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相思
蘇姿晗握着笛子的手緊了緊,“謹言,你說什麽?我怎麽可能會對先生有紅豆相思之情?”
謹言不急不忙道:“從家裏随帶進宮,芸兒也說過這是婕妤最喜歡的一支笛子,可見婕妤對這根笛子很是看重。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婕妤在笛子上刻的那顆不顯眼的紅豆恐怕就是此意吧?而你又在笛子上刻有一個‘潇’字,應該就是指的衛王衛潇,這難道不能說明婕妤對衛王有紅豆相思情?”
蘇姿晗摩挲着竹笛,突然沒有了聲音,眼中的恐慌隐在夜色中,無邊無際。
“潇”字不是她所刻,但笛上的紅豆卻是她一刀一劃刻上去的,她喜歡衛潇,喜歡她的先生。
她對衛潇的這份感情一直小心翼翼揣在懷裏,就像偷了別人東西的小偷,緊緊将贓物捂在嚴嚴實實的懷中,唯恐被人發現,不敢對人說起,也從未有人察覺,可是今天,卻被謹言将遮蓋物撕開,将她埋藏在內心多年不能見天日的秘密突然在曝曬在刺眼的陽光下,讓她驚慌。
謹言靜靜地站着,陷入自己的沉思,吟起了蘇姿晗昨日吟的那首詞:“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吟完後,卻突然眉毛一蹙,“既然奴婢能察覺,自然會有其他人也能,婕妤以後應當更加小心,不,要這情消失匿跡才是,不能有的東西就不該存在。”
這還是蘇姿晗第一次看到說話不再總是一成不變,像是沒有任何情感的謹言,不免驚訝,震驚之餘也心生迷惑,但終究只是淡淡道:“我也希望此事不存在。”
既然謹言如此聰明,她相信她能懂她的意思。
謹言道:“婕妤放心,奴婢不會和別人說根本就不存在的事情。”
蘇姿晗沉默,謹言說得沒錯,有些東西确實不該存在,明明知道沒有結果,為什麽就忘不掉?心突然莫名地惱,蘇姿晗将手一揮,手中的笛子被擲于水中,落在石頭上發出一聲哀鳴,水流緩慢,竹笛在石頭的阻攔下擱置不前,在水中搖曳着,卻就是遲遲不曾沖走,蘇姿晗注視着,終是不忍心,從水中将竹笛拾起。
“婕妤。”謹言見蘇姿晗如此,輕喚了一聲,她的意思很明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蘇姿晗也覺情不應當,心一橫,再次将手一揚,笛子落在溪對面的樹底下,她注視着,心卻在向她的舉動叫嚣,罷了,罷了,你就在那自生自滅吧,從此以後與我再無任何關聯。
第二日,積蓄已久的大雨終于磅礴而下,空氣中的悶熱也被雨水沖洗幹淨。
從昨晚将笛子扔掉之後,蘇姿晗始終記挂着它,不知現在是否還在那處地方,到了晚上更是心緒不寧,徘徊在院中。
那畢竟是衛潇送給她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禮物,也算是師徒一場的見證,那笛子本不是男女之間的信物,就這樣扔了豈不是對她倆師生情誼的亵渎?萬一日後衛潇知道,又該如何辯解?将笛子扔了,像不像心虛不打自招?
思來想去,她還是放不下心,于是瞞着衆人獨自一人來到了溪邊,欲将笛子尋回。
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如一玉盤懸挂空中,掩去了星辰的光輝,唯有幾顆疏星相陪襯,給大地披上一層白紗,雨後的水漲了不少,未至溪邊就聽到了溪水流下湖裏“嘩啦啦”的流水聲,蟲聲一片,應該是蛐蛐,細細聽來,甚至還夾雜着一些蛙聲。
蘇姿晗很清楚的記得扔笛的地方,到達時笛子原封不動的落在原地,喜出望外,提起裙邊跳至對面,拾起笛子,用手擦了擦笛子上的泥漬,見笛子完好無損,情不自禁露出欣喜的笑容。
并無逗留,拿着笛子往回走,走了不到幾步,腳下忽然踩到一硬物,拾起一看,是一塊龍紋玉佩,雖然上面沾有一些泥漬,但做工精細,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站住!你是何人?”
正當蘇姿晗耐悶之時,從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從聲音聽來說話者應該不到十四歲。
此處怎麽還會有他人?
蘇姿晗訝然轉身,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體型偏壯的少年,身高與她相差無幾,衣着華貴,只是臉上依舊稚氣未脫,看來說話者便是他,後面跟着三個與之同年齡階段的小太監,與他一比,顯得瘦弱多了。
蘇姿晗此次出來只為尋笛,臉上保留着醜妝,少年見了,臉上立即生起厭惡之色。
“哎呦呦!”身旁的太監也沒好氣,“王爺問你話呢?還不快回答。”
又是一群狗仗人勢的家夥,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蘇姿晗正要如實回答,少年卻打斷,“等一下,本王知道你的身份。”走到蘇姿晗跟前,繞着她上下打量,“據本王的觀察,你衣服做工也算精細,不像是婢女,看打扮,倒像是妃子;但裝扮簡單随意,可見已是無人欣賞,而且,安居宮就在這附近,所以……”少年自信滿滿的指着她,“你,是住在安居宮的太妃。”
特意上下掃了蘇姿晗一眼,嫌惡地道:“你又長得如此醜陋,先前還一定是個從不得寵的渺小得可憐的妃子。”說完,高傲地昂起了頭,臉上是得意的笑容。
三個小太監急忙恭維道:“王爺果真是聰明絕頂啊!小的們佩服得五體投地。”
蘇姿晗在一旁則像是在看一場滑稽的鬧劇,雖然一直一言未發,卻是一臉鄙視不屑。
少年看到,很是不滿,“怎麽了?難道本王猜錯了。”
“王爺說得如此有道理,怎會錯呢?”
“是啊,王爺怎會錯?”
小太監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恭維着少年。
“雖然賢王說得條條是到,不過很可惜,猜錯了。”蘇姿晗淡淡地丢下一句,轉身便要離開。
“你說什麽?本王怎麽可能會猜錯?站住!誰許你離開了!你怎麽會認識本王?”賢王文鑫一下子不快意了,一副你不說他正确便休想離開的架勢。
蘇姿晗停下腳步,“王爺也是人,怎麽不會猜錯?何況,賢王之名我早就有所耳聞,依據王爺的言行舉止,一猜便知。”
先皇子嗣本就單薄,其中賢王是現在最年幼的王爺,乃文烨的同胞兄弟,自小得到太後寵溺,可是出了名的霸道,加上太監們喚其王爺,其實就算只根據他的年齡,蘇姿晗便可猜出他的身份。
小太監在一旁道:“王爺的賢名可是家喻戶曉,遠揚天下啊!”
蘇姿晗本來以為文鑫不會吃這一招,沒想到他卻樂在其中,自豪地道:“那當然,本王的賢名有誰不知。”
蘇姿晗對這主仆幾人實在是無語極了,這賢王還真自戀,低聲道:“确實是名揚天下,不過這‘名’絕對不是‘賢名’。”
“你剛才說什麽?小小女子,既然敢嘲笑本王,不滿意是吧?如果本王剛才猜錯了,那你倒是告訴本王你是什麽人?”
蘇姿晗剛才的話文鑫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告訴他她是誰,不僅這次饒不了她,以後也別想好過。
“小小女子?就算我再小,也比你大吧,如果王爺執意認為自己沒有猜錯,那我便是你的長輩,有這樣對長輩講話的嗎?孩子?”蘇姿晗特意将“孩子”兩字一字一頓說出,還一臉細心教誨的長輩模樣。
文鑫根本不把蘇姿晗放在眼裏,怒道:“哼,小小太妃,不過是被丢棄的一群有蠢又醜的老女人,敢用這種語氣跟本王講話。”
跟班小太監激動得翹起蘭花指,“放肆,就算你是太妃,在我家王爺面前也得俯首稱臣。”
蘇姿晗譏諷一笑,“是像你們一樣在他面前點頭哈腰,當馬屁蟲哈巴狗嗎?”收斂了笑容,正色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上梁不正下梁歪。”
本就在氣頭上的文鑫頓時火冒三丈,想他生平又何曾有人敢對他,別說罵他了,就連拍他馬屁是也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到了他,這個醜女人,竟然敢給他氣受,掄起拳頭就揮向蘇姿晗。
有沒有搞錯?竟然動手!雖然年齡少了點,但也該知好男不跟女鬥的道理。糟了!文鑫雖然沒她大,但比起這個頭力氣,她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喂!喂!君子動口不動手啊!”蘇姿晗趕緊後退,可惜後面卻是湖水,無路可退,停在了邊緣,只得道:“堂堂的一個王爺竟然出手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傳出去豈不叫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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