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夢裏夢外
“汐兒，汐兒，你怎麽了？快醒醒！我在呢。”言汐被一個熟悉的懷抱摟着，一只手輕輕地拍着她的背，耳邊呢喃的聲音讓人感到無比的安心。努力的讓自己睜開眼睛，努力的讓自己從夢魇之中掙脫，她知道現在有個人在外界呼喊她，可是就算她再怎麽努力，還是死死被困在夢中。
七年前，她還記得，那段時間每天都是豔陽高照，可是那時候他們的家卻顯得無比的冷清淩亂，甚至可以說是混亂。言汐整個人都蜷縮在陽光照不到的角落，她在等，等那個人出現，可是，突然間那個人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無數的回憶伴随着空氣中隐隐約約他的味道證明他曾經出想過。那段時間她就像村上春樹筆下的多崎作一樣，在面對突如其來的好友的告別和不再聯系，那種頹然那種恨不得馬上從這個世界消失一樣。後來，她努力讓自己振作，她告訴自己一定是自己不夠好，總有一天他會回來，那麽下一次他回來的時候，她一定要變成那個他愛的樣子，變成那個能和他站在一起的女子，于是，她開始拼命，她知道也只有這種方式能讓自己不去想他，也只有用這種方式去等他回來，那麽才不會覺得遙遙無期。可是，那麽多年過去了，仍是無果。
後來她靜下來想過，其實，他在離開的那段時間也提醒過她，只是，在她看來，她覺得他不會離開所以也沒有太多的去在意。事實上，他在離開的前一天晚上，他問過她：“汐兒，如果有一天我消失在你的生命中你會怎麽樣！”
那時候她以為那只是他突然的多愁善感，她告訴他：“你不是已經在我的生命中消失過兩次了麽？”然後她拉着他，笑着說：“可是你還是回來了不是嗎？”
那時候他沉默，他問她：“我是說真的，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你，你會怎麽樣。”
她看到他眼睛裏的堅定，開口道：“我想我會好好過，找一個比你更優秀的男人，然後徹底忘記你。我知道那需要時間的，可是，你看，沒有你在的那些年我帶着我們的回憶不是一樣的過得很好嘛？”那時候她可以對着他肆無忌憚的笑，肆無忌憚的說他們之間那些不可能發生的事。
聽到她的回答，他當時只是笑，笑的無比的欣慰。他說：“我的汐兒，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
她不懂他的弦外之音，只是點頭附和，對着他傻笑。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她找遍整個屋子也沒有找到他，她以為他是開玩笑躲起來了，于是她等，到下午的時候，她才意識到，一切都是早有預謀，她去了他們所有曾經去過的地方，也沒有找到他，打他電話沒人接，後來甚至關機，去公司找他，得到的卻是他的助理告訴她，他離開了。當時她癱坐在家門口，她從未想過這次他又悄無聲息的離開，他還是執意的抛下了她。
之後，她想如果他問她的時候，她沒有那麽說，她希望他留下來，那麽到底會是怎樣。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五維空間，她會告訴過去的自己，在那一天，把他留下。
夢中，她又回到過去的那一年，那一年花開兩季，那一年一切都是那麽美好，她想問他：“沿途風景美麗依舊，都說世相迷離，如煙世海之中，當千帆過盡，你是否會為我駐足停留。”
夢中，他們牽手散步夕陽之下，落日黃昏，将兩個人的影子緊緊重疊交錯在一起。他問她：“汐兒，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你了，你會怎麽樣？”
她調皮的對着他笑：“我是不會讓你離開的，你之于我就像水與魚。”
夕陽下他揉揉她的頭，在她的額頭寵溺的一吻，他告訴她：“我的傻汐兒，我也舍不得離開你啊！可是要是有一天，世俗逼着我們放開彼此，我們是一定要面對的。”
“你的意思就是說你一定要離開我，是嗎？”她掙脫他的手，低着頭，淡漠的問他。
他明顯的一愣，沒有說話，再次牽起她的手，告訴她：“汐兒，我只是說如果！”他安慰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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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世上沒有如果。”她打斷他的話，“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一次我們在一起之後會再分開，也不敢去想，我已經真實體會過一次那種分開後的撕心裂肺，那種噬骨的疼。我沒有孟小冬的自信，我不認為我在離開梅蘭芳之後還能遇見一個杜月笙來疼我。”她看着他的眼睛，認真的告訴他，她希望他懂。
“你不是孟小冬，我也不是梅蘭芳。”
“那麽我們為何就會被世俗打敗。”
“汐兒，你知道嗎，童話都是騙小孩子的。”這一次，他松開她的手，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汐兒，你不能這麽無理取鬧。”
她聽到他的話，愣在那裏，原來在夢裏他都覺得她是在無理取鬧。夢境翻轉，回到如今，她“看到”他牽着林雅靜走進教堂，她看到他給林雅靜帶上戒指，她看到他對林雅靜的寵溺，她沖過去，告訴他：“你是我的，錦南你是我的。錦南別離開我。”她伸手去抓，可是那個影子一觸就破，而他眼神裏的厭惡卻是深深印在她的腦子裏……
“汐兒，你怎麽了，汐兒，醒醒，我在。我知道，我是你的，我不離開你，再也不離開你。”錦南将言汐摟在懷中，言汐艱難的睜開眼睛，眼睛裏是無比的空洞，随後就是無法遏制的悲傷，她的眼淚已經不再留，也不去掙脫抱着她的人，只是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她想，原來七年前，夢裏夢外的她都讓他無從選擇，原來夢裏夢外的他都不愛她。
“錦南，是你嗎？”言汐開口問道，聲音裏是疲憊與滿懷憧憬後的落寞。
錦南松開懷抱，看着言汐，入眼的女子眼神裏除了冰冷看不到任何的情緒，是，他确信自己看到的是冰冷，那種眼神讓他發自內心的冷。
“汐兒，怎麽了？做噩夢了嗎？”他問她，看到她的冷漠，他有那麽一瞬間的愣神，随後是心痛。
床上的女子緊緊地将自己塞在被子裏，微涼的秋，她的臉上卻是挂着一層薄汗，她淡漠的回答他：“如果是一場噩夢，反而我該慶幸。”說完，坐起來，起床穿鞋。錦南伸手去扶她，卻被她一聲喝令愣在原地。言汐走到窗前，拉開窗簾，看着已經呈現萎靡之态的外界環境，她想，這會不會就像他們兩個之間的感情，已經快走到瀕臨崩潰的境地，那麽為何還要大費周章的勉強去愛對方。
“錦南，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言汐看着窗外，不曾轉過頭。
“好。”錦南不知道她夢到了什麽，他不知道為何一覺醒來她變得如此冷漠，從前的她從來不會這樣，就算她遇到什麽不如意的事，她也只需要他的一個懷抱，一個溫暖的懷抱，讓他靜靜的抱着，她就能化解所有。如今，她就像一只孤傲的狼王，将所有人據之身外，然後獨自默默的舔舐自己的傷口，等到再見大家之時，她仍是馳騁草原號令天下的狼王。
幫言汐關上門，留下她獨自一人，她到底遇到了什麽事這些年，為何變得如此，是誰給她造成如此大的傷害？一連串的問題困在他的心底，這一次回來之後的她，就像是一個謎團，讓人費解。錦南回到書房，站在窗邊，他在心裏告訴她：“汐兒，我陪你看同一片風景好不好？這樣你是不是就不會太難過。”
半個小時過去，王錦南拿起電話：“喂，星月，幫我查一個人最近幾年的資料。”
“好，王董。”
“具體的我一會兒郵件發給你。”
錦南挂斷電話，看着遠方的天空，“汐兒，既然你不告訴我，那麽我就自己查了。”王錦南的眼底閃過一抹憂傷。
時間仿佛被定格，只有遠處漸變的天空顏色，還告訴大家這不是一幅畫，兩個人各自站在窗前都未曾動過。
言汐看着遠處漸漸昏黃的天空，低低的嘆了一口氣，舉步像門外走去。
“錦南，你在哪兒？”言汐站在客廳裏叫着，多年前她已經用盡所有尋找他的力氣，如今，她只想靜靜等待，看他聽到她的呼喚，是否會來找她。
聽到言汐叫他的聲音，錦南回過神，掐滅手上的煙頭，拉開書房門走了出去，看到言汐靜靜的站在屋子中間，眼神空洞的看着大門口，眼裏的希冀好似早就被什麽撲滅了一樣，只剩下無盡的孤苦。錦南走過去，輕輕地将言汐摟在懷裏，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告訴她：“汐兒，我在這兒。”
言汐擡頭看着錦南，不言不語，良久之後只是堅定的點了點頭，好似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