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記者撓心抓肺的想要去看看星網上關于這件事情的讨論。

但奈何行軍路上, 出于各方各面的考慮, 網絡訊號是受限的。

除非權限極高, 否則無法連上星網。

別說星網了,就是用普通的方式進行對外聯絡, 都是受到嚴格管控的。

畢竟事關軍事機密,不可能是随意放任随軍人士對外聯系的,萬一一個說漏嘴洩露了信息導致戰争失利, 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他一個随軍記者,自然是不可能有上星網的自由的。

他所能做的只有通過一個指定的雙向信號基站,跟帝國官方頻道的總臺取得聯系, 并進行單方面、無互動的直播報道。

所以他撓心抓肺的想看,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記者苦哈哈的帶着攝像頭和收音器跑到了正準備回船艙的一行人面前。

“季元帥!”他喊道, 目光又落在季修筠身邊的越安身上, 掃過越安身上沒有任何軍銜标志的肩章, 頓了頓,喊道, “越安先生。”

兩人的腳步停了下來, 随同他們一起前進的直屬特戰隊員在季修筠的示意下繼續前進,離開了甲板, 進入船艙內進行修整。

“能請您透露一下剛才敵方旗艦上發生的事情嗎?”記者問。

季修筠簡短的答道:“越安做的。”

記者将目光轉向了越安。

這個看起來身材纖細的少年一頭白發胡亂的翹着, 白皙精致的臉上沾着煙塵灰燼的痕跡, 面頰與頭發上染上了些許黯淡的紅,不知是他自身的傷口還是敵人濺上的血跡。

那對蔚藍如晴空碧海的眼中沒有一絲因為首次上戰場而産生的動搖與退卻,反而越發的明亮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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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身軍裝筆挺而利落, 與身邊的元帥同樣散發着從硝煙之中回歸的血與火的氣息。

越安茫然的看着鏡頭,并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麽,于是他又轉頭看向季修筠。

“秘密武器。”季修筠接收到了越安的求助訊號,沒有一絲停頓,臉不紅氣不喘,睜眼說瞎話,“驚雷號的。”

季修筠跟越安打了那麽多次,有一半是越安自己主動想要練習法術,另一半是季修筠也想熟悉越安本身的戰鬥習慣。

上了戰場最重要的就是默契,如今要說誰最了解越安,那肯定是季修筠沒跑了。

季修筠知道,越安總喜歡拿雷電系法術劈人。

大至覆蓋面積無比廣闊的地圖炮,小至燙個頭的小電流,而這一系法術破壞力本身就非常驚人,動靜也很大。

而機甲嘛,名字總要有點獨有特色。

就比如季修筠被稱之為銀刃,就是因為銀刃號是銀灰色的機身,共感線條激活的時候是淺淡的銀白色,再加上他速度快破壞力強,宛若前線部隊的刀鋒,所以得到了銀刃號的名字。

越安既然喜歡扔轟隆隆,那就給他取個轟隆隆的機甲名字,頂着機甲秘密武器的名頭,給他本身的特殊天賦打掩護。

所以季修筠當時沒猶豫多久,就定了個驚雷號的名字。

越安自己愛怎麽叫怎麽叫,但面對媒體的時候,是一定要把這名字擺出來的。

方便自己,方便媒體,也方便軍宣部。

“驚雷號裝備有許多目前尚未對外公布的新武器技術。”季修筠非常随意的扯了一句,便不再多說,帶着越安離開了甲板。

越安回頭看了一眼繼續進行播報的記者,幾步跟上季修筠的腳步。

然後擡手戳了戳他的背脊。

“你瞎取名還有這麽些彎彎道道在裏邊啊?”

“嗯。”季修筠點了點頭。

越安又邁開步子往前追逐了兩步,跟季修筠肩并着肩。

“有慶功宴嗎?”他問道。

“有。”季修筠頓了頓,“但我一般不去。”

“哦……”越安拉長了尾音,沒有再說下去,跟着季修筠一起回屋去洗了個澡。

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季修筠發現本該在外邊洗臉池子裏泡澡的貓已經不見了。

季元帥腳步微微一頓,将水放幹淨順便清理了一下池面,而後繼續不緊不慢的揉着頭上的毛巾,慢騰騰的走出了浴室。

慶功宴是肯定有的,場地就在旗艦的大食堂裏,将級及其以上的職位通常都不會去,而護衛艦和艦隊其他的值守人員也不會來。

但最終選擇來到旗艦上集合慶祝的人卻也并不算少。

大廳裏并沒有正規宴會裏的那些奢華配置。

而所謂的慶功宴,其實也就是比之平時要更加豐富一些的食物而已。

連飲品都是果汁飲料,因為軍隊禁酒。

大食堂上方正播放着今天那位随軍記者的報道,這還是找軍團長申請到的錄播文件。

在人群密集的大食堂裏,軍漢子們看到季修筠和越安那默契異常的畫面時,一個個吓得手裏的餐具都要抓不住了。

這不對啊!

他們慌張的想。

說好的狼子野心搶軍功下黑手呢?

怎麽是這一副你好我好甜甜蜜蜜共創和諧美好未來新生活的畫風?!

“怎麽回事啊?”一個精英班的人捅了捅身邊站着的人,被他用手肘捅的人正是元帥的直屬部隊隊員之一。

“就那麽回事,越安和元帥之間關系其實很好。”那人回答道,“越安很強,能夠跟元帥比肩的那種強。”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他們對此似乎并不太相信。

但沒關系,以後的時間還長着,總有機會讓他們見識的,直屬部隊的隊員這樣想道。

這個時候正巧新聞裏的季修筠對着鏡頭說出了秘密武器的話。

秘密武器!

周圍的人齊刷刷的看過來,滿臉都寫着八卦。

“看什麽看?”那人端着餐盤,吃了一大口菜,“旗艦是越安炸的,在他炸船之前元帥就直接讓我們撤出去了,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清楚。”

軍漢子們失望的收回了視線。

“你們想知道,直接問本人啊。”直屬部隊的隊員向着門口揚了揚下巴。

剛抛棄了不準備來慶功宴的季修筠,自己拿上餐盤準備覓食的越安,看着一大波人齊刷刷轉頭,目光灼熱的看着他的場景,饒是他心理素質強悍,也經不住的打了個寒噤。

等到季修筠整理好儀容并跟幾個軍團長确認過安全問題,慢吞吞的走到了大食堂門口的時候。入目的就是他的少年被人衆星拱月一般的圍繞着簇擁着,肆意的綻放着笑靥,手裏還不停的給自己餐盤裏增加着食物,轉頭跟身邊的人聊天扯淡,一副極為開懷放松的模樣。

季修筠腳步停在了門口。

越安不喜歡跟陌生人有什麽多餘的交流,但如果那個陌生人一頭熱或者是季修筠所信任的人的話,就會發現表面冷冷淡淡的越安其實非常的好混熟。

這些士兵算是兩者都占了一部分。

這才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越安就已經徹底放開了。

季修筠靜靜的看着明亮的燈光之下那熱熱鬧鬧的畫面,看着越安那開心輕松的模樣,心中沒來由的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煩躁和怒氣來。

他腳尖微動,向着大食堂內部微微移動了幾厘米,又停住不動了。

這情緒不對。

季修筠沉默的看着熱熱鬧鬧的大食堂,他能夠清楚的聽到他手底下的兵在吹牛逼,可以聞到食物的香氣,可以看到那些圍繞着越安的軍漢子們眼中所流露出來的純粹的光。

崇拜、欣賞、贊嘆、迷戀。

越安喜歡熱鬧,并不介意別人吹牛逼,也喜歡沉浸在食物的海洋之中。

季修筠聽到越安的笑聲,以及他對于那些吹牛逼的士兵表現出的純然的贊嘆和驚訝。

他所特有的拉長尾音的習慣,聽起來總是像是在對人撒嬌。

季修筠以前聽的時候,總覺得這聲音就像在鼓膜上輕輕搔過的羽毛,一下子就直接落進了心底裏。

那腔調總是讓人忍不住将心緒放柔軟,想着多容忍一些,多退讓一些,多包容一些。

就像是越安偶爾做錯一些小事情的時候,用尾巴圈住他的手腕,軟綿綿的喵喵叫,然後躺倒露出小肚皮時那樣。

感覺有些相似,但又有微妙的不同。

眼前的少年是人類,而不是貓。

哪怕知道他本質是貓,也控制不住的會被他的這一副表象所迷惑。

同樣是能夠平等交流的智慧生命,還有一副處于人類顏值巅峰的好皮囊。

這大概就是為什麽古地球某些偏門的典籍裏,總是有着人類被妖怪迷惑的故事。

這樣美好的生命擺在眼前,誰能不被迷惑呢?

大食堂裏傳來了一陣躁動的歡呼,似乎是準備開始玩什麽游戲了。

季修筠的思緒被打斷,他怔怔的看着燈光明亮的大食堂,猛然驚覺他剛剛那些想法之後所包含的意義。

季元帥往後退了一步,驟然轉身,離開了這裏。

越安在人群的簇擁之中,偏頭的瞬間目光掃過門口,隐約的捕捉到了大氅衣擺劃過的弧度。

非常眼熟。

跟季修筠的大氅一毛一樣。

“哎,讓讓,讓讓。”越安放下了手裏的餐盤,将圍在他身邊的人推開,“我今天就先走啦,有事下次說。”

玩得正在興頭上的兵将們似乎有些不太樂意,但越安真要走,誰都攔不住。

他們只好眼睜睜的看着這個大寶貝動作靈活的穿過人群,分分鐘消失在了門口。

越安想不到季修筠為什麽會跑來這裏,跑來這裏之後又不進去。

但能夠讓季修筠這麽幹的,越安也不用數,想也知道就他一個。

大概是時間晚了又沒見他回去睡覺,所以找過來了吧。

越安腳步輕快的走出了大食堂,果不其然,屬于季修筠的氣息在走道上變得尤為清晰。

他順着走道一路小跑,拐了個彎就看到了季修筠的背影。

季修筠身材高大,加上貼身筆挺的軍裝與漆黑的大氅,背影看起來如山岳一般沉穩大氣,充滿了令人信服的安全感。

越安追上去,擡手拍了拍季修筠的左肩。

季修筠偏頭看去,卻沒有捕捉到越安的身影。而在他的右邊,越安突然蹿了出來,張開雙臂,“哇”的一聲,企圖給季修筠造成驚吓性的精神傷害。

然而季元帥依舊是那一張标配的冷漠臉。

他停下腳步,看着驚吓失敗的越安,沉默無言的注視着他,直到越安收回了雙臂。

越安對于季修筠的情緒感知十分敏感。

他覺得這會兒季修筠的情緒有點不太對。

“怎麽了?”越安微微仰頭瞅着季修筠,要他還是原型的話,頭頂上的耳朵肯定要抖上一抖。

“嗯?”季修筠重新擡步往前,疑惑的輕哼了一聲,并沒有明白越安指的是什麽。

越安跟着季修筠往前:“你的情緒不對。”

季元帥轉頭看了越安一眼。

越安還在看着他,目光十分專注。

“你不高興。”越安說道。

“……”季修筠沉默了兩秒,然後坦然的說道,“嗯,的确。”

“為什麽?”越安問,“不是打贏了嗎?”

打了勝仗難道不是一件值得開心慶賀的事情嗎?

“嗯。”季修筠又點了點頭。

他一言不發的沉默了一路,直到他和越安兩個回了屋,季修筠才轉過身來,對順手關門的越安說道:“我不高興,是因為你跟……”

季修筠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看着越安這副傻了吧唧的樣子,嘆了口氣。

“沒事。”季修筠說着,跟往常一樣拍了拍越安的腦袋,“早點休息。”

越安被拍了拍腦袋,看着季修筠,突然福至心靈。

“你吃醋了?”他異常直白坦誠的問道,“你不高興,是因為我跟別人玩得太近?”

季修筠落在越安頭頂的手霎時一滞。

越安察覺到這個細節,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猜對了。

他的第一任主人也曾經因為他跟門外路過的野貓隔着落地窗相互喵喵叫而吃醋,不高興的抱着他哼哼唧唧了老半天。

人類似乎總是非常在意這一點。

“放心吧。”越安也擡起手來,拍了拍季修筠的腦袋,“你對我那麽好,我不會跟別的貓……不是,別的人跑的。”

作者有話要說: 季修筠: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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