵紅得跟滴血似的。

滿桌人看得瞠目結舌。

這下,就算是最遲鈍的李珍都看出來了——虞舒和薄晏之的關系,不簡單。

見虞舒在龜殼裏縮了足足一分鐘都沒動,唐蕾啧啧啧直搖頭:“舒舒,老實交代吧!昨天晚自習前跟薄同學發生了什麽?”

一針見血的話,驚得虞舒再次擡頭,眼睛圓圓睜着,詫異地問:“你…你怎麽知道?”

薛珊:“哦~~~”

杜娴&李珍:(⊙o⊙)

面對滿桌暧昧的注目禮,虞舒臉頰又升溫了幾度,發現唐蕾剛才是在故意設陷阱引她跳,便不高興地嘟囔了句“沒什麽”,拿了沒吃幾口的餐盤起身要走。

“诶诶诶!別走啊!舒舒你還沒回答呢!”唐蕾企圖把人攔住,可惜沒攔住,虞舒已經小跑着落荒而逃。

她沒回教室,而是一路跑出了學校,直奔那日和薛珊二人逛過的店鋪。

徑直來到擺放打火機的貨架前。

虞舒注視着那枚造型別具一格的金屬打火機,想起之前還答應過薄晏之要重新抓一個金屬挂飾送他,結果後來發生了太多事,不知不覺就給忘了。

幹脆就送他一個金屬打火機吧……

——作為新年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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