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邀請
夜鬥被夏目抱了好一會兒, 他覺得夏目應該是在調整自己的情緒, 于是很輕地在夏目背上一下下順着。
夏目腦袋擱在他肩膀上, 發絲柔軟地貼在他脖頸間。夜鬥有點無奈,真的長大了嗎,感覺還是那個會偷偷哭鼻子的小夏目啊。
貓咪老師哼了兩聲, “喂, 夏目。”
夏目這才松開了夜鬥, 他動了動身體,感覺全身一陣無力, 像是給妖怪還了一晚上名字一樣。
“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多軌在旁邊松了口氣,“雪音回來說你和夜鬥在這個壺裏出不來了,我們想了半天辦法也沒能把壺給打開。”
夏目跟着她的視線看向了被夜鬥踹翻到屋子角落裏的茶壺。
雪音過去把茶壺重新撿了過來, 嘴裏嘟囔着:“怎麽看也不像個神器吧, 一點都不帥氣啊。”
夜鬥在他頭頂拍了一下,“你以為每個神器都和你一樣是太刀?”
“的場靜司說他們除妖人家族在八原找一件神器, 大概就是這個了。”夜鬥朝夏目解釋。
夏目從雪音手裏接過茶壺,就是這個東西害他一直陷在夢境裏麽。夏目仔細地打量着,壺身上刻着很多他看不懂的咒文, 他把茶壺在手裏轉了兩圈, 視線突然被壺嘴裏一塊黑色的凹陷吸引。
夏目把茶壺對着光舉了起來, 仰着頭從壺嘴往裏面看,是一塊差不多有小拇指指甲蓋一半大的凹陷,而且是在內壁裏,不仔細看根本不會注意到。
他看着看着, 覺得有點不對勁。
“夜鬥!”夏目突然喊了一聲,“你看這個圖案。”
“诶?有點眼熟啊。”夜鬥把壺嘴戳眼睛旁邊往裏看。
“和你腿上那個咒印很像。”夏目說。
“所以說夜鬥的詛咒是神器的主人種下的?”雪音撓了撓頭發,“可是這已經是不含神力的無主神器了,按理說擁有它的神明應該已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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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夜鬥勾着壺柄在手上轉了兩圈,沉思着說,“或許我還得去他們除妖人家族打聽打聽,看看這破壺之前的主人是誰。”
“你要去找的場靜司嗎?”夏目說,“我和你一起去。”
夜鬥看着他,語氣裏帶着笑:“你一副擔心的樣子做什麽?我可是神明,去光臨一下除妖人家族還能被抓起來不成?”
“不過不是現在,”夜鬥說,“我還得再研究研究這個東西。”他用壺身在地板上敲了兩下,很堅硬,“這個東西應該盯上你一段時間了,這才在你踏進八原之後把你擄了過去。”
夏目想了想,突然問道:“說起來,你是怎麽找到我的?他們除妖人畫了這麽久搜尋陣都沒找到呢。”
“呃……”夜鬥憂愁地朝外面看了一眼。
“整片森林都快被他砍翻了。”田沼無奈地說。
“啊?”夏目震驚地看向夜鬥。
“你們還沒醒的時候我出去看了一眼,記者已經過來了。”貓咪老師說。
夜鬥撇過頭,“大概會報道是地震或者地面陷落什麽的吧。”
雪音瞪了他一眼。
“你也有份啊,神器同學。”夜鬥非常無恥地瞪了回去。
雪音一把抓過旁邊的枕頭砸到夜鬥臉上,“我怎麽會有你這種主人啊!”
被這不清不楚的神器一番折騰下來,眼瞅着天就要黑了。大家在一起吃了挺愉快的一頓飯,夏目身體還是有很疲勞的感覺,躺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
夜鬥蹲院子裏揣着茶壺看月亮,他沒有心思睡覺。
沒弄清楚的事兒還有很多,讓夜鬥比較在意的兩點,一個是究竟誰給他種下的詛咒,另一個是除妖人家族想要得到的神器為什麽盯上了夏目。
他自己倒是沒什麽可怕的,他擔心的是夏目,雖然能看到妖怪,但畢竟只是一個人類,總是被卷進這種危險裏還是很不好的。就好像這次的夢境,如果他沒進去用他守護神大哥哥的魅力成功吸引小夏目,或許後果就有點嚴重了。
妖怪這些東西是彼岸之物,就連神明也要時刻把控自己不走錯方向堕入彼岸,夏目卻總是在和這些他人避之不及的東西打交道,夜鬥是真的挺想一刀斬斷夏目和妖怪的緣,讓他回歸一個普通人的生活。
但是夏目一定不會同意的,會生氣地跟他講很多道理,啊,說不定還會哭呢。
夜鬥想到這裏笑了笑,小夏目哭唧唧惹人疼的樣子真是給他留下太深印象了,好在那個小孩兒現在已經長成堅強的少年了。
也不堅強吧,剛才抱着他的時候還感覺肩膀有點濕潤呢。
夜鬥低頭嘆了口氣,跟夏目之間的羁絆越來越深了。他還是第一次在一個人類遭遇危險的時候如此緊張,第一次有一種真的要好好保護這個人類的感覺。
很奇怪的,說不上來是什麽的感覺。和夏目待在一起很舒服,看夏目傻乎乎地去幫助妖怪會有點生氣也會有點欣賞,逗夏目很有趣,看夏目懂事有禮貌對一切都很溫柔的樣子很享受。
夜鬥茫然地看着月亮,擡頭思考了半天,決定将夏目劃歸在“重要的人”這個範疇裏。
沒錯了,是對于夜鬥神來說重要的人,所以想要好好保護他的那份心情就能說得通了。
。
夏目夢到了一個少年,看起來和他一般大小,穿着繪滿圖騰的華麗和服。
少年坐在神社裏,手裏擺弄着一只半成型的黑色茶壺,神社外不斷有人前來參拜祈願。
應該是一個信徒挺多的神明,夏目在夢裏做出了判斷。
參拜的人來來往往,少年也很認真地幫人們清除不詳實現願望。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神社外的小樹苗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而前來神社祈願的人卻越來越少。
“已經沒有人記得我了……”在神社外等待了很久的少年喃喃自語,他回頭看向神社,神社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嶄新和氣派,透出一股破敗蒼涼的死氣沉沉。
“你們為什麽都不記得我了?!”少年握緊拳頭,震驚地發現自己的手指在慢慢變得透明。
“你已經不被需要了。”有聲音在他耳邊說。
“沒有人記得你了。”
“沒關系,你可以來和我們一起玩。”
“我們會一直陪伴你的。”
“我們需要你,神明大人。”
“誰?!”少年怒吼着回過頭,眼前出現了一條緩緩流淌的黑色河流。
河流之上,漂浮着一道石塊堆成的小路,蜿蜒通向彼岸。
“沒有人記得你了……你已經不被需要了……你是被抛棄的神明……你就快要消失了……”
少年痛苦地捂住耳朵,然而那些聲音卻像是直接傳進他的腦海,怎麽也擺脫不開。
“過來吧……”那聲音帶着蠱惑人心的力量。
神明的臉在夏目眼前拉近,他看到少年痛苦的表情下,瞳孔漸漸變成了暗紅色。
。
醒過來的時候天還沒有亮,窗外還有一個彎彎的月亮,淺淺地刻在灰藍色的天幕上。
夏目感覺院子裏好像有人,他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夜鬥坐在屋外的臺階上,靠着門睡着了。
夏目表情驚訝了一下,他不知道夜鬥怎麽會睡在這裏。雖然天氣已經暖和起來了,但是夜晚,尤其是天将亮不亮的時候還是有點涼的。
他拍了拍夜鬥。沒有醒。
他輕輕地喊了夜鬥兩聲。還是沒有醒。
好在自己住的是最外面的一間房,進屋拐個彎就能到。夏目低下頭看着夜鬥,想着什麽姿勢把他弄進去比較好。
夜鬥支着膝蓋,頭和背半靠在門上,他平時話多嘴貧,戰鬥的時候又很自信強勢,但這會兒睡在月色下的夜鬥給夏目的感覺卻和之前都不一樣。
很安靜,又有點……脆弱。
不會讓人覺得他是一個一刀就能将巨大妖怪砍成碎片的神明,更像是一個有點心事的普通少年。
想起了剛才的那個夢,夏目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夜鬥一直在努力啊,努力不讓人們忘記他,努力讓自己被需要。
夏目蹲了下來,一手穿過他膝蓋,一手繞過他肩膀,咬了咬牙一使勁把夜鬥給抱了起來。
比想象的要輕。但他自己也不強壯,移動起來還是有點吃力。
夏目動作很慢,不想吵醒夜鬥,費了挺大力氣才把夜鬥從院子裏弄到了房間裏。他輕輕松了一口氣,正準備慢慢俯下身把夜鬥放到床上,夜鬥突然睜開了眼睛。
夜鬥目光有短暫的迷茫,看了眼夏目,又看了看自己。
夏目一時愣住了,把他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保持着這個姿勢在床邊僵住了。
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最後還是夜鬥一擡腿站了起來。夏目揉了揉胳膊,解釋道:“你在院子裏睡着了,我沒喊醒你,想着外面有點冷,把你弄進來睡比較好。”
夜鬥在落地的瞬間又快速地鑽進了被子裏,夏目說話的時候他只露了半張臉“哦”了一聲。
他還沒從被夏目公主抱的震驚裏緩過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夏目嘆了口氣,掀開被子躺了進去。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夜鬥的腰,夜鬥往旁邊挪了一下。
“再睡一覺吧,天還得好一會才能完全亮呢。”夏目輕聲說。
“嗯,睡覺睡覺。”夜鬥答應了一句。
夜鬥覺得自己應該是睡不着了,但聽着身邊夏目逐漸均勻的呼吸聲之後,他居然又有了困意。
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的,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透了,有早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被子上,夜鬥翻了個身坐了起來。
夏目感覺到身邊的動靜睜開了眼睛,“早上好,”他揉着眼睛朝夜鬥打了個招呼。
“啊,”夜鬥跳了起來,“早上好。”
夏目看了眼窗外,“好像睡了很久啊,得快點趕回去了,答應塔子阿姨中午回去吃飯的。”
夜鬥起來把茶壺揣上了,“這東西就先放我這了。”
“行。”夏目點點頭。
跟田沼道了別,回家的時候順路去看了眼昨天被夜鬥轟炸了一遍的森林,夏目簡直沒法想象這個場景是昨晚在月色下安靜睡着的少年制造出來的。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夜鬥,“你……”
夜鬥哈哈了兩聲,又嚴肅道:“事情已經過去,就不要再提了,對于這次的自然災難我感到十分遺憾,在此深切哀悼一下死去的植物們。”
夏目回到家的時候,滋伯父正在整理信箱,他上前打了招呼,想着先進屋把包放好。
“等一下貴志,”滋伯父看着手上的一沓信件,抽出一封遞了過來,“這封應該是寄給你的。”
夏目接過來看了看,收件人那裏寫着“夏目貴志。”
他回房間拆開了信,內容不多,是一個晚宴的邀請函。
。
夜鬥搭着雪音肩膀往神社走,今天沒送夏目回家,有胖貓在,他還是比較放心的,雖然胖貓武力值比他低很多很多很多,但是對付幾只妖怪應該還是可以的。
雪音眼尖,遠遠地就看到神社外面的臺階上放了什麽東西,他甩開夜鬥跑近了看,是一封壓在石頭下面的信。
能知道他們住在這裏的,夜鬥皺了下眉頭,那只能是除妖人家族了,畢竟那位的場靜司可是對他們的情報收集能力非常得意的。
雪音把信拆開認真看了一遍。
“幹嘛的?”夜鬥問。
“邀請你去參加一個晚宴,”雪音說,“好像是什麽除妖人的聚會。”
“你去嗎?”雪音問。
“去啊,”夜鬥在他腦袋上彈了一下,“白吃白喝幹嘛不去,是不是傻。”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