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沈晏之剛才說那話, 一部分是提醒, 另一部分，其實有一點想要捉弄顧尋的意思。
但在看到顧尋那麽緊張以後, 他反而不忍心起來。
沈晏之緩和了聲音安撫道：“別緊張，一定沒問題的。”
顧尋可憐巴巴的看了他一眼：“怎麽可能不緊張啊……”
說實在的，顧尋從來沒因為考試那麽緊張過, 以前雖然不是那種及格萬歲的人, 但也覺得成績這種事情，強求不來的。
多一分是幸運, 少一分那是命, 反正成績單拿回去, 不至于挨打就成了呗。
但是現在, 顧尋對自己的要求那是完全不一樣了。
他可是再以沈晏之為目标，正努力着。
要是檢驗第一步就失敗了, 那多打擊人啊……
而且……他好怕阿晏覺得自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啊！
沈晏之覺得顧尋現在看着，就像是個耳朵耷拉下來的小奶狗似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哄一哄他。
于是沈晏之說：“我說沒問題，那就一定沒問題的, 你要相信我, 也要相信你自己。”
顧尋聽了這話以後，立馬就看他, 雖然心裏仍舊是緊張與忐忑交織着在煎熬, 但那種暖烘烘的感覺卻漸漸蓋過了一切。
最終顧尋只點點頭, 少見的沒多說些什麽, 但他心裏想要說的話其實是特別多的。
但最後，那些話都變成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顧尋說：“阿晏，我相信你。”
Advertisement
沈晏之在愣怔了片刻以後，也回了他一個笑，說：“重要的是相信自己。”
顧尋腦袋晃了晃，心說我自己要是能相信，那才讓人慌張呢。
所以阿晏是他的主心骨，嘻嘻嘻。
這話顧尋不能當着沈晏之的面說出來，但誰也攔不住他在心裏自己想不是？
顧尋覺得自己可能是沒救了，要是現在有個什麽匿名廣播臺之類的，他肯定要沖過去跟全世界播報，他喜歡的人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不接受其他意見，就醬！
沈晏之看他不知怎麽的，又自己一個人開心起來了，就也跟着笑。
真好，他高興了就好。
過了十月中以後，本來還殘留着的一點暑氣，好像就被忽然綁架了似的，全都找不到了。
接下來的兩周，都是少有的清朗好天氣。
顧尋走在上學的路上，看着湛藍的天，他忽然蹦出來一句：“秋高氣爽。”
身邊的沈晏之跟王小松都齊齊扭臉看他，沈晏之在片刻的詫異以後，便笑了起來，王小松則是跟看見外星人了似的。
王小松：“顧尋……你可不是看作文選看傻了吧？”
顧尋容色端莊，對他微微一笑：“你都沒傻呢，我怎麽會傻？副班長借給你的參考書好用嗎？要跟我交流一下嗎？我這有好詞好句精編版，絕對物超所值包君滿意，來交換嗎？”
王小松：“……”
王小松看天，剛才顧尋說的啥，他一點都沒聽見，嗯，就是沒聽見。
顧尋跟詩朗誦似的：“我一想到今天早晨考完數學就要考語文，感覺整個人都要升華了。”
王小松只敢小聲吐槽：“我看是升仙……”
顧尋扭臉：“我聽見了。”
王小松：“……能不瘋嗎兄弟？阿晏你也不管管他！”
沈晏之就把顧尋扯到了自己這邊，省的王小松給他惹急了要動手。
王小松：“阿晏，你這态度明顯是包庇啊……”
沈晏之想了想，說：“我這是防止沖突。”
王小松：“那你把他嘴堵上！”
顧尋就朝他做鬼臉，因為阿晏肯定不會來堵他嘴的。
這下可把王小松氣了個夠嗆，恨不能沖上來自己動手。
顧尋跟他鬧了這麽一會，緊張情緒算是緩和了不少：“得了，我平複了，管他是上戰場還是上法場，我無所畏懼！”
王小松：“……至于搞成這樣嗎？”
顧尋：“你要是考不好，你對得起副班長借你的參考書嗎？”
王小松：“……”
顧尋看他表情，就又湊過去拍拍他肩膀：“兄弟你努力啊，好容易能坐到她身邊，你不進步一點，多對不起這天賜的緣分啊！”
王小松：“……這是闵大王賜的緣分。”
顧尋就改口：“那你多對不起闵大王啊！”
沈晏之在邊上聽了差點笑出來，這事情要是讓闵一博知道，他肯定後悔這麽排座位。
王小松想了想，好像是這麽一回事，但……
王小松：“成績這個事情，強求不來的啊！”
顧尋又對他笑的很有內涵：“等你一天至少花倆小時看參考書，再來說這個話……”
王小松剛想說那你呢，然後他就從顧尋臉上的表情看出來了，頓時很震驚。
王小松：“……你一天至少看倆小時？”
顧尋：“……還練字半個鐘頭呢。”
王小松顫抖了，感覺顧尋這是要上天，然後他弱弱的問：“……你堅持多久了？”
顧尋對他豎起一根手指，王小松就猜：“一禮拜？”
顧尋：“一個月。”
王小松咂舌，這開學也才倆月呢，他兄弟都刻苦一個月了。
然後王小松又覺得不對：“不是，你都那麽刻苦了，我咋不知道，打球時候不還是一喊就來麽？”
顧尋：“我這叫勞逸結合，而且我老跟你說我多刻苦幹嘛，副班長用愛都感化不了你，我用啥？”
王小松覺得要為自己解釋一下：“我也不是一點都沒努力啊！”
就只是沒顧尋那麽努力就是了……
顧尋就問他：“上回你跟我一塊買的那些個參考書，你看多少了？”
王小松眼神立刻飄了一下，立刻就出賣了他其實沒咋看的事實。
顧尋就又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喜歡的人那麽優秀，你也長點心吧，別的不說，那些參考書也值不少錢呢，你也不能浪費了不是？”
王小松：“……那要不放學了，我也去你家補課？”
顧尋立刻拒絕：“那不行！放學以後那是我跟阿晏二人世界的時間！”
王小松立刻就用鄙視的眼神看他：“你倆怎麽還不領證？”
顧尋搖頭晃腦的：“我倒是想呢。”
他是真想！
沈晏之在旁邊一直聽着他倆說話，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落在了顧尋臉上，聽他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心裏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動了一下似的。
顧尋還不知道自己那點小心思，早就被沈晏之知道了。
他嘴裏還跟王小松跑火車呢：“我跟阿晏多配啊！天造的一對，地設的一雙！都是辣麽的才貌雙全，站一塊完全的羨煞旁人！”
王小松給他鼓掌：“吹，你接着吹！”
顧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你這種凡夫俗子，不會懂的！”
王小松：“你是不是還偷看小說了？作文選裏面還有這個？”
顧尋：“這倒沒有，陪我媽看戲來着，要給你來段女驸馬嗎？”
王小松：“……為啥是女驸馬？”
顧尋這個跳躍程度，一般人那是絕對跟不上的，王小松就算跟他是發小，那也是經常懵逼。
顧尋說：“女驸馬裏面有一段叫‘誰料皇榜中狀元’，我覺得這個口彩好。”
然後顧尋就又瘋了：“為救沈郎離家園，誰料皇榜中狀元，中狀元着紅袍~帽插宮花好新鮮~~”
王小松快被他唱吐了，覺得顧尋純粹是考前焦慮來報複社會來了，恨不能把他推機動車道上去，一了百了。
結果旁邊沈晏之淡定的不得了，問：“怎麽是‘沈郎’，不是‘李郎’嗎？”
顧尋沒防備，自己就随便改了那麽一個詞，都被他發現了，當即被口水嗆了一下，差點沒咳死。
沈晏之只好立刻幫他拍背：“別急，有話慢慢說。”
王小松看他咳的肺都要出來了，真是打心眼裏說了一個字：“該！”
顧尋一邊咳嗽還一邊不忘對王小松比中指，好容易是緩過勁來了，已經是咳的臉通紅，眼睛裏都是眼淚了。
顧尋自己抹了把眼淚，才回答了剛才沈晏之的問題：“我跟‘沈郎’比較熟，‘李郎’不認識！”
沈晏之看着他笑，說：“嗯。”
顧尋覺得這個問題不能繼續了，于是趕緊說：“哎哎哎，幾點了幾點了，快走快走！”
然後就邁着大步子往前走，弄的王小松在後面追的直罵他腿長了不起啊！
顧尋得瑟：“可不是了不起嗎！”
他們仨都挺高，沈晏之那是頭籌，顧尋跟王小松他倆身高差不多，但比例差的就有點多了。
仔細比起來，可能也是差不多的，但王小松吃虧就吃虧在肉多，一點不顯腿長，看起來就圓圓的。
顧尋這會就給他提建議：“要不先把肥減一減？感覺這個比提高成績容易啊！”
王小松：“……這不跟清華北大哪個容易上一個樣嗎！”
顧尋：“是這樣嗎？”
王小松咆哮：“是！”
他剛咆哮完，就聽見個姑娘喊了聲：“小松！”
他仨扭臉，就看徐夢正從一輛私家車上下來，還對他們招手：“顧尋，班長！你們早啊！”
顧尋撞了撞王小松肩膀，壓低了聲音說：“愣着幹嘛，說話啊！”
王小松前一刻還咆哮呢，這會變得特別腼腆，特別憨：“副班長，你也早啊……”
徐夢一蹦一跳的走了過來：“你們剛才說什麽呢？我看小松好激動啊。”
顧尋跟王小松做鬼臉，徐夢喊沈晏之叫班長，喊他叫顧尋，叫王小松就喊小松，啧啧。
王小松小聲跟徐夢說：“在說今天考試的事情……”
徐夢歪頭看他：“你準備的怎麽樣？”
王小松臉紅：“就，一般……你也知道我成績不好……”
顧尋就拽着沈晏之，在後面落後了兩步，給前面那倆留了說話空間。
雖然剛才調戲王小松很有趣，但顧尋最知道喜歡一個人的心情了，就算是只是廢話，多跟那個人說上幾句，那也是開心的。
其實顧尋心裏未嘗沒有一點羨慕王小松，因為不管怎麽看，雖然好像都是非常不可能的組合。
但王小松跟徐夢在一起的可能性，就是要比他跟阿晏在一起的可能性大啊。
顧尋心裏有點酸溜溜的，心說性別優勢什麽的最讨厭了……
沈晏之問他：“想什麽呢？”
怎麽會表情一下子就變得不開心了？
顧尋聞聲轉頭看沈晏之，把心裏那句“為什麽我不是個小姑娘啊”，給咽了回去。
顧尋擠出個有點勉強的笑來：“沒啥，你就當是單身狗，羨慕嫉妒恨呗……”
沈晏之就說：“我跟你一樣。”
顧尋：“額……你也羨慕嫉妒恨？”
不像啊……
沈晏之笑：“單身狗。”
顧尋咋咋舌頭：“你要脫單還不容易麽，你信不信，我現在随便喊一聲，全校女生都要炸！”
搞不好還有不少男生要炸呢，他不就是其中之一麽。
沈晏之看着他，說：“我不早戀。”
顧尋拍拍他肩膀，真誠的說：“謝了兄弟。”
多謝你這麽立場堅定的不早戀，讓我這顆少男心能不那麽早就破碎啊……
顧尋心想，等到沈晏之跨出早戀年齡範圍的時候，他應該也能成熟到，能夠平靜的接受阿晏跟別人在一起的事實了吧……
沈晏之就看着顧尋嘴上說着謝，然後表情越來越垮。
他回想了自己說的話，不知道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只能嘆口氣，輕聲喊：“阿尋。”
顧尋轉臉看他：“啊？怎麽了？”
沈晏之抿了抿嘴：“你看起來……”
像是要哭了。
顧尋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知道沈晏之要說什麽：“我看起來咋了？”
沈晏之最後選了個折中一點的詞：“看起來，不太開心。”
顧尋沒想到自己表情上帶出來了，頓時有點尴尬，幹笑了兩聲說：“啊……就，就羨慕嫉妒恨嘛！哈哈哈哈！”
沈晏之看着他，沒有笑。
顧尋也只好把自己尴尬的笑也收了，有點不知所措的看着沈晏之。
沈晏之說：“阿尋，我想你開心一點。”
沈晏之覺得，顧尋不應該是現在這樣的，他應該是一直都很開心的，就像是太陽那樣，永遠都暖暖的。
顧尋心說，我也想啊。
可是我一想到你喜歡的人不會是我，我就還是……有些難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