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約會
清晨的小院靜谧清幽, 滿院都是月季的甜香。
黃時雨起了個大早,洗漱換裝,打算去找盛遠川吃早餐。習慣了在H大一起吃早餐的日子, 睡前就多了些期盼, 每天的心情都美美的。
“我買了生煎包, 還有胡辣湯。”老黃說,“你不吃早飯, 想往哪去?”
“去附中吃肉醬米線。”黃時雨饞那個味道很久了。
“去吧, 中午回來吃飯嗎?”
“應該不回, 晚上回。”
正在晾衣服的黃太頓了下, “晚上你不回還想怎麽樣?你要上天?”
黃時雨委屈巴巴, “大早上怎麽火力都這麽足?我就是想回母校看看……”
“注意安全,電池多帶一板, 過馬路看車。”都是小學時才會聽到的叮囑,上了初中已經聽不到了,誰知現在黃太又從記憶中撿出來,絮絮叨叨。
“知道了媽。我又不是小孩。”黃時雨把高中時用的書包翻了出來。包吊墜還是盛遠川當時送她的水晶小兔子。
盛遠川總喜歡送她兔子。她問過原因, 他笑而不答。成三爺的微博背景圖也是只手繪兔子,面前吊着胡蘿蔔,正低頭對着試卷奮筆疾書。
黃時雨選了個帶胡蘿蔔圖案的皮筋,把腦後的碎發紮起來。耳蝸外機用黑色夾子夾住, 不明顯,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
明梅最喜歡女兒把頭發梳成大光明,露出俊秀的眉和靈動的眼睛, “早這樣不好嗎?你之前那一頭小短毛,還戴個黑框眼鏡,醜死了。別慌,帶着傘,萬一下雨呢。”
“天氣預報沒說有雨。”只有烏雲标志,一連幾天都烏雲,哪裏這麽巧今天約會就下雨。
“沒雨就遮太陽。”黃太硬是把傘塞進她包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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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時雨背着老書包,上了熟悉的88路。運氣好,還有個空位,她看着窗外放了會兒空。再看手機時,十分鐘前有個未接來電,是男朋友打的。
正要回過去,恰巧盛遠川又打了一個過來,“你快到了?”
“我看看……還有三站。你呢?啊爺爺您坐。”有個老爺爺剛上車,黃時雨起身。
“我在南門口。注意安全。”
“哎,好。”坐車有什麽安不安全的。
老爺爺見她終于挂了電話,哼了聲。小崽子們畢業連老師都忘了。
“劉老師,您這是去哪?可退休啦?”黃時雨也是剛反應過來,這是他們班數學老師,沒想到兩年沒見老這麽快,頭發都花白了。
“早該退了,帶完你們這屆才退。我去學校,今天老幹部聚會,關工委的領導來探望我們老頭老太。”
“那挺好啊!”黃時雨說,“磕磕瓜子,打打牌,多自在!我的夢想就是退休!”
“年紀輕輕該奮鬥!想什麽退休!”劉老頭指指自己的眼鏡,“近視之後又花眼,眼鏡都得戴特制的。耳朵也不行了,戴上助聽器了。”
黃時雨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別再說您自己不行了,我都戴上了。”
“那可不是麽。”劉老頭沒聽清她說什麽,“等你年齡大了啊,都一樣。還是年輕好,病痛少。”
公交提示到站S大附中,黃時雨扶着劉老師下車,那可愛的老頭還嫌棄,說自己身子骨硬朗得很。
盛遠川正在學校門口等她,身上是高中時曾穿過的衣服,黑色的搖粒絨外套讓他多了幾分柔軟和青澀,倒是和她今天的裝扮遙相呼應。盛遠川見她把頭發梳起,在後腦勺窩了個小啾啾,手突然癢了下。依然和高中一樣,想揪。
終究是克制住了,跟她身後的老頭打招呼,“劉老師。”
“哎!盛遠川啊。你們這是,成了?”劉老師對這個數學常年滿分的首席大弟子印象深刻。
在長輩面前被抓包,黃時雨抿了抿唇,一時不知接什麽好。盛遠川不多廢話,直接牽了她的手。
劉老師見兩人十指相扣,一副做不了假的小兒女情态,識趣地打哈哈,“我不打擾你們了,逛逛學校吧,有時間多回來看看。”
“成,您慢點。”
盛遠川牽着她往校園裏走,“米線店沒開,逛一會兒再帶你去吃飯?你沒回來過?”
“沒。”男朋友都畢業了,從前的同學也都走了,還回來有什麽意思。
“我也沒有。”盛遠川說。才過了一年幾個月而已,再來已經恍若隔世。跟她重逢的這半個多月,似乎比整個沒有她的高三和大一都要漫長。
可能是因為太甜了,甜到總忍不住仔細琢磨,慢慢品嘗。從此安心定性,不再恐懼夜深人靜。
【今天上午十一點到下午十四點,雲量98%,預測将有大到暴雨,五點之後轉晴。請注意防範,帶好雨具,合理選擇出行方式。】學校的電子屏滾動着天氣預報。
“沒事。”黃時雨說,“咱有傘。”
“不一定會下。”
十一的校園沒什麽學生,連住校生都回家了。教學樓裏的各個班級依然是當初的模樣,後面牆的黑板總有時興語錄,小課桌裏藏着每個人的秘密和夢想,只是已經換了兩屆主人。
“進不去哎。”黃時雨趴在原本的高三(一)班的玻璃上往裏看。
“我有鑰匙。”盛遠川出聲,手裏果然拿着把鑰匙。
“你不是最怕麻煩了?高一高二班裏讓你管鑰匙你都不管。”
“守書待兔。總怕有只兔子偷偷溜回來拿書。”他說。她的書,高三第一學期一直在她的桌洞裏。期末放寒假,許言臣過來拿,被盛遠川堵在走廊,倆人險些打起來。
盛遠川當時情緒不受理智所控。去九玺堵不到人,她家也空着,若是許言臣都不能松口,茫茫人海,他想找個人,根本無從尋起。
許言臣也覺得冤枉,他這個當哥哥的,平時欺負她是多了點。但這次小九下了死命令不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近況,他心裏也直發毛,一些不合時宜的猜測盤踞在心,無人排解,他又找誰說理去。
“當時差點跟許言臣打起來。”事實上,若不是季嘉航他們死命地拉住兩個人,這一架是跑不了的。
“你們太暴力了吧。”她小小聲,“我就是生了個小病,養了一陣子。”
盛遠川揉捏着她軟而多肉的耳垂,“再也不準把自己藏起來了。”
“噢。”
“想不想進去看看?”
“別了吧,現在都是人家的教室了,萬一丢東西咱們說不清。”
盛遠川把鑰匙放回兜裏,似乎早猜到她會這麽說,“想看也看不了,估計他們早換鎖了。”
“……”皮一下你很開心是嗎。
兩人出來往花園的方向去,尚未走到門口,大雨掩蓋了黑沉的天,雨點們又急又重地往地上摔。黃時雨此刻無心跟學神男朋友讨論“為什麽從萬米高空墜落的雨滴砸不死人”這種學術性話題,一下雨她就擔心會不會淋濕機子。可貴可貴了呢。
盛遠川也想到了這一點,把外套脫了蓋在她頭上。那些搖粒絨顆粒上還帶着他的體溫,暄軟暖熱,一瞬間安全感鋪天蓋地。
雨更加大了,花園裏的樹葉都被砸得簌簌作響,小路也變得泥濘。原本的雨點變成了大片瀑布,從天上兜頭澆下。
好在黃時雨包裏有傘。她拿了出來,抖開——
透明的折疊雨傘帶着小碎花,清新又可愛,一看就是女生專屬。
“咳,有點小。”她窘迫着,“比沒有強。”
盛遠川撐着這把小巧又少女的傘,另一只手把她裹在懷裏。兩人穿過層層雨簾往東門走。
學校南門無法攔車,只有東門可以。兩個門大概隔了八百米的距離。
尚未走到一半,有個司機剛接完一單,餘光見到兩個學生被大雨淋得可憐,打滿了方向盤往他們這邊拐。
盛遠川先護着黃時雨上了車,這才收了傘,坐到她旁邊,跟司機報了地點。黃時雨除了褲腿濕了一點,其他地方都是幹的,反觀盛遠川,大半個身子全部濕透,發梢仍在往下滴水,眉眼皆帶了濕漉的潮氣。
黃時雨從包裏掏出紙巾給他擦着頭發,手帕紙蘸幹、揉搓之後,頭發絲裏帶了白色的毛狀紙絮。
“咦,不錯,一起走到白頭。”她笑。
“學生仔,讀書時要用功讀書,不能早戀呦。還都是小娃娃,別再整出個小小娃娃。”司機師傅從後視鏡看到他們倆的互動,覺得有些紮眼睛。
盛遠川:“師傅,她是我妹妹。”
這是什麽災難關系。師傅自動消音,黃時雨下車時還在笑,時不時肩膀抽一下,“哈哈哈哈哈,哥哥,你要整小小娃娃麽。”
盛遠川神色不變,“走,回家整。”
黃時雨不笑了,“去你家?阿姨不在麽?我要買點東西不?”
“不用。”早晨他已把母親的遺像暫時收起,“家裏沒人。”
窗外,大雨如巨幕豁然抖落,房間內溢着白米粥的甜香。糖醋小排在鍋裏被油煎出滋啦滋啦的細小聲音,肉味兒充斥整個廚房。
盛遠川圍着圍裙,覺察到她的視線,一笑,“再等五分鐘。”
黃時雨傻呆呆地點了頭,跑去擺碗布筷。
他有傲骨溫柔,令她心焰蓬騰。
作者有話要說: 少男少女同處一室——
不對。
成年男女同處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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