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好不容易浣洗好了謝寅虎的腸道，展念這才把藥膏塗抹在棉花棒上小心翼翼地探入了對方的肛門，輕輕塗抹在受傷的內壁上。

涼悠悠的藥膏總算緩解了謝寅虎一些痛苦，他慢慢放松了下來，蹙著眉漸漸陷入了昏睡之中。

替謝寅虎上完藥，展念這才提醒抱住對方的展辰龍說道，“爸，這床弄髒了，把虎哥抱去我那邊休息吧。”

展辰龍回過神來，他看了眼床單上那些從謝寅虎體內排出的髒污的液體，搖了搖頭，起身用力把謝寅虎給抱了起來。

“沒事，去我那屋吧。你還要上學，別耽誤了休息。”

把謝寅虎抱回自己的房間後，展辰龍又擰來水給對方擦拭了一遍滾燙的身體，然後這才牽起被子蓋住了謝寅虎赤裸的身體。

高燒和身體的疼痛以及內心的酸楚都折磨著意識混沌的謝寅虎，他的眉頭一直無法舒展開，嘴裏不時低聲發出哀嘆般的呻吟，就連平放在身側的雙手也僵硬地緊攥著。

展辰龍坐在床邊，一聲不吭地守著對方。

看著謝寅虎那張早已不是自己記憶中的年輕面容，歲月的流逝，人事的變幻讓他更覺惆悵。

輕輕撫了把自己的臉，展辰龍也察覺到了那些掠過自己指尖的細細留痕，他自顧自地笑了一聲，帶著點無奈，帶著點遺憾，平靜的目光再次投落在了謝寅虎的身上。這麽多年過去了，有許多事情他都已經看淡看穿，金錢名利固然讓他衣食無憂，也給了他虛榮的光圈，可是內心的孤獨和寂寞卻并非是那些冰冷的死物可以慰藉的。在他鼓起勇氣正視自己對謝寅虎的感情之後，他便再也不想失去對方，哪怕要他為之付出一切。

吃了退燒藥的謝寅虎一直都沒有清醒過來，期間展辰龍照顧他喝了點展念熬的米粥，随後仍是坐在床邊看護著昏睡不醒的謝寅虎。

展念勸展辰龍去休息會兒，吃點東西，可對方卻只是固執地搖頭，甚至連他的助理經紀人打來的洽談工作電話也一并挂斷了，只說自己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近期不考慮任何工作通告。

夜色垂降，窗外黑雲壓城，沒一會兒就下起了大雨。

淅淅瀝瀝的雨聲沖刷著城市的繁華與喧嚣，帶來了一絲別樣的寧靜。

展辰龍剛起身把飄雨的窗戶關了起來，床上昏睡的謝寅虎忽然發出了一聲極為低沈的呻吟，等他轉了身去看時，只見對方已經睜開了雙眼。

謝寅虎那雙平日裏總是透露出爽朗與灑脫的眼顯得異常麻木，他緩緩轉動眼珠，看到了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床邊的展辰龍之後，雙唇動了動，卻什麽也沒有說。

“虎子，你醒了，感覺好點沒有？”展辰龍忐忑地上前，小心地詢問著謝寅虎的情況。

他知道這次是自己又傷了對方，可是當時他面對渾身赤裸布滿情欲的謝寅虎，真地就像瘋了一樣，完全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謝寅虎長長堤出了口氣，酸痛的雙臂用力撐在床上，有些艱難地坐了起來。

展辰龍見狀趕緊去扶對方，可是卻被謝寅虎緩緩推開了手。

“我去洗澡。”

謝寅虎神色漠然地丢下這四個字，硬撐著極為酸軟的身體下了床，每走一步都帶給他身體一陣痛楚，可是這痛楚對他而言卻不算什麽，此時此刻，他只想快點去洗個澡，洗掉自己這一身污穢，洗掉自己這一身的恥辱。

看著謝寅虎扶著牆慢慢挪動腳步的虛弱模樣，展辰龍生怕他會倒下去，也不管謝寅虎是否樂意，上前就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臂。

“虎子，別逞強，讓哥陪你去。”

謝寅虎的眼裏頓時閃過一絲苦澀，他定定地看著滿面焦急的展辰龍，慢慢說道，“讓我一個人去，行嗎？”

兩人無聲地對視在了一起，雖然謝寅虎的目光裏并沒有任何威脅惱怒的眼神，但是他越是這麽平靜，反倒讓展辰龍越是心虛。

最後展辰龍只能點了點頭，從櫃子裏找了件自己的棉誰衣給謝寅虎披上，然後親自扶了他走到門口。

這邊展念也一直在擔心謝寅虎的情況，他琢磨著要是謝寅虎的病情還沒好轉的話，無論如何都得先送對方去醫院了。

聽到展辰龍的房間有了響動，在客廳裏反省的展念立即沖了上來，當他看到松松垮垮披著睡衣，下半身還在睡衣的衣擺裏隐隐若現的謝寅虎步履虛浮走了過來，一時也愣在了當場。

“虎哥……”他輕輕叫了聲對方，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垂了下去。

謝寅虎也看到了展念，面對這個孩子，他的心情始終是複雜糾結的。

“我去洗澡。”他有氣無力地對展念說了這四個字，從展念身邊擦身而過，走進了衛生間。

鎖上衛生間的門之後，謝寅虎這才松了口氣似的靠在了冰冷的瓷磚上。

他苦笑了一聲，擡頭望向了潔白的屋頂，目光漸變恍然。

扪心自問，展辰龍和展念這麽淩虐他，他的心裏并非是一點也不怨恨的。

他就算當年犯了過錯，可是他也吃了那麽多年的苦，甚至早就自甘下賤地讓他們父子玩弄了那麽些久，可是依舊一點也無法彌補過往嗎？

兩個人都信誓旦旦地說過會愛自己，可是他們的愛何其自私，又何其殘忍？

“操你媽的……”謝寅虎低聲罵了一句，這已經是他如今唯一能夠發洩的途徑。

他明白自己是鬥不過展辰龍他們兩父子的，或許只有乖乖掰開屁眼給他們操，給他們玩，才能換來一點安穩的日子吧？

可是這種日子，他覺得自己實在過夠了，畢竟他還沒有下賤到那個地步。

如果說以前他願意自甘堕落陪展念瘋讓展辰龍玩，那時候至少他們之間還算兩情相悅，可現在呢？

對方明顯是把自己當做仇人來看，當做仇人來整的，那些曾經讓他無比興奮的玩弄手法如今成為傷害他最深的酷刑。

扭頭看了眼衛生間毛玻璃窗外的影子，謝寅虎慢慢站直了身體。

他擰開了水龍頭，把水放得嘩嘩作響，然後脫下了展辰龍親自替他披上的衣服，目光落在了盥洗架的剃須刀上。

聽到衛生間傳出水聲後，展辰龍這才從門邊走開，他看到謝寅虎的神色不大對勁，本來是極不願意放對方單獨一人呆著的，可是他也知道謝寅虎那樣大出汗後身上肯定不舒服，洗個澡也是應該的。

離開了衛生間，展辰龍看到展念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自己也走過去坐了下來。

兩父子之間的沈默得只能聽到窗外淅瀝瀝的雨聲，好一會兒，展辰龍才幹澀地問道，“小念，事到如今……我們該怎麽辦？”

展念沒想到展辰龍會向自己征詢意見，他到底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第一次遇到這麽大的事情，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麽糾結的感情。

對他來說，他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謝寅虎似乎被他們傷得夠嗆，不僅是身體，更是心。

“我也不知道……但是，起碼得給虎哥認錯吧。我看他真地很難過……我們會這麽傷害他。”

“我知道。爸當時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可是，我真地受不了他再像當年那樣悄然從我的生命裏消失。小念，有些事，你也不要去怪他，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當年……”

展辰龍是第一次在展念面前說這些，他也意識到，有些事要是自己再不說清楚，那麽對於謝寅虎和展念都不公平。他不能再逃避了。

但是展念似乎還沒有準備好接受一切，他使勁擺了下手，不願意從這個自己從小就尊敬愛慕的男人嘴裏聽到那些讓自己無比難過的所謂事實。

“爸，你別說了。這件事咱們不提了。不提了，好嗎？”

“可是小念，有些事情，你必須知道的，虎子他當年……”

展辰龍不想讓展念變成自己這種逃避現實的人，他深吸了一口氣，并沒有理會展念的抗拒，繼續說了起來，長痛不如短痛，自己的隐忍與逃避造成了今天的惡果，他實在不能坐看事情繼續演變惡化。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一陣什麽東西落下的聲音忽然從衛生間傳了出來。

展辰龍和展念幾乎是同時站了起來，然後一起沖向了禁閉著房門的衛生間。

“虎子？！你怎麽了？！”

展辰龍在門外拍門大喊，展念則拿了一把鑰匙從中想找出能夠打開房門的一把。

不知道是因為情緒緊張，還是因為鑰匙實在太多，展念半天也沒找出對應的鑰匙，他聽著衛生間裏嘩啦啦的水聲安靜得可怕，幹脆使勁撞起了門。只不過展家當初裝修的時候，展辰龍都是花錢買的好貨，這門也異常的結實，展念撞得自己肩膀發痛卻沒能把這扇或許隔開生死的門撞開。

“爸！快弄開門，虎哥一定出事了！”

展辰龍聽到展念的嗓音居然變得顫抖了起來，自己也跟著變得緊張，他吞了口唾沫，一把拉開了使勁撞門的展念，說道，“讓我來。”

雖然人到中年，但是常年習武的展辰龍的體力和爆發力還是展念不能比的，他往後退了一步，卯足勁狠狠地踢向了這扇異常堅固的門，只聽見一聲巨響，門立刻應聲而開，被強行破壞的鎖頭也落在了地上。

不過這時候誰還有心思去關心壞掉的門，展念搶先一步沖進了衛生間，擡頭就看到了把割碎的睡衣當做繩索把自己給挂在了半空的謝寅虎。

展辰龍随後進來也看到了這令人駭然的一幕，他瞥到了大概是被謝寅虎踢倒在一旁用來放雜物的椅子，上前就抱住了謝寅虎的雙腿努力把對方往上舉避免他繼續窒息，同時招呼展念快點把纏在謝寅虎脖子上的布帶解開。

雖然上吊的時間只有短短的一分多锺，但是謝寅虎已經感到了極度的痛苦，不過即便如此他也不後悔自己的所為。

當謝寅虎被展辰龍父子弄下來的時候，一股莫名的絕望讓他更感心死。

“虎子，你怎麽能做這種傻事啊？！有什麽咱們難道不能好好說嗎？！”

展辰龍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面色漲得通紅的謝寅虎，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對他咆哮了起來。

謝寅虎費力地睜了睜眼，使勁地咳嗽了一陣，好半天才緩過一口氣。

“我反正是爛命一條，你們要我贖罪，我實在贖不起，只有把這條命賠給你們。”

謝寅虎這話說得輕飄飄的，好像他還的不是一條命，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東西。

“說什麽傻話呢……哥不要你贖罪，哥只要你好好地活著。”

展辰龍的語氣一下軟了下來，他俯下身去抱住了謝寅虎，連嗓音裏也帶了絲哭腔。

展念站在一旁整個人都還沒從剛才的震驚和恐懼裏回過神來，他甚至想，要是謝寅虎真地死了，自己該怎麽辦？

難道……自己真地是要逼死對方嗎？

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展念緩步走到了床邊，他輕輕抓起謝寅虎粗糙的大手，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懇求的語氣說道，“不要丢下我，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所以才會那樣對你。我不想你離開我，不管你是不是我爸爸，我都愛你。”

聽到了展念的這番話語，展辰龍猛地一震，他松開了懷裏的謝寅虎，突然仰頭深吸了一口氣，他擡手在展念的肩上輕輕拍了拍，有些苦澀的目光裏亦帶著一絲釋然和解脫。說實話，他很高興展念可以不再逃避他們必須面對的事實，可是不知為什麽，他的心裏又覺得那麽難過，似乎那一瞬間，有什麽讓他珍視的東西永遠失去了。

就在展辰龍準備離開屋子，把空間留給展念和謝寅虎的時候，展念的另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

“爸爸。”展念認真地看著展辰龍，認真地叫著他。

展辰龍的眉鋒輕輕一揚，原本苦澀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了作為父親所擁有的溫和笑容。

“小念……”他覺得自己該對這個孩子說些什麽，可又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我不想失去虎哥，我也不想失去你。我也愛你的。”

說完話，展念又望向了謝寅虎，那雙年輕而明亮的眼睛裏寫滿了真誠。

“虎哥，再給我和爸爸一個機會好不好？我們真地不想失去你。”

躺在床上的謝寅虎就像看戲似的，看著一臉虔誠和認真的展念，看著幾乎快要哭出來的展辰龍，原來自己這條爛命，還真地有人會在乎的啊……他突然有些慶幸，還好自己沒死，不然他一定會後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