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更合一

周南栀十分驚訝, 和秦凝雙互看一眼,兩人均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疑惑, 周南栀向沈知嫣悄悄努努嘴, 意思是詢問秦凝雙,怎麽和往日有些不一樣。

秦凝雙向她使了個眼色, 低聲道,“無妨, 我剛試探過她, 并無異常,還是和往常一樣蠢笨。”

周南栀放下心來, “今年的賞花會我們舉辦三場比賽, 第一場對對子, 第二場猜詩迷, 第三場聯詩,三場都優勝者就是我們今年的桃花仙,這園裏開的最盛桃花就折下來送給她。”

秦凝雙拍了拍手, “好啊,周姐姐真是蕙質蘭心,這個提議有些意思,嫣妹妹, 你看如何?”

有意思尼瑪, 看如何泥煤,欺負現代人沒文化是吧,沈知嫣眼前一陣發黑, 雖說她大學裏面學的文科,但語文水平僅限于比混過考試多上一點點,至于對對子猜詩迷聯詩,對不起,告辭!

輸人不能輸陣,不管答應還是不答應估計都要出醜,就算出醜也要笑着面對,她終于知道前幾次原主的尴尬和無助,合着所有人欺負她一個。

沈知嫣臉上笑出一朵苦哈哈的苦菜花,“秦姐姐,我沒意見。”

秦凝雙笑了笑,“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我們就開始比賽,我還請了一位博學多才的少年進士,請他來為我們做見證,評出最優之人。”

沈知嫣聽到少年進士,心裏一涼,待到那人出來之後,果然和她猜想無異,正是李景淮。

經過十多天的修養,他臉上的傷口大致愈合,雖然還有些痕跡,但無損他俊美的容顏,一出場,秦凝雙和其他貴女的視線就沒離開過他。

秦凝雙臉上帶着羞澀的紅暈,“今個正巧李公子前往鳳雛書院,更是多虧李姐姐告知,我們才能請到這位才子。”

鳳雛書院是京城第一書院,許多官家子弟在此讀書,當日書院創辦之時,是戶部尚書帶着一幹人籌款,并将自家一所僻靜的宅院捐出來,創立了鳳雛書院,那時戶部尚書還是戶部侍郎。

李景淮早年就是在鳳雛書院讀書,高中後也時常回書院看看恩師,大盛朝并無很多的男女大防,因此聽聞妹妹讓自己來尚書府主持聯詩對句,欣然前往。

聽到秦凝雙的一番說辭,客氣的擺擺手,“秦小姐言重了,能得諸位千金婵娟的青睐,在下十分榮幸。”

沈知嫣眯了眯眼睛,眼前的少年長身玉立,俊秀爾雅,談吐間文質彬彬斯文有禮,不知道底細的人确實會被吸引,可惜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尤其是也不知道作者怎麽想的,反正這貨遇到女主就降智,遇到女配就變臉,簡稱十全大補遲早藥丸。

她正想的入神,聽到李景淮清咳一聲,“下面開始第一場對對子,上聯,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面,請諸位在白玉紙上寫出下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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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嫣頓時傻了眼,聽上去雅致有趣,可是她半句也對不上,眼瞅着周圍諸女揮筆疾書,她如熱鍋上的螞蟻,連忙呼喚系統,“小九,快出來,這對子書裏有嗎?你可以對上嗎?”

小九哼哼唧唧一番,“對對子有何難?綠水無憂……”他嘀嘀咕咕半晌,幹脆利落,“宿主大人,對不起,書裏沒有,我也不會。”

沈知嫣翻了個白眼,說了等于沒說,她忽然靈機一動,“小九,我有辦法,我們可以改文啊。”

小九驚訝的哼了一聲,“宿主大人,不過就是個小比賽,改文可是大事,不行。”

四顧無人發現,沈知嫣将桌上點心悄悄放在荷包裏,脫下手上玉镯放了進去,系統吞咽的聲音立刻響起,“此時不行更待何時,和這麽重大的比賽相比,改文這種小事宿主你看着辦,哎呦,噎住了。”

沈知嫣連忙往镯子上撒了點茶水,小九緩了口氣,語氣愈加谄媚,“宿主,筆給你,随便改。”

此時,衆人已經寫完對子,李景淮下來挨個收取白玉紙,走到沈知嫣身邊,看着她面前的一張白紙,恨鐵不成鋼的哼了一聲,連眼神都懶得給她一個。

諸女的對子各有美妙之處,白氏不愧是當年京城有名的才女,一句“紅梅悄送喜,為雪添香。”頗有韻味,不但獲得李景淮啧啧稱贊,就連一群自命才華不凡的貴女們也贊不絕口。

周南栀又妒又恨,心裏酸溜溜的,只是礙于衆人在場,也不好和一個寡婦計較,冷冷一笑,矛頭轉向沈知嫣,“沈小姐又交了白卷啊,還是一如既往的蠢。”

沈知嫣并不理她,只是笑着問道,“表哥,你可有好對子?”

李景淮沉吟片刻,“青山原不老,為雪白頭。”

沈知嫣撇撇嘴,這個渣還是有些真材實料,她悄悄取出筆改文,眼前白光閃過,諸女握着筆,耳畔傳來李景淮呆板的聲音,“上聯,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面,請諸位在白玉紙上寫出下聯。”

李景淮(一臉懵逼):這場景似乎我有些印象。

諸女(一臉懵逼):公子說的對!

沈嫣然望着手裏的毛筆,還好她小時候跟着爺爺練過書法,也會寫繁體字,在紙上工工整整寫上,“青山原不老,為雪白頭。”

寫完後,李景淮來收取白玉紙,邊走邊頻頻點頭,走到沈知嫣身邊,慣性冷哼一聲,突然瞪大眼睛,“這……這……”

他有些晃神,自己剛才似乎想到的也是這句,不管怎麽樣,這就是他心中的佳句啊,意境悠長韻味十足,既有懷才不遇的惆悵又有自憐自惜的幽怨,真是絕美好句。

“當真是絕句,押韻至極。”李景淮大聲讀出來,啧啧稱奇,表妹以前只愛女紅,對于琴棋書畫一概不喜歡,自稱女子無才便是德,沒想到這般才華橫溢,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秦凝雙和周南栀幾乎要氣到吐血,這個蠢女人怎麽會對出這種佳句,她不是應該一個字都寫不出躲在牆角嘤嘤哭泣嗎?

白氏更是一臉詫異,不可能,自己絞盡腦汁寫的對子居然因為那個繡花枕頭表妹的絕句而變得一文不值,絕對不可能。

秦凝雙努力将怒火壓下,臉上堆滿欣慰的笑,“想不到一年時間,嫣妹妹進步這般快,姐姐想到去年妹妹因為寫不出來詩詞,還蹲在假山後面哭來着,真是可愛。”

哎呦這是惱羞成怒揭短呢,沈知嫣笑得愈加歡快,莞爾道,“此一時彼一時嘛,再說為了姐姐,偶爾藏拙也不是不可能。”

還順杆往上爬,秦凝雙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讪讪一笑,“那開始比賽第二場,請李公子出詩迷。”

李景淮兀自拿着沈知嫣的白玉紙上看下看,聞言點點頭,在紙上寫上三道題。

“一,探頭迎春;二,綠駐;三,不為草莽。”

沈知嫣只覺得腦中一暈,嗡嗡作響,每一個打一個詩句,唐詩三百首她倒是讀過,若是背誦毫無鴨梨,可是猜詩迷,呵呵,還是告辭吧。

此時,諸人已經寫出詩句,李景淮第一個走到她的面前,“咦,怎麽是白紙一張?”

沈知嫣嫣然一笑,“表哥,我已經有答案了,不如你說我聽聽,看看對不對得上。”

周南栀鄙夷道,“恐怕是不會吧,看來剛才不過是湊巧。”

李景淮清咳一聲,打斷周南栀的刻薄之語,“一枝紅杏出牆來,春風不度玉門關,我輩豈是蓬蒿人,表妹想得可是這三句。”

話音未落,沈知嫣眼前又是一陣白光閃過,得到答案後誰還和這貨啰嗦,改文!

眼前的場景似曾相識,李景淮張了張嘴,又在紙上寫上三道題,奇怪,他怎麽想到又這個字。

“一,探頭迎春;二,綠駐;三,不為草莽。”總感覺想出來的這三道題在哪裏見過,難道是抄襲或是桔梗,太奇怪了。

沈知嫣胸有成竹一揮而就,第一個完成答題,搖頭晃腦的交給李景淮,嘆息一聲,“過于簡單了。”

李景淮默默不語接過沈知嫣手中的白玉紙,見她全部答對,心中又是一怔,表妹難道以前都是藏拙?此時,諸女陸續交上白玉紙,僅有十之一二答對全部。

周南栀已經被打擊的說不出一句話,怎麽會這樣?去年的桃花會,這個女人連一句詩都答不出來,被衆人明裏暗裏恥笑,躲在假山後面哭天抹淚,不過短短一年,居然這般才氣縱橫?

她冷言冷語道,“李公子是沈小姐的表哥,親戚之間,讓一步也是有的,最後一場聯詩,如果大家沒意見,不如我來出題。”

秦凝雙見李景淮臉色一變,心中暗暗埋怨,這個周南栀就不會說話,這不是擺明說李公子徇私,照顧自己表妹嗎?

連忙解圍,“湊巧罷了,周姐姐,你出題吧。”

周南栀轉眸打量着周圍,又望了眼園中開得絢爛的桃花,伸手指了指桃花,“就以此為題吧。”

李景淮輕哼一聲,秀目掠過一抹不屑,輕飄飄說出兩個字,“俗氣。”

周南栀未聽到李景淮的話,秦凝雙卻是聽到,畢竟周南栀是武威公的女兒,她心裏在愛慕和權勢之間糾結一番,還是周南栀占了上風,笑着點點頭,“秦姐姐,好提議,我們就以桃花為題吧。”

眼見諸女凝神細想埋頭苦思,沈知嫣翻了個白眼,将手中的筆一扔,端起桃花茶走到桃樹下,邊賞花邊痛飲一杯,這般良辰美景不懂欣賞,還要絞盡腦汁,她是瘋了吧。

秦凝雙擡頭驚訝道,“嫣妹妹怎麽不寫?”

沈知嫣冷哼一聲,“真名士自風流,不想寫不願寫就不寫了。”

不想這番話聽在李景淮耳裏,卻變成另一層意思,這般俗氣的題目她不想寫,表妹還真是頗有風骨,心中不由多了一分好感。

很快諸女各自誦讀自己做的詩,沒有沈知嫣這個超大Bug存在,這一場比賽毫無懸念,白氏寫的詩冠絕群芳,當仁不讓居于諸女之首。

于是最後三局比賽結果出來,沈知嫣和白氏并列第一,秦凝雙和周南栀心中憤怒不已,原本想讓沈知嫣出個大醜,想不到卻成就了她的才名,當真是可惡至極。

秦凝雙扯出一個幹幹的笑容,“恭喜白姐姐和嫣妹妹拔得頭籌,這滿園的桃花任君挑選。”

白氏嫣然一笑,似乎不經意般看向李景淮,見他含着笑望着自己,眉目多情眼神鼓勵,她走到一棵桃樹下,摘了一株枝葉纖長滿盛開桃花的細枝,嬌嬌弱弱道,“多謝秦小姐。”

她姿容妩媚笑容俏麗,襯着紅色的桃花更顯天香國色,看得衆人一愣,似乎這滿園的桃花皆失色,只有這位美人俏生生立在那裏。

不遠處牆外傳來一個年輕男子聲音,“好一個人面桃花相映紅,又美又有才氣當真難得。”

每年的桃花會牆外均有男子偷看,衆女見慣不慣,也不在意,只是見白氏羞紅兩靥,更添嬌豔,心裏又妒又恨,一個寡婦來湊什麽熱鬧。

牆外的盛鶴岚無奈的伸手捂住一名微胖少年的嘴,輕噓一聲,“殿下,小聲,您在這裏偷看這些閨閣女子,傳出去有礙您的名聲。”

這名少年正是當今太子,他聽清和帝談起鳳雛書院有人私通叛黨,自告奮勇向皇帝禀告,希望自己也參與調查,皇帝欣然同意,讓太子和盛鶴岚一起調查此事。

盛鶴岚和太子自小一起長大,關系十分密切,他了解太子為何要參與調查,此事涉及謀反,牽涉其中之人輕則處死,重則誅滅九族,太子性格仁善慈悲,不願見到此事禍及無辜,因此想參與其中。

他也不願無辜者送命,對于太子此舉十分支持,只是沒想到去鳳雛書院經過尚書府後花園的時候,這貨聽到美人吟詩就走不動了,吵着鬧着讓京衛抱幾塊石頭墊腳,盛鶴岚無法,只能供着這位祖宗。

“我滴個乖乖,這女子太野蠻了。”太子一聲驚呼,忙又捂着嘴,用眼神示意盛鶴岚快看。

盛鶴岚無奈,踮起腳尖往園中望去,只見一名體态輕盈身材苗條的稚弱少女,正用力單手握住一株胳膊粗細的桃樹,而後用手比劃了幾下,猛然用力拔起,桃根連着泥土轟然倒地,頗有魯智深倒拔垂楊柳的氣勢。

少女拎起裙角,伸出穿着繡鞋的腳踢了踢桃樹,“秦姐姐,就把這棵樹送到沈府,我要種在院子裏。”

盛鶴岚看得瞠目結舌,這棵桃樹雖然不過胳膊粗細,也不過三四米高度,自己當然不放在眼裏,可是一個成年男子□□也十分費力,比如說這位肥太子,估計搖都搖不動。

好厲害的弱質女流,他凝神細望,我去,那名少女赫然是自己的小徒弟。

太子見盛鶴岚一臉發蒙,不由問道,“你認得這名少女?”

盛鶴立刻恢複滿臉淡漠,“不認識,不過我知道這位是鎮北侯府的嫡女。”

太子嗯了一聲,臉色恢複正常,“原來是鎮北侯的女兒,鎮北侯武藝出衆,難怪幾個兒女也虎父無犬子。”

盛鶴岚依舊滿臉漠然,似乎和此事此人毫無關系,“殿下,我們快去鳳雛書院吧。”

“好。”太子颔首同意。

且說沈知嫣聽到秦凝雙讓自己挑選桃花,暗中環顧四周,滿場貴女的眼神皆帶着鄙夷,想到原主之前所受的欺負和羞辱,牙齒一酸,這個場子不找回來,影響她的食欲啊。

她微微垂眸,還真當自己好欺負,原主柔弱,可她不柔弱,原主稱不上将門虎女這四個字,她可是要将它發揚光大的人。

沈知嫣走進園子中央,挑選一株桃樹,估摸沒問題,用力将它拔起,果不其然,四周傳來倒抽冷氣的哆嗦聲,除李景淮見識過她的暴力,其餘貴女個個瞪着眼睛望着她,滿臉不可置信。

鎮北侯靠軍功封侯,他的女兒會武功也是常事,可是不顯山不漏水啊!

一想到曾經嘲笑過得罪過眼前這個女子,在場諸女就忍不住身體簌簌發抖,這貨竟然裝出一副與世無争柔弱嬌怯的模樣,與黑白無常擦肩而過的滋味真不好受,太可怕了。

秦凝雙哆哆嗦嗦,這個女人居然一直在隐忍,自己和周南栀幾次讓她出醜,她都忍了下來,還裝出一副懦弱無能的模樣哭哭啼啼,将自己都瞞過去,這一次怕是忍無可忍無需可忍。

她壯着膽子又望一眼那株癱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桃樹,自己的脖子還沒它粗,顫顫驚驚道,“嫣妹妹放心,我一定命人完好無損擡到府上。”麻鴨,吓死寶寶了。

周南栀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桃樹,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哆嗦半晌,臉上努力堆滿笑容,陪着笑好話一籮筐借着一籮筐不要錢一般,“嫣兒妹妹,還有其他什麽需求,盡管提,妹妹才貌雙全才華橫溢才智過人,今個這賞花會就是專門為妹妹準備的,妹妹連勝三場實力如此啊。”

一戰成名的沈知嫣,挑了挑眉,被這些貴女恭維的感覺真不錯,所以說有句話說得好,能動手絕不瞎比比,武力可以解決大多數問題,如果不服,那就再揍一頓。

她故意聳聳肩,面帶惆悵,“姐姐們不用客氣,哎,年紀大了筋骨不行,你們慢聊,我先告辭了。”

諸女:人說話?人幹事?

齊齊帶着笑臉,“妹妹慢走,改日再聚。”

沈知嫣帶着流螢正要走,李景淮忙喊住她,“表妹且慢,表哥要去鳳雛書院,正好送你一程。”

見李景淮要走,白氏自然也起身告辭,“秦小姐,周小姐,奴要去鳳雛書院看望爹爹,先行告退。”李雅娴不願與沈知嫣為伍,“哥哥,大嫂,你們先去,我再賞會桃花。”

沈知嫣壓根不想和李景淮、白氏為伍,出了尚書府淡淡道,“表哥,大表嫂,你們先行吧,我和流螢随意逛逛。”

李景淮秀目凝視着她,“表妹,知安現在鳳雛書院讀書,你不想去看看他?”

一個從未見過面的便宜哥哥有什麽好看,沈知嫣一臉懶散,“不去。”

白氏向來聰明乖覺,見李景淮神情有異,知道他想和沈知嫣一起去鳳雛書院,雖然她不明白為何李景淮對沈知嫣的态度有些許變化,但是李景淮要做的事情她總會幫忙。

笑着上前挽住沈知嫣的胳膊,“表妹,一起去吧,這些天書院功課緊,三表弟一直沒空回沈府,想必也想念家人。”

伸手不打笑臉人,白氏笑意盈盈的殷勤模樣,畢竟是名義上的大表嫂,沈知嫣也不好拉下臉來拒絕,只能點點頭,“好,一起去。”

鳳雛書院距離尚書府不算太遠,駕着馬車大概半個時辰左右,三人出現在鳳雛書院的正門。

沈知嫣雖說對古代的書院沒什麽太多的概念,在見到鳳雛學院後,也不禁啧啧稱贊,書院所在位置面水背山,前面是如明珠般清澈的四明湖,後面是南山,雖說有些距離,遠遠只看到灰蒙蒙的輪廓,好歹也是背山,風水極好,難怪取名鳳雛,這些年飛出不少鳳凰。

尤其是左邊的那片竹林,郁郁蔥蔥蒼蒼翠翠,十分喜人,一貫不喜歡咬文嚼字的沈知嫣也騷興大發,懷着文藝少年的範,感慨一句,“門對千竿竹,院藏萬卷書。”

一言既出,李景淮不禁深深看了她一眼,沈知嫣眼角跳了跳,不明白哪裏又惹到這位表哥,她正準備反唇相譏,不想李景淮很快就別過臉去,連個餘光也沒給她。

三人踏入書院,正值課間休息,李景淮熟門熟路走到一處寬敞的草堂前,裏面坐着大約數十人,正在搖頭晃腦的誦讀,正前一方窄窄的書桌,坐着一名清瘦秀雅的中年文士,氣質高華舉止灑脫。

李景淮推門而入,“紀先生,有些時日不見了,最近可好?”語氣十分親熱。

紀先生溫文一笑,十分溫文爾雅又平易近人,“景淮來啦。”說完之後扭頭看向一名大約十六七歲的少年,“知安,快去看看你表哥。”然後起身和沈知安一起走到李景淮身旁。

李景淮笑着看向沈知安,“知安,知嫣也來了,快去看看你妹妹吧,你上次不是說很想念她。”

沈知安驚喜萬分,扭頭看向門外,果真見到妹妹立在樹下,亭亭玉立,正笑看着自己,忙迎了上去,“妹妹,你來了。”

紀先生聽到知嫣兩個字,手突然一抖,好在他心思缜密,立刻假借撣撣身上的灰塵掩飾過去。

李景淮絲毫沒有察覺,熱絡的和紀先生聊天,過了會想到白氏,“對了,紀先生,不知道白伯父在哪裏?這位是我的大嫂,也是白伯父的女兒。”

紀先生微微垂眸掩去眼中一抹厭惡和恨意,擡起頭笑着說道,“白先生今日無課,在書室休息呢。”

白氏嬌羞的望着李景淮,“二叔,要麽你和我一起去書室探望爹爹。”

李景淮正要應下,紀先生在一旁攔住他,清淺笑道,“景淮,知安有些事情想要告訴你,不如你先去找他?”

李景淮點點頭,“大嫂,你先去,我待會就來。”說完,沖着和沈知嫣談笑漾漾的沈知安招招手,“知安,過來一下。”

沈知嫣正和這位三哥聊得熱火朝天,兩人年紀差不了幾歲,十分有共同語言,剛聊的興起,人就被李景淮叫走,真是煞風景。

正在她想的入神,身邊緩緩過來一人,正是那位紀先生,她點點頭,算是見禮。

紀先生的腳步不住向前,離沈知嫣不過一步之遙的時候才停下來,語氣微微發抖,似乎在勉強抑制自己的情緒,“見過知嫣小姐。”

沈知嫣不習慣陌生人的突然靠近,後退幾步,“紀先生,好。”

直覺這位紀先生很奇怪,她不禁擡眸偷偷打量,見他五官俊秀,眉目舒朗,渾身散發着令人舒服的氣息,只是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在哪裏見過一般。

她皺了皺眉頭,開始在記憶中搜索熟悉的臉,“紀先生,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們以前見過?”

紀先生抿唇一笑,不知為何,他的眸中帶着淡淡的悵惘和憂郁,直直的望着沈知嫣,像要看進她的心底深處,讓她心中淡淡悸動,總覺得這個人和自己有些什麽關系,可是原主的記憶裏又找不到這個人的任何消息。

“小九,出來解釋一下,這位紀先生是個什麽鬼,男配反派還是炮灰?這麽多廢話估計是反派,反派死于話多。”沈知嫣心中默默呼喚系統。

一陣翻書聲,小九蠢萌的聲音響起,“宿主大人,小九翻遍全書也沒有紀思堂這個人,會不會是您改文帶來的衍生物?”

難道是同人?沈知嫣有些心虛,耳邊傳來紀先生柔柔的聲音,“聽知安提過知嫣小姐,我姓紀名思堂,和景淮是好朋友。”

沈知嫣哦了一聲,關她什麽事,禮貌一笑,眉眼間十分疏離,“原來紀先生和表哥是好友,我還以為你是他的先生。”

紀先生失笑,“知嫣小姐誤會了,我來鳳雛書院不久,學識淺薄,怎能是進士的先生,不過湊巧相識,越談越投機而已。”

沈知嫣懶得再和他廢話,“嗯,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你和表哥,我先回去了。”

不想紀先生伸出手虛攔住她,“知嫣小姐請留步,我還有話想和你說。”

沈知嫣蹙眉不耐煩起來,“我和你很熟?”

紀先生一愣,眉宇間有些不可置信,這不是他記憶裏那個唯唯諾諾的模樣,“知嫣小姐,我只是想問問你和景淮訂親後,何時成親而已,想着去讨他的一杯水酒。”

沈知嫣更加不耐煩,這個人簡直莫名其妙,耐着性子道,“紀先生,這個你要去問表哥,我還有要緊事,流螢,我們走。”

紀先生剛想上前攔住她,書院門口進來一個身穿翰林院編修官服的青年文士,沖着紀先生詢問道,“請問你可是鳳雛書院的先生?”

紀先生上前恭恭敬敬作揖,“是,在下紀思堂,正是鳳雛書院的先生。”

青年文士笑了笑,“紀先生,翰林院今日有場講學,是學士請了大儒明哲先生前來翰林院,我家大人說了,鳳雛書院是京城第一書院,學生們以後都會出人頭地,因此命我來請諸位先生和學生一起去翰林院聽講。”

明哲先生是大盛朝最負盛名的大家,紀先生難掩笑意,“多謝大人照顧,我這就通知諸位。”

草堂裏的學生和幾位先生聽聞有此好事,忙收拾一下跟着編修前往翰林院,很快整個鳳雛書院走得空空蕩蕩,只剩沈知嫣、紀先生還有李景淮。

沈知嫣擡步正要出門,門外進來一群人在青石徑上和她擦肩而過,為首一人錦衣華服相貌俊美,兩人對了個照面,沈知嫣一愣,這人正是盛大人,身後幾人她也認識兩位,正是上次酒樓遇到的京衛。

沈知嫣腦子轉的極快,盛大人這種身份出現在書院,絕對不會是來讀書識字的,剛才翰林院來人請走書院所有的學生和先生,分明是調虎離山啊,這尊大佛想必是要在書院實施什麽抓捕行動。

她動作迅捷,拉住流螢轉到盛鶴岚的身後,這種時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才是上策。

盛鶴岚也是一怔,居然在鳳雛書院遇到小徒弟,她不是應該在尚書府和那些小姐們一起吟詩作畫嗎?怎麽又出現在這裏?

原來盛鶴岚和太子前往鳳雛書院的路上,有京衛來密報書院出現幾名可疑人物,似乎和南山的叛黨其中幾位十分相像。

盛鶴岚聽此消息,忙命人将太子護送回宮,而後回京衛指揮使調集京衛将書院團團圍住,只是書院裏還有許多學生和先生,為了不傷及無辜,盛鶴岚想出一個瞞天過海之計,讓一名翰林院編修假借翰林院有講學,将學生和先生不引人注目下全部帶了出來。

不易覺察的皺了皺眉,盛鶴岚低聲問道,“你怎麽在這裏?”沈知嫣聽他語氣急促,更加确定自己猜測無意,也壓低聲音,“我來書院探望三哥。”

盛鶴岚嗯了一聲,四處打量,書院正中是草堂,窗戶打開內裏一覽無餘,叛黨無法藏匿其中,兩旁是廚房和學生居住的地方,叛黨很有可能藏匿裏面。

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京衛悄無聲息去搜索,不想李景淮轉眸望見表妹站在那位盛大人的身後,兩人眉來眼去,瞬間只覺得心裏一股怒火沖天而起,早已忘記那天被打耳光,冷哼一聲,“怎麽又是盛大人,你跟着我表妹意欲何為?”

盛鶴岚大怒,這聲盛大人剛剛落下,兩旁廚房突然蹿出幾名小厮打扮的男人,手中拎着長劍,為首一人滿臉橫肉目露精光,“盛鶴岚,你居然找到這裏?”

紀先生十分機警,快速跑到盛鶴岚沈候,李景淮卻反映稍慢,被叛黨首領一把抓住,擋在身前,長劍架在他的脖頸上,威脅道,“這裏的學生非富即貴,如今這人在我手裏,你放了我們,我就放了他。”

沈知嫣驚得一顆心幾乎跳出來,男主被抓住了,萬一出了意外,這本書提前完結,自己也就原地爆炸了。

她還未來得及呼喚系統,只見盛鶴岚神色淩厲,閃電般抓過身邊屬下手中的弓箭,彎弓搭箭,只聽到嗖的一聲,箭如流星般射出,噗的一聲,李景淮胸膛上,一只白羽箭插在上面顫顫巍巍,李景淮大喊一聲,口鼻流血,眼見是活不成了。

盛鶴岚冷冷一笑,神情倨傲,“我最讨厭有人和我讨價還價,現在我看你用什麽來和我換你的命,來人,全部抓起來,要活口。”

沈知嫣已經愣在當場,什麽情況,男主又嗝屁了,這恐怕是史上死的最快最多的男主吧,耳邊傳來系統瘋狂的喊聲,“卧槽,男主又挂了,宿主,快點改文啊,否則就來不及了。”

沈知嫣連忙拿起筆在線改文,眼前白光一閃,回到她正帶着流螢和盛鶴岚擦肩而過,盛鶴岚低聲問她為何來書院的時候。

沈知嫣來不及解釋,快速跑到李景淮身邊,扯住他就往盛鶴岚身後跑,李景淮木木呆呆,差點摔倒在地,盛鶴岚也是一臉發蒙,愣愣的看着自己小徒弟莫名其妙拉着發傻表哥躲到他的後面,心裏泛起嘀咕,難道兩人是在躲債?

沈知嫣剛想舒口氣,草堂後面慢慢走出一個人,姿态妖嬈步步生蓮,身形如風擺楊柳,纖弱苗條,正是白氏。

她見到李景淮和沈知嫣在盛大人身後,不由奇道,“咦,盛大人怎麽在書院?二叔,表妹,你們在哪裏做什麽?”

沈知嫣只覺得眼前一黑,完蛋了三個字還未說出口,同樣的場景發生了,只是這次換成了白氏。

叛黨首領聽到白氏認識盛大人,又見是個絕美的佳人,立刻一把抓住,擋在身前,長劍架在她的脖頸上,威脅道,“盛大人,這麽個美人在我手裏,你可要憐香惜玉啊,你放了我們,我就放了他,這買賣不虧。”

沈知嫣一句卧槽剛脫口,見盛鶴岚神色淩厲,閃電般抓過身邊屬下手中的弓箭,彎弓搭箭,只聽到嗖的一聲,箭如流星般射出,噗的一聲,白氏胸膛上,一只白羽箭插在上面顫顫巍巍,白氏軟軟倒下,口鼻流血,眼見是活不成了。

沈知嫣幾乎要崩潰了,男主剛救回來,女主又挂了,這是什麽操作,男二你不愛女主也就算了,時間未到,可是這會子你居然将女主弄死了,這是什麽梗,這哪是追妻火葬場,這是送妻火葬場啊。

系統也哇的一聲哭出來,“女主也挂了,宿主啊……”

沈知嫣煩躁的吼道,“行了,不要吵了,我知道怎麽做?”

眼前又一陣白光閃過,白氏被叛黨首領抓住,這次所有人均是一臉呆滞,就連叛黨首領也是遲眉鈍眼,泥塑一般立在當場,良久方才結結巴巴說出挑釁的一番話。

沈知嫣急得跺腳,改文改錯時間線了,不能再改了,再改這些人估計要變成白癡了,她轉身望着盛鶴岚,見他眼神恢複清明,看來又是想一箭射過去,心裏再不猶豫,上前和盛鶴岚四目相對,在他滿目驚訝下,突然上前緊緊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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