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近朱與近墨
許三多看着眼前的飯菜發呆。吳哲在旁邊安慰他:“三多,別擔心,你最多算協從,要承擔主要責任也該是主謀承擔……”
連虎也勸他放心:“沒錯。一會兒見到大隊長機靈點就行了。”
許三多擡眼勉強沖他們笑笑。
齊桓過來拍他:“三多,不用擔心,大家平時還有鬧得更厲害的,這不算什麽。”
許三多放下碗:“我吃完了,我走了。”
他毅然走向自己的目的地:大隊長辦公室。
剛才有人來通知,晚飯後請許三多同志去大隊長辦公室一趟。
原因麽?大家從那傳令那家夥的擠眉弄眼中已經都知道了。
隊友們向着許三多的脊背投注出無限的同情。
“近墨者黑啊……”齊桓在他背後仰天長嘆,嘆完了又左右看看,色厲內荏大喝,“看什麽看,吃飯!”
吳哲賊兮兮笑:“我們可都聽到了啊!菜刀同志,要勇于承擔啊。”
齊桓無奈沖他瞪眼:“你想怎麽樣?”
吳哲笑得更詭秘:“不怎麽樣。就是一會兒勞煩齊同志指點我一下。”
齊桓瞪眼,吳哲不為所動,笑得更加歡樂。
齊桓最終敗陣,猛低頭去拔飯:“這還有沒有天理了,被坑的還要給坑人的教怎麽坑自己……”
滲透訓練後,吳哲同志熱情高漲,整天的以齊桓為目标演練自己的所學,還熱情要求齊桓同志幫助自己提高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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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虎看着一臉晦氣的齊桓同志,再想想一臉菜色離開的許三多同志,喃喃自語:“近墨者黑啊……”
作為嘆息對象的許三多同志此刻已經站在了大隊長辦公室裏。
許三多性情乖順,是一個品行端正的中國人民解放軍戰士,該同志自降生以來從來沒有過主動攻擊他人的行為,該戰士自入伍以來從未有過故意給部隊惹麻煩的行為……
無論從那方面來說,許三多都可以作為教育的榜樣被大力宣傳。
可惜,命運的安排往往是出乎我們的意料的。
就是許三多也沒有料到自己有一天會作為闖禍團夥成員站在領導面前接受批評。或者應該說,他沒有料到自己剛到新單位A大隊半個月就會作為闖禍團夥成員站在領導面前接受批評。
許三多臉色微微發白,額頭有些冒汗,很有些害怕。
這種害怕很容易理解。許三多自進部隊以來也的确近距離接觸過一些領導,比如說活力四溢的連長,溫柔和藹的洪指導員,敦厚可親的王團長,可眼前的這種類型對他來說還是很陌生的。
現在在許三多眼前的是基地最高領導,大隊長鐵路。
許三多已經在這裏站了半天了,可鐵大隊長依然神态自若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好像把自己旁邊站着的人忘到了腦後。
要是真忘了倒好了,可許三多分明感到一陣無形的壓力在房間中擴散,不僅是許三多本人,就是他旁邊的隊長袁朗也明顯的在這股無形的壓力下一反平日的嬉皮笑臉站的筆直。
許三多更加地惶恐。
這時,他感覺到手臂被人碰了一下。
極度緊張中,許三多險些被這突然的碰觸驚吓得跳起來,雖然他馬上就竭力控制住了自己的身體但還是微微一抖,然後努力在保持軍姿的情況下向旁邊瞥了一眼。
是袁朗。這位中隊長依然姿态端正,表情嚴肅,但在許三多瞥過去的時候還是從自己隊長同時斜過來的眼中發現了一絲調皮。
袁朗悄悄向許三多擠了下眼睛,然後馬上又恢複成目視前方的狀态。
許三多有些發愣,但盡管袁朗的行為只有一瞬,盡管他依舊的心事重重,在他自己還沒有發覺的時候卻不由得裂開嘴笑了。
袁朗的行為讓他有了種有所依靠的感覺,剛才地惶恐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啪!”正在這時,突兀的一聲在房間中響起。
鐵大隊長猛地合了上眼前的文件夾。
許三多一下子回過神,條件反射的再次立正正視前方。
鐵大隊長卻慢悠悠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晃了晃,表情中透露出一縷沉思,似乎是在為這杯子的空蕩感到不解。
許三多呆呆看着,大隊長的莫測高深讓他有些敬畏。
袁朗卻馬上上前一步,很恭敬的雙手從鐵大隊手中接過了茶杯:“大隊長,您老歇歇,我來。”說着過去沖好茶水又捧回到桌上。
鐵大隊長好整以暇,又從桌上的煙盒中抽出了一支煙。
袁朗再次上前,熱情萬千的為大隊長打上火點好。整個動作,流暢無比,明顯的業務熟悉,經常操練。
許三多看着袁朗那谄媚的表情,有些愣。
鐵大隊靠着椅背,吸了一口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們。
煙霧升騰之中,鐵大隊更顯出了幾分飄然之氣。
許三多又要開始緊張了。
袁朗上前一步站到辦公桌前面:“大隊長,我錯了,我認罰!”
鐵大隊不動聲色:“哦?”
許三多猛然回過神來,他意識到自己應該做些什麽了,忙大聲喊:“報告!”
兩位領導看向他,許三多手心再次開始冒汗,但還是努力迎着大隊長的目光:“報告!那個套索是我安的……,而且……”許三多不由看了眼自己的隊長但随即又迅速把目光掉開,“棍子也是我裝的……”許三多終于有些汗顏的低了低頭。
前天,有人潛入一中隊放了套索,直接導致當天下午剛回大隊準備和一中隊說說話的政委同志中招,雖然政委警覺性很不錯,逃過了套索避免了被吊上半空的不幸,但從天而降的棍子卻在政委腦袋上來了一下,不重,卻在掃過臉頰時讓他受了點小傷。所以大隊長大怒,要對罪魁禍首興師問罪。
大隊長聽着許三多的認罪報告不置可否,又吸了幾口煙,擡手制止了袁朗開口,這才看向許三多:“許三多,這麽說,全是你做的了?”
許三多看着正前方:“是!”
鐵大隊的眼光漸漸冷峻起來:“你知道後果是什麽嗎?”
許三多腿有些發抖,依舊看着大隊長背後的牆壁:“……是!”
大隊長神情冰冷:“這次違紀行為可以讓你直接被開除。”
許三多臉有些白。
袁朗終于忍不住了:“鐵隊……”
鐵大隊長冷瞥讓他閉上嘴,依然看着許三多:“許三多,棍子是你裝上的?”
許三多咬牙:“……是!”
“真全是你做的?”
“是!”許三多象是用盡全身氣力般說出了那句話,腿抖得越發厲害。
袁朗進前一步站到他前面。
鐵大隊要笑不笑,最終沖他們擺了下頭。
許三多不解其意,袁朗卻明白了,拍了許三多一下示意他先回去。
許三多失魂落魄的離開了。他不知道,自己剛走,隊長袁朗就雙手搭上大隊長桌子嬉皮笑臉:“鐵隊,您也不怕吓着新來的小南瓜?”
鐵大隊冷哼:“你也知道會吓着人?這剛進隊的你就帶着上天入地,許三多多老實,這才兩天就被你帶着學會了坑人。”
袁朗繼續一臉賴皮:“坑人不是咱們大隊的傳統麽?我這也是讓他盡快适應。”
鐵大隊不以為然:“我們大隊的傳統是堅持不懈,努力提高自身技戰水平,不是努力調皮搗蛋。”他抽着煙看袁朗:“不過,我倒沒想到你這次這麽老實,以前你犯事的時候可沒認得這麽快過。”他挑眉調侃,“近朱者赤了?”
袁朗嬉笑:“是啊,鐵打您教導的好嘛。”
鐵大隊長不為所動的嗤笑:“你最近的馬屁功下降了。”
他看看這個自己最器重的部下意味深長:“不管你近什麽,不要興奮的太過頭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