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誰的命令?”施聆音轉回身,無法理解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命令?”

要顧朝闌不能站起來,羞辱她,還是懲罰她?

顧朝闌道“所以我沒有騙你。”

施聆音走近“可是為什麽要這樣對你?”

“滴——”自動治療儀這時候開始工作,噴灑空氣消毒霧,清理環境細菌,随後是皮膚消毒,手術刀切入……

顧朝闌沒有回答,而是皺眉,抓緊了病床扶手。

施聆音看着鉗子伸入顧朝闌肌肉裏,夾住那塊異物,小心但極其緩慢地抽出來。

顧朝闌閉着眼睛,額頭上冒出細汗。

聊天沒辦法繼續了,施聆音蹲下身,握住顧朝闌的手。她把手指插入顧朝闌蜷握的掌心,抓緊。

摘了手套,施聆音掌心的硬繭刮過顧朝闌的手背,觸感鮮明。

顧朝闌睜開眼,看着她們交疊的手指。

施聆音握得很緊,像是要給顧朝闌傳遞忍耐疼痛的能量。

顧朝闌原本是不需要的,她從小就很能忍,不論是疼痛還是欲望。

但她還是回握住了施聆音的手,出于她不知道的理由。

手術結束。

施聆音拿起托盤裏那塊金屬片看,細長一條,很薄,質地微軟,可以卡進骨縫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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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你身體裏的時候,你是什麽感覺?”施聆音問,“會疼嗎?”

顧朝闌坐起身,僵硬地把腳從手術床上放下來。太久沒活動,雙腿的感覺很遲鈍。

“習慣了就不會。”她說完,嘗試着站起來。

感覺神經和肌肉都還處于僵硬狀态,她一下子站不穩,身體一跌。

“小心!”施聆音立馬扶住她。

顧朝闌借着施聆音的力站穩,然後推開施聆音的手“你去洗澡吧,我自己活動。”

施聆音看了看時間20點37。

剩的時間不多了。

“好,我先去,你自己小心一點。”

顧朝闌點頭。

施聆音拿了衣服去浴室,很快洗完出來。

顧朝闌背對着她,站在茶幾前。她還是只穿着黑色背心,露出寬肩與手臂,頭發紮成了馬尾,發尾剛好垂在後頸處。

作為一個信息素與身體素質都十分強悍的alha,顧朝闌擁有一具高而挺拔的骨架,身形修長,肌肉纖薄漂亮,又充滿力量感。

顧朝闌指尖夾在那塊金屬片在看。

施聆音攏了把濕潤的頭發,走過去“怎麽了?”

顧朝闌收攏纖長的手指,金屬片像紙一樣被她揉皺。她擡起眼睑,露出那雙沉冷的黑眸。

“沒。”

施聆音安靜看着她,突然感到他們間有了距離感。

那個強悍得讓人望而卻步的顧朝闌,回來了。

施聆音又攏了一下頭發,才說“去洗澡吧,然後我們趕緊離開這裏。”

她把剛找出來的衣服遞過去。

顧朝闌拿了衣服進浴室。

施聆音看着她關上門,響起水聲,然後她看向手術臺。

手術做完就手術臺就自動清理了,一點痕跡和味道都沒有留下。施聆音看了一會,收回視線。

時間,20點09分。第三區邊界,負一層廢棄入口處。

兩個戴着防毒面具的人試圖升起籠梯,但電梯井裏只傳來咯噔咯噔的混響,沒有籠梯上來。

“怎麽回事?”一個下巴上留着胡子男人從車裏下來,一臉不耐煩的暴戾,“電梯呢?”

“好像卡住了……”

“那就給我放繩梯下去修啊!還在擱這兒按什麽按,按你奶奶的奶嗎?”

“是,魏哥。”

兩人連忙拿繩梯出來,扔下電梯井,順着繩爬梯下去。

十分鐘後,籠梯恢複運行,吱吱呀呀地升到地面。

守着入口的人立即向魏哥報告。

魏哥看了眼手腕通訊器上的時間,他們在這裏耽擱了二十分鐘,他罵了兩句,暴躁地拉開車門,從裏面拖出雙手被綁的尤映寒,進入籠梯。

顧朝闌穿着施聆音準備的黑色t恤和褲子出來。黑色的衣服更加彰顯她的高和瘦,加上那一身生人勿進的氣場,讓她鋒芒畢露,十分顯眼。

簡直像把行走的利劍,渾身都是無法遮蓋的銳氣。

施聆音又找了一件帶帽子的黑色外套給顧朝闌。

顧朝闌套上衣服,随手拉起帽子戴上,也不管衣服有沒有被扯歪。

施聆音看不下去,靠過去給她整理。

顧朝闌低眸看着施聆音,沒躲。

施聆音拉整齊衣服,又去給顧朝闌調整衣服上的兜帽。

基因限制,施聆音比顧朝闌矮。就算穿着高跟鞋,她也會比顧朝闌矮半頭。現在她踩着平底鞋,看顧朝闌的時候,更是仰望的姿态。

于是她仰着臉,看到了顧朝闌淡漠的目光。

帶着兜帽,顧朝闌的臉更顯清瘦,長眉冷目,鋒利而薄情。穿軍裝時的顧朝闌固然也肅然冷漠,但也因為那一身軍裝,讓人覺得就算她凜然不可侵犯,也是合理的。

可現在她穿黑衣便裝,身上那股冷漠的距離感卻反而更加強烈。仿佛是一把立于霜雪之巅的寒劍,鋒芒縱橫,卷霜削雪,無人敢近。

施聆音覺得自己好像被刺傷了。她避開視線,把已經整理好的領口又拉了拉,笑着說“第一次見上将穿便裝,還有些不習慣。”

顧朝闌對自己這一身不以為意,問道“你有槍嗎?”

施聆音一笑“當然有。”

她推開牆壁上的暗門,裏面藏着一個櫥櫃,三格櫃子,擺滿了槍。

“上将随便挑。”

顧朝闌挑了自己最順手的手槍,兩把把長短不一的匕首,三顆小型□□。

她一腳踩在茶幾上,低着頭把□□和匕首按自己的習慣收進腿部武器包裏“最近的通訊站在哪兒。”

她得盡快聯系她的人。

施聆音正在往背包裏放東西,她拉上背包拉鏈“不遠,順利的話,二十分鐘就能到。”

顧朝闌放下腳“順利的幾率多大?”

施聆音“我也不确定,如果沒人在巷子口蹲我們,那我們就會很順利。”

顧朝闌問出了她疑惑很久的問題“為什麽這裏的人不喜歡穿軍裝的人?”

施聆音拿起鴨舌帽戴上,壓了壓,帽檐低垂,蓋住她精致妩媚的眉眼,只露出白皙的下巴與紅唇。

“上将你怎麽看我們和其他四個聯合區的太空戰争?”施聆音問完問題,歪頭對着顧朝闌笑了一下。

眼波幹淨,笑容俏麗,完全沒有談論嚴肅話題的自覺。

顧朝闌頓了一下“沒什麽看法,它只是一場必須要勝利的戰争。”

她外祖石征從軍,父親從政,因而她從小就接觸各種戰争信息,有關于戰争的消息與瑣事,填充着她生活的方方面面。

所以與其他四大聯合區的這場持續了兩百年的戰争,在她這裏,更像是一件融入了日常生活的習慣,就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而不會去想理由和意義的事情。

對于這場戰争,顧朝闌只有一個信念——不計代價,也要獲得勝利。

施聆音看着她,說“負一層的人覺得,這場戰争,是讓他們活在地下的罪惡之源。”

顧朝闌皺眉,不太明白。

施聆音說“因為支付戰争代價的,永遠都是百姓。兩百年前,戰争爆發之前,我們的社會不是這樣的。”

階級分明到了極端的地步。

顧朝闌仍舊不理解“社會總是要變化的,世界不會永遠和平。”

施聆音笑了一下,好像很贊同說“是啊,環境這樣,戰争又怎麽避免得了。”

不是你想要休戰,別人就會同意和你休戰。

這個話題讓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僵硬。

施聆音才發現,原來她和顧朝闌之間的立場,也是不同的。

兩人離開地下室,到屋子二樓。

二樓裏照舊是空的,但四面牆壁都有窗戶,玻璃上糊着厚厚的灰塵。

施聆音擦幹淨一塊玻璃,看向外面。

這扇窗正對着巷子口。

她們運氣不好,巷子口不僅有人聚集,還停着兩輛車。一輛轎車,一輛破卡車。

四個男女聚集在一起說話,話語間又開來一輛車,下來三個人。幾個人彙合在一起,指着巷子裏議論。

顧朝闌問“有別的出口嗎?”

這邊地形複雜,她們也許可以從其他地方繞出去。

施聆音說“有別的出口,但我們過不去。”

顧朝闌對負一層的情況很不了解,施聆音解釋說“這種地方,所有人不是互相抱團,就是互相監視,外人進來就格外顯眼,很快就會引起懷疑。我把臨時據點選在靠近巷口的位置,就是想盡量少的驚動別人。現在我們如果往七彎巷裏走,或者去別的巷口,馬上就會被發現。”

顧朝闌指着巷口的七個人“那我搞定他們,你搶車。”

施聆音笑道“你怎麽知道他們只有這幾個人?”

顧朝闌偏了一下頭,眼底殺氣洶洶“不止又如何?”

再多一倍,她也能全勝而出。

施聆音笑看向她,一臉崇拜的樣子“上将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帥哦。”

顧朝闌睨了她一眼。

施聆音眨眨眼道“但我不想你去冒險,可能會受傷。”

顧朝闌微愣。

施聆音說“你腿剛恢複,背上又有傷,所以危險的事情,還是交給我比較好。”

她蹲下身,打開背包,從裏面取出一堆零件,快速組裝成一把狙擊槍。

“我聽說顧上将槍法精湛,彈無虛發。”她仰臉看着顧朝闌,“所以不如你就在這裏殺人,我一個人出去搶車。”

室內比外面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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