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這倒是也不奇怪,畢竟是寺院,本來人就多,況且商溟還得過幾天才能來,我趁着月色小心翼翼的在寺院內勘察了一遍,對路線有了大致的了解,默默記在心裏後,又悄無聲息的離開了紅蓮寺。

紅蓮寺離往來客不算遠,花在寺中的時間卻不少,回到客棧時已經是寅時末了,從窗子跳入後,我借着微弱的月光将随身攜帶的藥水均勻的灑在窗戶上,看到極微弱的青光後我轉身走向門口,将藥水倒在地上一些,确定無人來過後,我才将所有的藥水與藥粉擦幹淨,換上衣服上床休息。

再出門的時候便已到了巳時,依例布置好房間鎖了門,我又在樓下吃了個飯,之後便頂着和煦的陽光走在大街上。

街上依舊來往如織,笑語不絕,我順着記憶裏的路走向紅蓮寺。

在離紅蓮寺不遠處的一個拐角,傳來一陣争吵聲,似乎是些侮辱嘲笑,待我走近時,聽得越發清晰了,“小啞巴也想見佛祖,做夢吧”,“連話都說不出來,佛祖能聽見你想要什麽,佛祖是你肚子裏的蛔蟲啊”……

諸如此類,被人圍着的人大概确實是個啞巴,咿咿呀呀的說不清楚話,聽上去急得都要哭了。我本來沒想理會,卻在轉角的瞬間瞥見人群裏費力比劃的被嘲笑人。

這人長得略有些黑,額頭略高,皮膚略糙,關鍵是這人的相貌與我像了個五六分,還是在穿戴發式完全不同的的情況下。我心裏一驚,将兩側頭發拉下來少許,擠進人群将裏面的人拉了出來。

“幹什麽呢,你差點踩到我腳!”

“擠什麽擠,沒看見有人啊!”

“原來是想助人為樂,真是個好人喲,哈哈哈哈哈!”

“欸,你倆長得挺像,這下啞巴不會是你親戚吧!”

“別急着走啊,再玩一會嘛!”

……

我沒理會這些人的調侃之語,拉着小啞巴迅速的離開了人群,走出人群後,小啞巴興奮地咿咿呀呀,我回頭一看,他正感激的看着我,眼神晶亮,這人雖然樣貌普通,倒生了一副清澈的眼睛。

可惜我不是救他的,他也不一定是一個全無危害的人。

我抓他胳膊的時候已經準确的扣上了他手上的命門,只要他稍稍一動,我便能一舉将他制服,可這個人卻全無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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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我猜錯了?

無論如何,小心還是緊要的。

我第一天來的時候就在往來客不遠處發現了一處廢棄許久的院子,打聽了一下,是這家人原來在京城做生意,後來回老家探親舉家遭遇劫匪,一個活人沒留下,仆人們也漸漸離開,院子便荒了下來。

看左右無人,我抓着這人跳入牆內,這裏面我也早已看過,雜草叢生,無半點踩踏痕跡,進入院中,足尖點着院牆與假山,确保不會在院子裏留下痕跡。

找到我之前看過的最隐秘的一進房間,我将這人扔在牆角,這人已經滿臉驚慌,啊啊啊的大聲叫着,不知道在說什麽。

“閉嘴,再出聲殺了你。”

這人更加驚慌失措了,眼淚瞬間便流了下來,卻不在啊啊大叫,我心裏疑惑,難道真是個巧合?

點了他的穴位,我用手握住這人的頭,将他的亂蓬蓬的頭發全都撩了起來,這麽一看,心裏愈發驚訝,他這張臉與我臉上的□□至少有七分相像。

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的□□是橋姐親手制作,絕不可能有問題,如果有什麽差錯,一定是我在那裏不小心暴露了。

我在他臉上一點一點的仔細看,沒看出有面具的痕跡,聽說有一種面具不是貼在臉上的,是直接套在頭上的,所以我連這人的脖子都仔細的看了。

沒有問題。

巧合?

可有的時候沒有問題恰恰是最大的問題,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多心了,想到這我掰開他的嘴,舌頭短了一截卻無半天傷口,難道是天生的啞疾?

就算是提前暴露了,對方也應該不太可能派一個啞巴出來,除非這個啞巴功夫不錯,可剛才我按住他手上的命門他卻全無所覺。真是奇怪。

順手解開他的穴道,啞巴擡頭看着我,忽然就比劃起來,動作太慢了,這種招式我輕而易舉的便能制止住,折斷他胳膊的力道即将落在他身上時,我手忽然一頓,他的手勢似乎是,哥哥?

哥哥?

做我們這行的,什麽東西都要懂一些,我自然也是懂一點啞語的,不多,也就是一些日常的話。

“你是我哥哥嗎?”他說。

“不是。”

他似乎有些失望,卻不氣餒的繼續比劃。這下我看不懂了。

手裏淬了毒的銀絲瞬間飛出,将一根條形的物體扔到啞巴面前,“用這個。”

他毫不懷疑的便伸手去撿,我冷冷的看着,直到他的手即将觸碰到小棍子的時候我擡起腳尖擋住他的手,順帶将棍子挑了起來,小小的棍子旋轉着落到我手中,我在袖子裏側扯下一條布條纏到上面,只留了下面一個小小的尖,“抓着纏布的位置。”

他更加疑惑的看着我,一副完全不明白狀況的模樣,銀絲上的毒,沾則必死,就算這人事先不知道有毒,在我纏上布條後也該明了,這人不是太會裝便是完全是個無辜的人。

即使再會裝也不該拿自己的性命冒險。此毒無解,除非先服解藥,而這個東西也只在橋姐與我的手中才有。

沒有人會先預料到自己将中此毒事先拿到解藥,甚至幾乎沒有人知道這毒是有解藥的,這是我的獨屬武器,橋姐親自配置,閣中頂級密卷中才有記載,而江湖人将其稱之為封魂。

這個啞巴在落了灰的地上寫寫劃劃,字跡歪曲扭八,遇上不會寫的字偶爾還會以畫畫代替,雖然畫的也是不怎麽盡人意,連看帶猜的我看懂了他想說的話。

原來這個啞巴是從老家來這投奔表哥的,跟表哥已經快十年沒見了,表哥五年前進了紅蓮寺做了一名俗家弟子,現在在寺中主要是負責做飯的事,啞巴也學了兩年的廚藝,能力尚可,可在老家那邊也賺不了多少錢,一般的酒樓很少要一個啞巴。啞巴便寫信求助了表哥,得到回信後收拾行囊就來了斛京,一路上問路過來,在斛京中自然也不例外,被人欺辱亦是常事。

啞巴說他不放在心上,馬上就要過好日子了,見到我的時候以為是見到了表哥,高興地随着我跑,現在這幅樣子啞巴依舊有些懷疑我是他表哥,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這倒也是人之常情,畢竟我們兩個長得太像了。而這個啞巴也天真的認為表哥在紅蓮寺學了功夫,現在一定是個厲害人物。

不過是個做飯的。

啞巴還在寫,絮絮叨叨的,間接夾着一兩幅簡筆畫,我輕舒一口氣,算了,先留着他性命,他的身份對我來說或許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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