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棋子

蘇姿晗默不作聲,目光有些迷茫,最後卻抿抿嘴,微微一笑,本想說些安撫上官氏的話,卻不知說些什麽,臉上的笑容在此時便顯得苦澀了。

上官氏見了,眼眶又湧上了一層水霧。

“不說我了,我不在的這段日子,娘過得可好?”蘇姿晗問道。

上官氏道:“和以往一樣,生活安穩。”

“夫人,小姐,有公公求見。”芸兒進來通傳。

文烨派公公來了,恐怕是要回宮了。

蘇姿晗母女相互望了望,蘇姿晗起身道:“娘,您一定要照顧好自己,這樣,女兒在宮裏也安心。”又喚來了照顧蘇母的侍女,在衣食起居等方面一一進行囑咐。”

上官氏兩眼淚汪汪,心疼地握住蘇姿晗的手,道:“晗兒,你也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我這個做娘的。”

“嗯,知道了,娘也要為了我照顧好自己。”蘇姿晗含淚笑着道,出門看見一小太監恭敬的立于門外,原來是上次在禦花園時文烨命人送她回邵影軒的小太監,不等他行禮,直接道:“走吧。”

“奴才見過蘇婕妤。”

在蘇姿晗踏出第一步正要前去前院時,小太監跪下行禮,眼神始終木讷地盯在地上。

蘇姿晗詫異地回頭。

“啓禀蘇婕妤,皇上命奴才給婕妤帶些話。”小太監反應倒是快速許多,“皇上說,蘇婕妤離家多時,與家人定是有許多話要說,所以特準婕妤可明日再回宮。”

“真的嗎?”蘇姿晗一聽,臉上立即浮現出驚喜的笑容,轉身撲進站在門口送她的上官氏懷裏,“娘,我可以不用那麽快回宮了。”

上官氏目光柔和,“你啊,還和小孩子一樣。”

蘇姿晗像孩童一樣笑着,突然像是想到什麽,回頭一看,如她所料,小太監仍中規中矩地跪在地上,笑道:“公公,你怎麽還跪在地上,快起來。”

“是。”小太監起身,停頓片刻,又道:“啓禀蘇婕妤,皇上還命奴才在這一段時間留在婕妤身邊,有什麽事可随時吩咐奴才。”

“本婕妤有芸兒伺候着,你先退下,有事我自會找你。”

“是。”小太監果真很聽話的退下。

這小太監倒是難得一見的不似其他太監般巧言令色,蘇姿晗忍不住一問:“此人是誰?”

“他叫小泉子,是江祿喜底下的人。”芸兒答道。

上官氏高興地催促道:“好了,晗兒,人都走了,這下你也可以将臉洗洗了。”

“好。”蘇姿晗同意,芸兒快速将水打來,上官氏親自幫她把胭脂洗去,露出幹淨的小臉,難得的清爽輕松。

午時過後,客人已陸陸續續的離開,一小厮來禀:“婕妤,老爺有請。”

蘇姿晗即刻動身前往,有些話必須說清楚。

在蘇恪房門前,剛好遇到從裏面出來的衛潇,迎面相逢,蘇姿晗腳步一頓,恭敬地稱呼:“先生。”

“蘇婕妤。”衛潇對蘇姿晗也很是尊重,臉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

蘇姿晗臉微僵,“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先生和往常一樣喚我即可。”見衛潇不說話,繼續道:“在學生心裏,先生與其他人是不一樣的,學生心裏一直很崇敬您,難道先生也與他人一樣,會讓‘蘇婕妤’一個名號而影響到我兩師徒間往日的情誼嗎?”

“自然不會,晗兒永遠都是我最得意也最喜歡的學生。”衛潇的笑如春風拂過湖面,在蘇姿晗心裏激起一圈圈漣漪。

她如以往一樣笑着反問,“除了我,先生還有其他的徒弟嗎?”

衛潇笑意更深,露出潔白的牙齒,如以往一樣回答:“沒有。”

沉默一會兒,蘇姿晗感謝道:“今天,多謝先生為學生解圍。”

“幫得了一次幫不了兩次,以後還是要自己多加注意才行,因為最可靠的永遠都是自己,知道了嗎?晗兒。”衛潇溫和的聲音總是令人感到溫暖舒适。

蘇姿晗微微點頭,“知道了,先生。”

衛潇再次笑了。

蘇姿晗想再說些什麽,卻不知該說些什麽,兩人就這樣靜默地站着。

“我進去了。”良久,蘇姿晗才開口,聲音很細。

“好。”衛潇應着卻沒有移動腳步。

蘇姿晗再等了等,衛潇卻仍是沒有任何話,她扯出一絲禮貌的微笑,終于提步。

當她的身影消失在屋門的掩蓋下時,身後的衛潇轉身。

“爹。”蘇姿晗進去時,蘇恪正筆直地立于書桌旁,揮舞着狼毫毛筆,回旋的一筆剛好潇灑勾完,她走近一看,白色宣紙上是一個“忠”字,潇灑如風卻又不失端正剛勁,以前蘇姿晗也是見過蘇恪的字的,卻沒想到他也能寫出這般剛勁之字。

蘇恪見到蘇姿晗,放下手中的筆,朝蘇姿晗行禮,“微臣參見蘇婕妤。”

蘇姿晗根本始料未及,在她面前,蘇恪一向是高高在上的,愣了一會才伸手去扶蘇恪,“爹,你這是做甚?”

“姿晗,你現在已經是婕妤,始終是皇上的女人,爹向你行禮也是應該的。”蘇恪鄭重地說道。

蘇姿晗很快明白了蘇恪的真正意圖,語氣一下就冷了下來,“爹是在責怪女兒始終都不願侍寝嗎?”

蘇恪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全身上下散發的盡是長者威嚴,卻沒有長者的關愛,他的話是不容忤逆的,“爹不是怪你,姿晗,不管怎樣,你已經是婕妤,皇上是你唯一的夫君,也是你唯一的男人。”

蘇姿晗苦笑,“是啊,皇上是我唯一的男人,可是,我卻不是他唯一的女人。”

蘇恪語氣雖然平緩,态度卻是十分強硬,“即便如此,你也只能做他的女人,你應該學會接納他。”

蘇姿晗突然笑了,臉上有着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感傷凄楚,“可是,爹,你也說過,讓我不要愛上皇上,既然如此,你又怎能讓我去侍候一個我不愛的男人?”

進宮之前,蘇恪對蘇姿晗沒提出什麽囑咐,唯一的要求就是讓她不要對文烨産生感情。

他眼中的怒火燃起來又在瞬間熄滅,反正蘇姿晗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和意料之中,默然一時,“罷了,罷了,你自己的路還需自己走,為父也不多管了,只要你答應爹你能在宮中平平安安地度過一生,你可能做到?”

蘇姿晗思索着,猶豫許久道:“可以做到。”

她不會争寵,又不喜沾染是非,憑蘇家在朝中的地位,應該還是有能力在宮中混過這一生吧?不知為何,她沒有底氣,在答應時心中慌慌的。

蘇恪正色道:“你既然已經踏入了宮門,定不會萬事都如你所想,有一天你會發現,有時候可以按自己的意願去做一件事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要想在宮中生存下來也絕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但願你到時不要再像現在一樣只憑個人的喜好做事,皇上确實是一個絕對不能愛上的男人,但卻是一個你需要的人。”

蘇姿晗臉色凝重,默默地點了點頭。

蘇恪拍拍她的肩膀,“好了,記住你答應我的事情,你只要做到便夠了,還有——”他的眼底一片漆黑,“你,永遠都是蘇家人。”

蘇姿晗心沉甸甸,她與蘇恪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将近二十年,怎會感受不到蘇恪溫和話語裏的帶着的警告。

永遠不要做出對不起蘇家,對不起他之事,否則……她永遠都是他最好的一顆棋子,可用便護,無用便舍。

晚上,蘇姿晗躺在床上,一手枕着自己的手臂,眼睛卻望着黑蒙蒙的床幔,黯然無神。

突然,被窩中一股冷風突然灌進,蘇姿晗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扯過被子迅速坐起,慌張地縮靠在牆上,卻铿锵有力地怒問:“誰?”

她在睡前房門明明已經上栓,竟然有人摸黑潛入她的房間,還妄圖掀開她的被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