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顧朝闌和施聆音的宿舍收拾了很久。
不僅要換用壞的家具,還要清理地板和各個死角。幸好的是大多事情都不用施聆音親自動手,顧朝闌的兵手腳麻利,迅速沖洗幹淨了一遍地板,連牆壁都徹徹底底得刷了一遍。
施聆音把幾個行李箱的東西搬出來,一一歸置好。
她帶了很多七零八散的東西,想着火星上荒涼死寂,于是還準備了幾個綠色生态球,分別放在顧朝闌的書桌,兩人的床頭,以及挂在窗下。
宿舍還是一室一廳帶書房,但比星艦上更狹小。卧室只有靠牆一張床,以及床頭的一個衣櫃,然後便是僅容一人過狹窄的走道。
三個房間,僅客廳有一面半米高的小窗。
夜幕已落,沒有月光,火星地面上一片漆黑,而遠處山巒上方,灰色的天空裏卻密密麻麻的布滿了璀璨的星子,明亮的銀河帶貫穿夜空,暗色的星雲浮在其下,恢弘又壯闊。
整個火星仿佛被星毯裹住,滿天星輝恢弘鋪下,沉沉地壓在微渺的火星之上。
施聆音看得有些愣,房間門這時被敲響,一個女兵進門後問道“夫人,晚餐您在食堂吃還是房間裏吃?”
施聆音移開視線,說道“顧上将呢?”
“顧上将去探測坑了,晚點才能回來。”
施聆音道“端到房裏來吧,我就不去食堂了。”
顧朝闌不在,她也不清楚基地的情況,少出門以免碰到麻煩。
晚餐很簡單,土豆泥和煎豬排,以及一顆蘋果。
施聆音沒什麽胃口,吃了一半就讓人收了。
她把亞倫送的箱子重新拖了出來。箱門緊鎖着,施聆音摸了摸冰冷的金屬箱面,希望自己以後不會真的用到它。
Advertisement
施聆音将箱子推到床底收好。
顧朝闌在火星時間晚上十一點過才回到宿舍。
施聆音搬了張椅子,坐在窗前看書。她還沒洗漱,還是那身白色襯衣和黑色長裙,翹着一只腳,在寝室柔和的白色燈光下優雅地翻書。
顧朝闌将門關上。
施聆音沒說話,沒看顧朝闌,也沒起身來迎接她,只翻了一頁書,非常認真地在看。
顧朝闌取下帽子,挂好,再看了一眼施聆音。
施聆音還在翻書。
顧朝闌單手解開領口的兩顆扣子,朝着施聆音走過去“在看什麽?”
施聆音擡起眼,望着顧朝闌,一笑,答非所問道“回來了啊?”
顧朝闌忽然有點頭皮發麻,像是上了審問場,她頓了頓,說“嗯。”
然後就沒了下句話。
施聆音不開口,顧朝闌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說什麽。窗前只有施聆音坐着的一把椅子,顧朝闌站在氣氛安靜的客廳裏,突然感到了尴尬。
顧朝闌僵了兩秒,看到挂在窗前的苔藓生态球,她用下巴一指球,說“這個……”
說着前兩個字時,顧朝闌低眸觀察施聆音的反應,本以為施聆音至少要跟着她指的方向看一眼,但施聆音頭也沒擡。
“哪個?”
顧朝闌放棄了尴尬的沒話找話。
她又解了兩顆扣子,直奔主題說“你在生氣。”
施聆音翻了頁書,不說話。
顧朝闌把剩下的幾顆扣子也解了,脫掉外套,扔在沙發上。
刺啦——她把客廳裏的另一把椅子拉到了施聆音旁邊,坐下,後背挺直,坐姿端正,雙手還規矩地放在膝蓋上。
正襟危坐的樣子。
施聆音忍不住瞄了她幾眼。
顧朝闌從施聆音手上拿過書,合上,認真嚴肅道“聆音,你聽我解釋。”
施聆音于是看着她,等着聽顧朝闌要說的解釋。
顧朝闌道“之前我沒有不讓你和我并肩作戰的意思,火星上的環境很危險,你還沒适應,我不能允許自己帶着你去冒險。”
施聆音道“那我就能允許自己看着你只身赴險嗎?”
顧朝闌微頓,道“其實并不危險。”
而且她很習慣了。前幾年在戰火紛飛的前線上時,顧朝闌隔三差五的就會遇見一次類似的情況,甚至更危險。多經歷幾次以後,就不覺得有什麽大不了。
“真的。”顧朝闌補上,“對于我來說,并不危險。”
施聆音忽然有些啞口。
冷靜下來再想,顧朝闌的決定其實沒錯。施聆音不僅不熟悉火星環境,而且還在失去力量。她跟着顧朝闌一起,說不定會拖累她。
施聆音轉開臉,看着窗外黑沉沉的荒涼地面,忽然覺得無力,以及憤怒。
顧朝闌輕輕握住她的手,嗓音壓低,微啞,而且溫柔。
“我明知道火星上有多危險,卻還是把你帶過來了,所以,如果你在我面前出事……”顧朝闌停下,沒能往後說下去。
施聆音心裏的憤怒忽然一松。
她的變弱雖然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但至少,等她完全變成omega的那一天,她也可以完整的得到顧朝闌。
舍得而已。
“但我還是生氣,”施聆音道,“要你哄我才能消氣。”
顧朝闌問“怎麽哄?”
施聆音把手抽出來,搶回書,繼續看“你自己想。”
顧朝闌安靜地坐了幾秒,忽然傾身,在施聆音臉上親了一口。
施聆音一愣。
顧朝闌保持着靠近的姿勢,濕熱的呼吸落在施聆音側臉和脖頸裏“這樣嗎?”
施聆音一轉臉,鼻尖便碰到了顧朝闌的鼻子,兩人呼吸交融在一起。
顧朝闌一手撐在施聆音椅背上,稍微往前壓了半分,便吻住了施聆音的唇。
施聆音側過身,扶着顧朝闌的肩,張開唇……
顧慮着施聆音的腺體疼,兩人沒能親多久。
親完以後,顧朝闌先去洗澡。
施聆音在外面給她找睡衣,忽然一下子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好哄了?
就親了兩口,而且還指不準這親的兩下到底是誰占便宜呢。
施聆音覺得自己虧了,得讓顧朝闌再哄她一次。
于是晚上睡覺時,施聆音故意沒主動去抱顧朝闌。但非常疲憊的顧上将并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她很快睡着了。
正在假裝生氣的施聆音“……”
施聆音倒是不困,按地球時間來算,現在正是白天,而且她不像顧朝闌那麽忙碌,她在星艦上無所事事時,睡了不少覺。
獨自失眠了半夜,施聆音好不容易睡過去。
第二天顧朝闌起床時,施聆音醒了,但沒動。
她現在是真有點怄氣。
顧朝闌很快洗漱,換好衣服,準備出門。
施聆音聽着她開門的聲音,拉了拉被子,把臉埋進被子裏,準備悶頭睡,但顧朝闌的腳步聲忽而朝着卧室靠近。
咔噠——卧室門開了。
施聆音以為顧朝闌要進來拿東西,可她心裏正怄氣,于是沒動彈。
但顧朝闌只是在門口站了幾秒,又關上了門。
施聆音正奇怪,幾聲腳步響之後,顧朝闌突然又停下了,而後快步靠向卧室,啪嗒推開門,快速走到床邊,彎腰在施聆音露出的額頭上落了個吻。
親過之後,顧朝闌才真的離開了。
施聆音從被子裏鑽出來,摸了摸額頭,唇角慢慢揚起,她覺得昨天的事,可以翻頁了。
起床後,施聆音換了身低調的米色套裝,準備出門在附近簡單轉轉。
一開門,門口守着的男士兵立馬站直身體,腳後跟啪的一并,中氣十足道“夫人。”
施聆音打量着他“你……顧上将讓你以後跟着我嗎?”
士兵道“是的。”
施聆音親切笑起來“叫什麽名字?”
“汪望。”
施聆音一笑“名字不錯。”
施聆音想出去吃早餐,汪望說他給施聆音端過來就行,食堂那邊出了點意外,正在補修。
施聆音就沒堅持,她在宿舍吃早飯吃到一半,劉培來訪。她來和施聆音說明天下午的基地友誼賽。
說是友誼賽,其實是顧朝闌和蔣直的勢力争奪賽,贏下來的那一方,才能拿到基地的話語權。所以顧朝闌必須贏。贏了才能奪權和立威。
說明到這裏,劉培停了下來,用眼神餘光掃了一眼施聆音,眉心浮起皺紋。
“上将已經安排好了,等尤上校在友誼賽上奪得冠軍,您再上場……”
“不用了。”施聆音道,“這樣給我放水,太明顯。”
劉培立馬道“我也這樣覺得,但上将……”
她停了一下,像是不忍直面“……偏愛您。”
客廳裏只有三個單人沙發,施聆音與劉培面對面而坐。
施聆音環起手臂,翹起一只腳,姿态松懈又懶散“劉指揮方便透露一下蔣直那邊的情況嗎?比如,他手底下的人,到底多能打。”
劉培忽然記起機甲大賽那一天,施聆音輕松将李驚雷摔在擂臺上的畫面,後腰一下子挺直“不一定是您的對手。”
施聆音慢慢笑起來“那就不用給我放水了,讓我上去試試。我是omega,就算輸了,也不會丢上将的臉。”
但她要是贏了,就是翻倍的給顧朝闌長臉。
劉培目光興奮,但很快又道“只怕上将不會同意。”
施聆音勾唇一笑,神情頗為天真“你不說,她怎麽會知道呢?”
劉培還是在猶豫。
施聆音道“你就盡管安排吧,比賽時大家都在,我相信我不會出事。至于顧上将那裏,後果我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