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清理門戶
大雪未歇,寒風吹落冰柱。
軻戎候在壁流花的門外已有一個時辰,齊陽推開門,連忙送了杯熱茶出來給軻戎。
軻戎問道:“他還是不肯見我嗎?”
齊陽端着茶杯,紅着眼睛,不忍道:“軻峰主,你回去吧,掌門不見任何人。”
“我只是想向他道謝。”軻戎說罷,輕咳一聲。
“軻峰主,人心是肉做的,說實話,我家掌門師兄一回屋就吐血,到現在滴水未進。”齊陽哽咽道:“他是真的被靳秋意傷了,你若是挂念掌門救你一事,他與靳秋意的這樁情,你便替他保密,莫讓武林人都知道了。掌門人好面子,不忍心拖累昆侖。”
軻戎苦澀的颌首,答應道:“這件事,我不會說出去。”
“峰主,回去吧。”齊陽說罷轉身。
軻戎對着齊陽的背影說道:“告訴流花,我與玄冥教的恩怨,一筆勾銷。讓他不必再為我擔心。”
軻戎說罷轉身離開,齊陽看着屋子裏透出來的那個背影,竟忍不住捂住嘴哭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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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鶴找到軻戎的時候,軻戎正在梅樹下喝酒,梅花随着白雪在風中搖曳。
軻戎的臉上并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意,反而是無盡的落寞。
展鶴緩緩走到他面前,軻戎忽而笑了,他只是笑,卻沒有一句話可說,他能說什麽。
這個江湖,有什麽人報仇報的有他這麽窩囊,他的大仇報了,卻害的摯友生不如死,這一口消愁的酒,的确是越澆越愁。
“峰主,別喝了。”展鶴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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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喝酒,能做什麽?”軻戎問展鶴,“于宴的仇報了,玄冥教也退了,天極峰蒸蒸日上,不喝酒,我還能做什麽?”
展鶴不忍心看他如此,一把奪過他的酒,“壁掌門的事,是意外。誰也猜不到他和靳秋意是情人關系,你別再自責了。”
軻戎也不搶展鶴手中的酒,而是大笑起來,“是啊,誰猜的到,他什麽人不愛,偏偏要去愛一個魔頭,這是他的命!”說着說着軻戎竟也哽咽起來,“他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喜歡過什麽,他從來沒提過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可我做了什麽……我毀了他唯一喜歡的人……我把自己的痛苦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眼看軻戎痛苦到無法自拔,展鶴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他丢掉酒壇,一把抱住軻戎,“峰主,你別哭……”
“我開始相信,這是老天爺的報應,天極峰注定了是我不得解脫的宿命。”軻戎彷徨道:“我終于明白我娘為什麽會瘋,人要那麽清醒幹什麽,不過是受盡折磨,不過是歷經人間苦難。”
“峰主,別怕,這件事會過去,慕容棠不是說他會有辦法救靳秋意嗎,你要相信慕容棠的能耐,他一定會救活靳秋意的。”展鶴安慰道:“我有一個法子,也許可以救靳秋意……”
軻戎搖頭,“沒有法子,天罡地煞是魔功,靳秋意用天罡地煞提升了自己一倍內力,沒有辦法了,他必死無疑,靳九琴就是因為天罡地煞而亡……”
展鶴扶住軻戎的肩,笑道:“我有法子,我真的有法子,峰主,你相信我,我從來從來都沒讓你失望過,對不對?”
軻戎看着展鶴,搖頭,閉目道:“沒用了。”
展鶴傾身吻住軻戎,軻戎眨着眼睛,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展鶴的吻是什麽意思,等展鶴放開他時,軻戎的呼吸變的急促。
展鶴為他擦着眼淚,“峰主,我會陪着你……”說到此處,展鶴也要哽咽,他差一點就要永遠失去軻戎。
“以後我哪也不去了,我留在天極峰陪你。”展鶴微微笑着,雪光下,他的笑容明亮,像是星辰。
軻戎倉皇起身,展鶴的吻讓他完全慌了神。
“怎麽會……”軻戎不敢相信展鶴會對他動心。
展鶴溫柔的牽起軻戎的手,“峰主……”
軻戎立刻掙脫展鶴的手,展鶴的手停在半空。
但是展鶴沒有氣餒,他擡起頭看,梅花開的正豔。
他笑道:“峰主,梅花開了。”
軻戎一步步後退,展鶴眼看他漸行漸遠,無奈的說道:“我知道你很難接受,我也沒有要你忘了于宴,我只是想陪在你身邊。”
“太突然了。”軻戎道。
“我知道,我想過給我們時間。”展鶴自己也亂了,“可是我看着你哭,我卻不能做什麽,所以我想抱一下你。”
軻戎搖頭,痛苦的說道:“展鶴,我不可能和你有結果,我曾經發誓,此生只愛于宴一人,我不能忘記過去。”
展鶴愣了一下,半響後,他溫柔的說道:“那就便記着他,我又不生氣。峰主,我沒有妄圖毀去你的過去,我是想陪着你的未來,你不必着急,我可以等……多久都等……”
“對不起。”說罷軻戎倉皇離開,展鶴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悵然,看來他還是莽撞了。
不過,至少他不會一直沉溺在壁掌門的事情中無法自拔。
想到這裏,展鶴心想他要趕緊下山把岩心明珠交給慕容棠,也許靳秋意還有挽救的機會。
正在展鶴打算離開梅園時,忽然有兩個人走進了梅園,展鶴聽着那兩人的聲音,避嫌的走了另一條路,正在此時那二人的話吸引了展鶴。
“哼!馮青那個賤人,死抓着星河的事不放,一心想要天極峰多放油水,他以為他是誰。”重華氣急敗壞的罵着。
“閣主,莫要生氣。”溫秀酒的聲音傳來,展鶴愣了一下。
“早說了要殺了馮青,就是你心慈手軟。”
溫秀酒輕笑道:“我知道我表哥有些惱人,可他畢竟幫了我們大忙,沒有他,星河這個大煞星怎麽能滾出天極峰。”
“星河?”重華冷笑,“要怪就怪他爹,四年讓他爬上孔雀堂,他以為他兒子有多大能耐,這種敗類不用極端方法,怎麽能清理出天極峰。”
“閣主說的極是。”溫秀酒道:“近來九峰閣內還算安穩吧?”
“展鶴一心練功,能起什麽風浪,無非是昆侖的那檔子事讓峰主操勞了。”重華道。
“我隐約覺得展鶴有些奇怪。”
“哦?怎麽說?”
“他天天待在九峰閣,哪也不去,和峰主日夜相對,不近女色,前些日子,我替他收拾書房時,發現他在為峰主畫像。”溫秀酒笑道:“這人恐怕對峰主有企圖。”
“你說什麽!他敢!我當即殺了他!”重華發怒。
“我也只是猜測。”溫秀酒笑着,卻不說自己對展鶴是什麽心。
展鶴聽了他們二人的談話,覺得匪夷所思,眼看天色不早,他要下山去送東西,懶得浪費時間聽這些污穢不堪的話。
展鶴才走,溫秀酒就察覺到不對勁,他尋到另一條路上,上邊有腳印。
溫秀酒剝開樹枝,只見一個背影消失在梅園門口。
重華出現在他身後,問道:“什麽人?”
“展鶴。”溫秀酒道。
重華負手,“他聽了多少。”
溫秀酒搖頭,嘆息道:“不知。”
“無論多少,殺無赦!”重華下令,溫秀酒咬着嘴唇,有些不願,但最終還是颌首答應了重華的安排。
展鶴在山下尋了好久才尋到慕容棠他們落腳的屋子,放下岩心明珠,展鶴有些不舍,這麽寶貝的東西,是他拿命換的,可是軻戎如果不開心,再珍貴的東西又有什麽意思。
展鶴不住的祈求,“靳秋意,你一定要活下去,保佑你長命百歲,峰主心裏的煎熬才能少點。”
說罷,展鶴再不多看這寶貝,翻身躍牆出去。
展鶴才走,一身紅衣便出現在岩心明珠前,慕容棠蹲下身撿起這顆珠子,輕笑道:“呵,岩心明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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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鶴一路趕着回九峰閣,他怕軻戎等他吃飯等的太晚,到時候又吃冷飯冷菜的。
走到一星閣前,忽然有個人在階梯上掃雪,展鶴走近一看,竟是書情閣主,展鶴笑道:“閣主,這麽冷的天,還要掃地啊。”
“算不住自己是個辛勞命,只能吃苦喽。”書情漫不經心的說道,展鶴颌首,“天色不早了,閣主也要早點休息啊,我先上去了。”
可惜展鶴的腿還沒跨出去,書情便攔住了展鶴。
“不許進去!”書情嚴厲的喝止展鶴。
展鶴好奇的指着自己,“是我嗎?”
“你對峰主說了什麽,孽徒!”
展鶴想了想,解釋道:“我是喜歡……”
展鶴的話還沒說完,一排暗器殺了過來,展鶴立刻躲開,這招才過去,另外一排劍也齊齊上來,展鶴詫異的看着眼前衆多天極峰的弟子。
“你們為什麽要阻攔我?”展鶴不解。
陸登嘲笑道:“展鶴,我剛才一直跟着你,沒想到啊沒想到,你竟然是玄冥教的人,今日我們要清理門戶。”
“你們胡說什麽,我怎麽可能是玄冥教的人,你污蔑我!”
“哈哈哈哈,污蔑你又怎麽樣!”陸放放肆的大笑,“重華閣主說了,你不識趣,該死!”
展鶴震驚的看着書情、陸登陸放……還有臺階上站着的那些天極峰弟子,他怎麽也不敢相信,天極峰的弟子們敢如此公然的圍剿他,展鶴心下一想,不對。
果然,當他回頭,溫秀酒正負手站在他身後。
展鶴想通了,全部都明白了,他最大的錯不是別的,是聽到了溫秀酒和重華的那番話,其他人的罪責,全都是強行扣上去的。
“為什麽?”展鶴問溫秀酒,他們一起在一星閣中成長,一步步往上爬,為什麽他們會變成今天這樣。
“天極峰中不能存在異類,有你在,我們寝食難安,萬一你在峰主耳邊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我們的日子可就難過了。”溫秀酒坦白道:“我不想殺你,我敬重你是個英雄,可是,現在就是你死我活,對不起,我不能死。”
展鶴手中沒有劍,他出門很少帶劍,和這些人赤手空拳的比,他贏得可能性不大。
打不過,當然要逃,展鶴立刻運起輕功,誰知四面的刀劍不斷圍攻,就是展鶴輕功了得,也有些吃力。
就在展鶴奮力抵抗時,溫秀酒不知拿出了什麽鬼東西抛向展鶴,展鶴的眼睛立刻被灼燒至失明。
一群人不斷的敲擊劍,打亂展鶴的聽覺,溫秀酒拔出劍鋒利的割向展鶴,瞬間展鶴的臉就被劃開,鮮血淋漓。
展鶴痛苦的嚎叫,陸登陸放怕他的聲音引出軻戎,直奔上去,扣住展鶴的脖子想讓他窒息。
一群人把展鶴圍的水洩不通,溫秀酒蹲在展鶴面前,抓起他的頭發,問道:“我請你喝酒你不喝,你就惦記着峰主,一柱香的時間都不給,你喜歡峰主什麽,你說!”
展鶴朝溫秀酒吐唾沫,“畜牲!”
“我是畜牲,比不上你那麽高貴,星河那畜牲不也是死的難看。展鶴,你以為江湖上武功高就沒天沒地了?你太天真了,有錢才能使鬼推磨。”溫秀酒說罷,讓他們架起展鶴,一群人把展鶴送到了思過崖。
溫秀酒任山風和白雪肆意,他捏過展鶴的臉,“摔下去就死無全屍。”溫秀酒摸着展鶴的臉頰,“白白糟蹋了好皮相。”
誰知陸登無恥的笑道:“秀秀,你要是舍不得,撲上去先要他一次,再扔下去也不遲。”
大夥都大笑起來,展鶴聞言不勝羞辱,撲上去就咬住溫秀酒的脖子,咬到他皮開肉綻,溫秀酒一巴掌扇開展鶴,而後他命令那些人放開展鶴,好一頓毒打。
随後,溫秀酒拔出陸放手中的劍,對着展鶴的臉來來回回的劃着,展鶴不住的慘叫,這等殘忍,其他人紛紛側過臉無法再看下去。
溫秀酒抓起展鶴的衣服,喪心病狂道:“你喜歡他啊,這個樣子我看你怎麽喜歡。展鶴,我可對男人的屁股沒興趣,我就是讨厭你眼睛裏只有軻戎的樣子。”
說到這裏,溫秀酒把展鶴推到懸崖邊,“聽說你的流雲劍法練成了,真可惜,你沒機會練給他看了。”
說罷,溫秀酒輕輕一推,展鶴的身體便被抛下山崖。
看着雲霧缭繞的山峰,陸放吞吞口水,“他不會沒死透吧?”
溫秀酒冷冷看他們,冷哼一聲離開。
陸登有些後怕的說道:“都說不吠的狗會咬人,一點也沒錯。”
“還是只瘋狗。”陸放偷笑道。
他們再看看崖底,幸災樂禍的搖頭,考其他弟子也在看展鶴是否真的墜崖了,他們二人罵道:“死透了,看什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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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