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決裂

三個月前,君意揚意外被智月國太公主索映月用藥迷昏,準備劫他回去做驸馬,但這位驕傲又好大喜功的公主殿下卻沒有料到,君意揚并非普通的江湖人士。

因為他父親的緣故,君意揚自小便有與常人不一樣的體質,一般的毒物用在他身上,效用都會立時減去七八分。更遑論蒙汗藥,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小孩玩意。

所以那一天他比索映月預料的提早了很久便醒了,且從她口中得知了當初害晏滄雲的罪魁禍首原來是兩個人,他那時便下定了決心要讓他們生不如死。

他先是制住了索映月,威脅她告訴自己更多的情況,更從她口中得知了索致遠此時正在與東境接壤的智月國邊境處練兵。抛開為人不談,索致遠是智月國出了名的悍将,在軍事上他确實有本事,這也是索千行始終無法不重用他的原因。

至于白環,也被索千行派去輔佐他,因為白環的智慧和沉穩,皆能彌補索致遠的不足之處。此時索千行需要防備大燕,但也不想讓索致遠壞了事去挑釁對方。

索映月是個怕死的人,更怕她自以為長得出衆的容貌被毀,君意揚從小就有當混世魔王的潛質,天生就會折騰人。少時叛逆期之所以沒有攪得整個島上雞犬不寧,全是因為有他爹治着他。索映月在他的手段下,完全沒有招架之力,剩下的只有害怕,怕自己被毀容,怕自己會死,怕自己會被割了舌頭挑斷手腳筋丢入青樓自生自滅。

為了自己,她毫不猶豫地出賣了本就與她不和的白環,還有她的親二哥。

考慮到晏滄雲過去從不告訴他仇人是誰,更從不主動提及那件事,他清楚她并不希望他代自己去報仇。再加上她現在在湛容身邊,智月和大燕又正暗流洶湧,君意揚雖然并沒有什麽濟世的高尚人格,但他到底是大燕子民,他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不能處理的太過任性和不顧後果。

于是他選擇了一個迂回的做法。首先,他通知了蕭随來和他會合,兩個人聯手先把索致遠給掉了包,然後由蕭随先把他運走。君意揚則在他們安排的假索致遠的庇護下,把白環給整了一通,最後安然離開。

“你怎麽整她的?”晏滄雲知道他輕飄飄的一個“整”字,絕對不是真的輕飄飄。

一向在她面前都很坦白的君意揚此時卻微微頓了一頓,然後說道:“你不必知道。”

晏滄雲笑了笑:“我不會嫌棄你的心狠手辣。”

君意揚望着她也笑了:“也沒什麽,不過是加倍奉還。”

生不如死,再于痛苦中慢慢滅亡。這就是他對白環所做的事。彼時發現這個所謂的宜安郡主就是當初的燕南還時,君意揚也不過是稍微訝了一下,這訝色甚至在他臉上都沒有停留超過須臾。對他而言,這個女人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害了晏滄雲。

“咦,這個……”君意揚忽然看見了晏滄雲放在妝奁匣子裏的一樣東西。

一條綠色的面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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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已經扔了。”他将面紗拿在手中,輕輕用手指摩挲着,眸中有些訝然,有些微光。

正在梳理散落下來的青絲的晏滄雲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一笑:“沒有扔,那時你的心意我雖然不能接受,卻也無法棄如敝屣。”她垂眸看向那匣子裏靜靜躺着的另一張錦帕,似有些感慨,“那時這兩樣東西,對我來說都是需要埋葬在心底的。”

君意揚沒有問她那方錦帕的來歷,他從她的神情和話語中能夠猜到那是屬于誰的。

“現在你可以把它從心底挖出來了。”他一邊笑着對她說,一邊似随意地把匣子推了進去。

晏滄雲笑,從他手裏把面紗抽了出來,展平,用手抓着邊沿将它覆在臉上,“現在它是我們的定情物。”她說完,踮起腳尖隔着面紗親了一下他的下巴。

君意揚柔柔看着她,擡手輕輕撫着她的頭發,片刻後,說道:“我好像還沒有對你說過這句話。”

她望着他,等着他續下去。

“滄雲,”他從懷中拿出一枚白玉梅花簪,凝着她,莞爾一笑,“我們成親吧。”

“好。”她盈盈笑着,如是答道。

***

湛容知道晏滄雲要對他說的話并不簡單。

自打她一臉正色地主動提出有話想單獨對他講的時候,他訝然之後,已經隐隐料到了她想說的話題是什麽。

果然,她連婉轉的鋪墊都沒有,一如她的性格,直來直往。

“滄雲無心于官場,更無意于後宮,”她說,“請君上準我歸隐。”

湛容沒有說話,他轉身慢慢走到了水榭中的紫檀木矮幾前,看着那案上放着的,傅煙雨剛剛才令人送來不久的疏文,那是她以君後之尊首先提出希望國君能盡早納妃的疏文。

“他不是已經走了麽。”湛容低聲緩緩道。

晏滄雲頓了一下,才覺得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

“卑職的意願,與旁人是否存在,并無必然關聯。”這是她的真心話,“他離開了,并不代表滄雲就願意入宮。”

湛容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低沉:“你當真不肯再給我一些時間?”他回過身,終于看着她的眼睛,“滄雲,我們不過因為別人的罪惡錯過了一年,你為什麽不肯給我們之間一個彌補的機會?”

“因為沒有意義。”晏滄雲狠下心說道,“我與君上的感情沒有在一個時間遇上,錯過了便是錯過了,強留也不過是徒增傷感,甚至會令往日情誼也破滅。”

湛容皺着眉看着她,眼睛裏的光有些晦暗:“在你心裏,我已經給了你這樣大的包袱麽?”

晏滄雲在袖子裏攥了攥拳,在心裏鼓了一口氣:“君上。”她沒有後退地看着他,“這包袱不僅在我身上,也在你身上,還在君後娘娘身上。我很珍惜如今的清醒,也珍惜我還能重新擁有的自由,我知道我不想做什麽,也知道我要的是什麽。一個人應該珍惜得到的,放下錯過的,那才算是不辜負自己和別人,不是麽?”

湛容沉默了許久。

“我原本還告訴自己,你拉遠與我的距離,只是因為你曾受過傷,所以心有顧慮。”他看着她,苦笑着牽了牽唇角,“但你方才那番話卻讓我明白,你是真的想要離開我。”不等晏滄雲說話,又續道,“但那也沒關系。”

她驀地一怔。

“就算你此刻心不在我這裏,也沒有關系。”湛容眼中的頹色漸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堅定的東西,“只要你留在我身邊就好,這一次,我有能力再也不失去你。”

見他朝自己走過來,晏滄雲被他眸中的不容置喙和怒氣吓到,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幾步。

“君上!”她突然拔高了聲音,心髒因忐忑而在快速跳動,“與大局比起來,一個晏滄雲又算得了什麽?!”

湛容一頓,疑惑地看着她:“你說什麽?”

晏滄雲平靜了一下心緒,說道:“若要我從此失去自己,那麽滄雲願大逆不道地用這條命與君上賭一回。”言罷,她又握了握冰冷的手心,“只要君上願意放我自由,不會因此追究我身邊之人,滄雲便會将智月國齊王交給君上。”

湛容有須臾的凝滞。他仿佛不認識一樣直直地看着晏滄雲,心中的痛感混在熊熊燃燒的火焰裏,越來越旺,越來越讓他連呼吸都覺沉重。

“他回來了?”湛容立刻便抓到了在自己聽來她話語中隐含的信息。

“是。”晏滄雲顯然也早就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回答地從容不迫,“也不是。這份禮物是他讓人送給我的離別之禮。我也對那人說,這是我自己的事,要不要入宮,我自己會看着辦。就如我對君上說的一樣,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所以我沒有殺了他報私仇,我想用他來與君上交換我自己。”

湛容背過身,擡手撫上了有些悶痛的心口:“如果我不同意,你打算怎麽辦?是不是打算告訴所有人,我為了你不顧兩國邦交,不顧邊境安穩,抓了索致遠挑釁智月國?!”

“我不會這麽做。”晏滄雲低聲道。

“是麽?”湛容輕笑,“既然你不打算這麽做,那麽你還能拿什麽與我談判?索致遠我可以不要,你把他關到死我也無所謂。如你所言,你的仇,你自己報了又何妨。”

她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了他良久,然後才行了個禮:“卑職告退。”

被怒氣和心痛充斥着整個胸腔的湛容沒有挽留她,也沒有再就這個不愉快的話題說什麽,他只是靜靜看着她離開,直到她的背影終于消失在視線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結局兩連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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