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周餘他們選定的地方是在後山裏面的一處山坳, 側面是背風口,山坳往上是一處斜坡,地勢落差非常合适在上面挖一個窯洞, 土質也不是沙土, 而是非常有粘性的泥土, 不易垮塌,建成窯洞之後也應該相當的穩定。
前期的準備過後, 倆人開始動工,花了三天的功夫,一個嶄新的可以容納兩三個人的窯洞新鮮出爐, 它有三個開口,窯門、煙囪和點火的口子,其中窯門是開的最大的, 因為等炭燒好之後,人要鑽進去把炭運出來,點火口則要順風, 這樣點火的時候, 火苗才容易進入窯洞引燃其他的木材;煙囪則開在點火口的另一面,也就是背風的那一側, 貼着窯洞的山壁開在裏側, 大概兩個拳頭大小,通氣性好,還不能影響窯洞的穩固。
窯洞弄好,接下來就是準備柴火, 這個問題根本不用擔心,段戎天天上山砍柴已經砍出了經驗,他知道哪些柴火好燒,燒完後遺留下來的木炭也能夠燒好久,所以就專門挑這些木材來砍。
木材在窯洞裏燒,人也得在旁邊看着,免得出現什麽意外沒人發現就不好了。
因此從第一個晚上開始,周餘和段戎就在山裏住下了。
原本段戎是想自己一個人留下來,讓他媳婦兒回去,不過周餘自己卻很堅持。
“小魚,聽話。”段戎拿他沒辦法,也只有在少年身上,他才不是那個說一不二的段大少爺。
周餘抿着嘴角,“我留下來,可以陪你聊天說話。”
一個人獨守在這,時間會很難熬。兩個人一起,至少有個伴。
伴兒這個概念,也是在和段戎結契以後,周餘才深刻體會到的。習慣了和對方同進同出,家裏有人,再要他回到之前一個人過了四年的那種生活,周餘已經做不到了。
追根究底,他的心已經不平靜了,所以沒法再如止水般惬意自在。
見他執意要留下來,段戎只好同意,但他心裏卻是高興的。說到底,他讓少年先回家也是心疼他不想他受苦受累,對方反過來心疼他所以要留下來,出發點都是心疼對方,怎麽可能會不高興?
有他陪着,他自然覺得開心。
段戎在窯洞前的山坳裏收拾了一塊草地出來,又在上面鋪上一張帶過來的竹席,拿出一塊毯子放好,方便倆人臨時休息以免沾染露水。做完這一切,段戎接着去撿了些柴火回來放着,順手還獵了一只肥壯的野雞。
另一邊,周餘也沒閑着,他去山坳另一頭挨着的湖水裏打了一桶水,一會兒用來準備晚飯。
生起火,架上鍋,周餘燒了一鍋水,把雞給處理了。此地條件有限,他也不想搞太複雜的東西,便打算做成叫花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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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荷葉,周餘找了幾片野生的芋荷葉子代替,把雞給整只包起來,外面抹上一層黃泥,直接埋在火堆下面烤。
鍋裏煮上粥,粥翻開了一邊攪拌一邊慢慢熬煮,等到叫花雞飄出了香味,周餘把雞給刨出來,敲開烤幹了的泥土,剝出冒着油香味的雞,變得金黃色的雞肉看上去又嫩又香,狗狗們不由自主地圍了過來。
“好香。”段戎摸了摸鼻子,眼饞地控制不住自己往少年手上飄的眼神。
周餘扳開雞肚子,掏出他之前埋在裏面的土豆遞過去:“先吃這個。”
段戎接過來,不顧形象地往地上一坐,全神貫注地啃起了土豆。
“好吃。”
周餘嘴角一彎,又給他撕了一條雞腿遞過去。
大哥他們就沒有這麽好的待遇了,盡管也是眼巴巴地盯着少年,但周餘卻沒有給他們吃雞,而是喂了專用的狗糧。
“乖乖吃狗糧。”他挨個摸了把狗頭。
“狗糧?”段戎有些好奇。
周餘不是直接從系統裏取出的狗糧,很是淡定地嗯了一聲:“是我為大哥他們準備的零嘴。”
段戎哦了一聲,就着叫花雞,喝完了一整鍋的粥。
“吃飽了嗎?”周餘擦掉嘴角邊的油漬,看着他問。
段戎點了點頭:“八分飽。”
那就可以了,周餘懶洋洋地跟着一屁股坐下,不怎麽想動地挨着段戎。
“累了?”段戎問。
周餘搖了搖頭:“沒,就是吃飽了不想動彈而已。”
段戎摸了摸少年的頭:“那就歇會兒,一會兒我來收拾。”
天色漸漸變暗,火堆裏的火重新燒了起來。
擦洗完身子回來的周餘盤腿坐在席子上,仰着腦袋在看星星。
大概因為位置不同,看到的星星也不一樣。山坳裏的星空似乎比在無人谷看到的更為明亮一點。
他不認識星座,也不知道北極星是哪顆,會突然想到看星星也只是心血來潮。
無聊嗎?周餘并沒有這種感覺,他側頭看了眼男人,對方也學着他的樣子盤腿坐着,雙手懶洋洋地反撐在兩側,擡頭望着天空。
周餘看着看着忽然開口問了一個問題:“阿戎,你會想一直留在這裏不離開嗎?”
山野幽寂,遠離浮世繁華,與他在這裏慢慢老去,這不失為一種浪漫。
段戎被問的一愣,他慢慢轉過頭,深邃的目光一瞬間變得讓人看不懂。良久之後,他回了一個字。
“不。”
周餘:“……”
他也說不清楚心髒被拉扯的那一下,是失落還是失望。
段戎慢慢坐直身體,臉正對向少年。
“小魚,”他正色道,“如果我是一個人,我不介意陪你一直留在這裏。但是,阿斐和小羽不行。他們的人生還很長,甚至都沒有遇到自己中意的人,我作為長兄,不能讓他們一直被困在這裏。”
所以,離開是早晚的事情。
段戎伸手撫住少年的臉頰,黑色的眸子深深看進他的眼裏:“我之所以提出在這裏和你結契,就是因為我希望在我離開時,有足夠的理由帶你一起走。”
周餘沒說話,那雙清澈的眼裏,并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緒。
段戎看不出來他高興還是不高興,他只是把自己心裏的想法和盤托出:“你若是喜歡這裏,那等阿斐和小羽都成家之後,我可以再陪你回來。”
“小魚,無論如何,我希望你記住一件事情——”段戎一字一句地說道,“落葉歸根,而我歸你。”
你在,就是我的歸處。
周餘睫毛顫動了一下,他拿下段戎的手,窩在手裏,唇角終于勾起,露出了一個又輕又軟的笑容:“答應你了,我會跟你一起走。”
段戎心裏一熱,擡手直接将少年扯進懷裏抱住。緊繃的身體因為撲通撲通亂跳的心髒而重新變得鎮定。
段戎貼在他耳邊,低沉的聲音透着些許沒有消散幹淨的緊張:“媳婦兒,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那麽久才給反應,讓他好一陣忐忑。段戎原本是打算等再遲一點才和少年說這件事情,沒想到周餘自己倒先問起了。
他不想騙他,所以實話實說。
還好,少年總算願意和他們一起離開。
周餘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他抱着對方的腰,把臉埋了進去。
頭頂之上,月色正濃。
燒第一爐炭時,倆人沒把握好時間,七天之後打開窯門發現裏面有一些木柴已經全部燒沒了,只裝了三簍的炭出來。
不過好在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之後,第二次和第三次都很成功,一共燒了二十多簍。裝炭的簍子是周餘在燒制的過程中編制的,是镂空的,像是被橫向切開的半圓柱形,上面一半是空的,只在底部和兩側編制的竹篾擋着,一簍裝百十來斤不是問題。
把全部炭挑回來存放好,段戎看了眼屋子裏碼的整整齊齊地黑色木炭,回頭沖周餘說:“這麽多應該夠過冬了吧?”
“嗯,差不多了。”
放炭的屋子是周餘他們去燒炭時段斐帶着人新建的一間柴房,就在周餘的後院裏,地基用四根木柱墊高,離地面有約三尺高,預防下雨時地面潮濕浸濕了木炭。
為了燒這幾爐炭,倆人吃住都在山裏,只偶爾回來一趟,馬上又匆匆趕回,待了将近一個月的時間,連澡都沒有好好洗過,導致兩個人跟木炭似的黑了不少。
所以一回到自己的小院,周餘馬上燒了一鍋水,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好好地搓了搓身上的污泥。
在他泡澡的功夫,段戎帶着大哥他們去了溪邊,不只是他們人搞的髒兮兮的,就連一同去的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也是灰不溜秋髒兮兮,毛發都打結了,段戎好好給他們揉搓了一通,才恢複他們毛茸茸的英勇身姿。
被狗狗們抖落身上的水濺了一身,段戎抹了把臉:“去玩吧。”
在山裏的這麽多天,礙于大哥他們在場,兩人都沒有親·熱過,如今回來了,段戎心裏的邪火,正燒的旺。
把狗狗們打發走以後,他迫不及待地走回小院。
光天化日,他要吃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