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尚未入夏,無人谷的夜晚還挺安靜。

躺久了不舒服,周餘支起手肘想要從床上坐起來,他受傷的左腳使不上力,只好屈起右腿,一點一點地往上挪,挪到一半時才想起自己這張床并不可以靠,枕頭也是平平整整的,墊不起來。

坐到一半的他吊在半空,坐起來也不是,躺下去也不是。

正為難時,段戎端着碗進來了,周餘只好眼巴巴地望着他,想讓他過來搭救一下自己。

段戎卻以為他是想下來,不認同地皺眉:“阿餘,你還不能下床。”

周餘小聲解釋說:“不是,我只是想坐起來。”

段戎頓了片刻,他擡眼飛快打量了一圈屋內,一手端着碗,三兩步走上前,撩開外袍,擡起一條腿在少年身後坐下來,從後面攬住周餘,讓他靠在自己的胸前。

“如此有沒有舒服一點?”

男人的胸膛結實有力,散發着溫熱的氣息,像一堵永遠不垮塌下來的堅固城牆,周餘緊繃的身體很快放松下來,背對着他嗯了一聲:“好多了。”

段戎把粥遞到他面前:“還熱着,你慢慢吃。”

周餘接過來,嘴裏問道:“阿斐做的嗎?”

“嗯,”段戎告訴他,“你暫時吃不了太油膩葷重的東西。”

“我知道。”這一點,周餘心裏是清楚的,開始一勺一勺地喝粥。

段戎沒有再開口打擾,他半擁着少年,鼻間可以清晰地嗅到少年身上的氣息,除了藥味,還有一種極淡的香味,像是從少年垂落的發絲裏散發出來的,又像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是跟他上次去過一次的少年家洗澡間裏飄着的味道一樣。

段戎此前從沒有在別人身上問到過這種味道,卻覺得異常的好聞。

周餘并不知道身後的人正思維飄散,他喝完一碗粥,感到空落落的肚子填飽了五六分,便不打算繼續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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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戎見他擱下勺子,了然問道:“不要了?”

等少年點了點頭,伸手接過他手上的碗,放到床腳,再拿起先前放着的茶杯遞給他,讓他漱口。弄完這一切,段戎問道:“要不要躺下來?”

他是知道自己身上硬邦邦的,想着別咯着他才好。

殊不知,周餘卻挺喜歡這樣靠着他,但也擔心自己靠久了對方會不舒服,所以段戎這樣問了,他就順勢點了點頭,只是心裏難免有些戀戀不舍。

扶着少年躺下,段戎把被子拉上來蓋好,手指輕輕地碰了碰周餘露在外面的耳朵,低聲道:“我就在軟塌上,你有什麽事就叫一聲。”

周餘伸手拉住他的手:“段哥你晚上睡軟塌?”

段戎以為他不喜歡,便說:“我睡哪裏都行。”

“睡床上來。”周餘脫口而出。

他的床夠大,當初直接選的一米八乘以兩米的标準,絕對夠躺兩個人。

段戎很少會拒絕少年的要求,所以周餘話一落,他徑自繞到床的另一邊拉開被子躺了下來,摸到少年的右手握在手心,在他手背上輕輕拍了拍:“睡吧。”

兩人第一次同床共枕,其實都不怎麽睡得着。一個考慮到對方受了傷需要好好休息,另一個則是心裏牽挂着事情、傷處也腫痛不已,所以即便沒什麽睡意,卻都相繼閉上了眼睛,佯裝要睡的模樣。

周餘抽出一抹意識進入系統,想知道白日裏在他睡着以後,都發生了什麽。他不是自己摔下斜坡,這事段斐他們心裏都清楚,以段戎的性格,也不可能不聞不問,即便知道男人對自己有意,周餘還是想知道他在自己和林燕之間,會偏袒誰。

一個是才認識不足三個月的人,一個卻是沾親帶故的老師之女,若是段戎選擇輕拿輕放,那麽周餘對他的态度,将會再保留兩分。

還好,男人沒有讓他失望。

從寵物們的一言一語裏拼湊出當時的場景,周餘看到了段戎對林燕的質問,看到了他對自己的袒護,也看到了他當衆聲稱自己是他心悅之人的态度。

說不感動那肯定是假的,從來沒有人如此全心全意地對他,周餘心裏的觸動可想而知。如果不是他意識進入系統,身體呈現出來的反應跟真的睡着了一樣,絕對被會段戎察覺到他此時的不平靜。

心情平複下來之後,周餘繼續往下看,然後知道了男人的雙親竟然都已經離世,他心情跟着沉重起來,也十分慶幸自己沒有因為好奇而去向他們三兄妹打聽他們父母的事情,否則無異于在人家傷口上撒鹽。

至于林燕對段戎抱有的心思,周餘并不覺得奇怪,他覺得林燕或許對段戎有那麽一兩分好感,但更多的應該是想在這漂泊無依的亂世裏為自己找一個依靠,而段戎是他們之中最強大的一個,所以她就把段戎當成了目标。

比起喜歡段戎,她最喜歡的應該是她自己。

自私自利的人大都有一副相似的嘴臉,這樣的事情周餘從養父母那裏看的太多,見怪不怪了。只要她日後不再出現在自己面前,周餘不打算同她計較這次的事情。

但她若是經過這次還沒有學乖,周餘也不介意讓她付出一點代價。段戎他們鑒于她父親的關系不好動她,但他可就沒有這個顧慮。

讓他不高興了,他有的是法子給她苦頭吃。

來自法治社會的周餘雖然做不出殺人害命的舉動,但讓對方吃苦頭還是沒問題的。

從系統裏抽離出來,周餘睜開眼睛,小幅度地将腦袋轉向段戎的方向。油燈已滅,他其實只能借着月色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周餘卻絲毫不介意,他眼下心情很好,就算渾身傷痛也不影響他的好心情。

在這種感情促使之下,周餘很想伸手碰碰段戎,卻又擔心自己把他弄醒,最後只好小心翼翼動了動被段戎握在手心的手指,在男人幹燥溫暖的掌心輕輕蹭了蹭。

周餘心滿意足,段戎卻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眼睛,朝着他這邊靠了過來。

“阿餘,怎麽了?是有哪裏不舒服?”

沒錯,即便是那麽微不足道的觸碰,依然讓段戎給察覺到了。

周餘眨巴下眼睛,心裏猛地生出一股幹壞事被抓到的羞窘,他張了張嘴,在腦子裏飛快地組合說詞,還沒想好呢,就聽到段戎用一種了然的語氣問他:“是要小解嗎?”

周餘:“……”

這真是個讓人無法拒絕的理由。

因為對方的這一提醒,周餘真的感覺到自己腹部以下彙聚了一股綿綿的尿意。

他垂下目光,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大概是察覺到了他的不自在,段戎嘴角溢出一聲輕笑,他摸了摸少年的臉,語氣帶着寵溺:“傻阿餘,在我面前,無需不好意思。”

周餘瞪圓了眼睛,實在沒想明白怎麽就無需不好意思了?就是因為在他面前,才更加不好意思好嗎!

沒想到段戎帶着笑意地又補了一句:“白日裏給你擦洗身體和上藥,都已經被我看光了。”

周餘:“……”

無話可說,請把他當做一條死魚。

段戎下床走到少年這邊,掀起被子伸手将他從床上打橫抱了起來,察覺到對方身體繃的緊緊的,段戎眼裏頓時又閃過一抹笑意:“阿餘,害羞了?”

周餘不做聲,耳朵卻暗戳戳地變紅了。

見他如此,段戎更加想要逗逗他,他真誠地道:“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被調戲了的周餘終于不再裝死魚,他決定要反調戲回去,于是幽幽地說道:“怎麽負責?我只接受以身相許。”

段戎呼吸一頓,扣在少年腿上的手倏然收緊,好一會兒才聽到他用低沉了兩分的聲音說道:“那就以身相許。”

明明是玩鬧的話語,在說出口的瞬間,彼此心裏卻都有了不一樣的感覺,因為無論是段戎還是周餘都很清楚,這就是自己內心深處想要從對方嘴裏聽到的話。

從屋子裏出來,守在門外的金毛和大哥他們一下子都圍了過來,沖着兩人狂搖尾巴,嘴裏小聲而又親昵的哼叫着,打斷了兩人之間的互撩。

周餘知道它們擔心自己,趴在段戎肩膀上沖它們揮手:“我沒事,不用擔心。”

金毛他們依然跟着兩人,周餘不想讓它們圍觀自己尿尿,于是命令道:“不準跟過來。”

出自系統的寵物們無法違背主人的命令,乖乖地停了下來,不再上前。

段戎抱着人來到屋子後面,把人放下來,少年受傷的腿不能着地,只好單腳站立,段戎怕他摔倒就扶着他的肩膀。周餘雖然不好意思,卻也只能盡量讓自己無視後面的人,低頭去拉下褲頭,放出自己的小兄弟。

夜風微涼,咋一冒頭的小小魚抖了抖,疲軟的不肯擡頭。周餘醞釀了好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別人在場的原因,他彙聚的尿意始終就是釋放不出來。

三更半夜,他遛着鳥,露着腚,被一泡尿意給徹底的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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