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一人
後來,馬小帥曾對着許三多發過牢騷:“班長,你太不夠意思了,家裏出了事也不知道給我們說,就知道找那些死老A幫忙!”
許三多無言以對。
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也并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那個時候撥出去的電話會是A大隊會是自己隊長的。如果當時是給連長打,連長無疑也是寧肯付出一切也會為自己湊齊那二十萬的吧。
不過,不管許三多當時是怎麽想的,他的那個電話毫無疑問讓袁朗很是滿意。
許三多打來電話的時候袁朗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寫訓練計劃。
說是寫,卻半天沒動一個字,始終就是那個一只手拿煙,一手輕敲桌子的樣子。
這種狀況其實從打電話告知許三多家裏出事後就開始了。
這幾天袁朗就守在辦公室,他天天在計算,許三多正在火車上,許三多應該已經到家了,許三多……
只要一想起自己那手下回家後要面對的狀況他就有些心煩。
現在許三多應該已經到家了,仍然一點音信也沒有。
袁朗更加煩躁。
這許三多也真是太不通人情世故了!現在到底情況怎麽樣也應該給大隊來個電話啊!象這種大事,他一個人肯定是沒法解決的,難道就不能向戰友們求助嗎?!
目無組織!目無上級!
想到這裏他又想起了許三多“割盲腸”時最終選擇的地點,登時一種PH值小于7的液體竄上心頭。
袁朗更加不滿了。難道許三多是去向老上級求助了?
他拍了下桌子站起身。這小混蛋!目無直接領導,無組織紀律性!
Advertisement
袁朗在屋裏走了幾步,又想起了許三多從基地離開時那黯淡無光的眼神,他最終決定,如果明天許三多還是沒有消息的話,自己就去一趟下榕樹。
而就在此時,電話鈴響了。
袁朗放下電話後自顧自的微笑了半天。他此刻很滿意也很得意。
許三多不愧是他袁朗教出來的兵,看,多懂事,有困難,就應該向上級伸出求援之手嘛。
而且,自己的兵有了困難第一個就想到他,這也說明他這個領導當得很合格,很值得戰士們信任。
自我肯定一番後袁朗又開始考慮現實問題,那二十萬可不是個小數目,該怎麽樣子解決呢?
想想自己的存折,袁朗有些後悔起來,他單身,軍官的收入又還可以,只是平時的工資多半都化在煙和聚餐上了,這些年也不過才存了三萬。
吸煙實在有害,以後要引以為戒!袁朗想。
那剩下的十七萬到哪兒找呢?
袁朗順手抽出一根煙來點上仔細思量。
大隊公款出借有嚴格規定,自己去跟大隊長磨磨大概能借個四五萬左右。隊裏兄弟沒家室的多半和自己一樣是有多少花多少,不知道他們能湊出多少……
當晚三中隊宿舍雞飛狗跳,中隊長親臨此地,向衆人說明原委後中隊內部立刻進行了一場大清洗,大家翻箱倒櫃把所有能找到的存折和現錢全部貢獻了出來,再加上預支的大家一個月工資,領導同志最終滿意而去。
黃世仁領導背後,戰士吳哲用楊白勞的語調深情呼喚:“存折……我的存折……”被分隊長齊桓一巴掌拍在了後腦勺上。
袁朗又站到了鐵大隊長面前,他手撐在大隊長桌子上擺出了一副以情動人的模樣。
鐵路不為所動:“公款不能随便出借。借給許三多的話他還得起嗎?他能拿什麽來還?”
袁朗很嚴正地對着鐵路:“許三多不是以後還在大隊嗎?他是個有擔當的人,借了錢就一定會還的!”
他臉一轉又換上了副讨好的面孔:“那也是大隊長您的兵,您的兵怎麽會作出那種賴賬的事,對吧?”
鐵路不作聲。
袁朗不由腹诽,這老狐貍真是越來越麻煩了!他索性直起身子及其嚴肅的一個跨立,擺出了長期抗戰的架勢:“許三多我給他擔保,他要還不出來我替他還!這總行了吧。”
鐵路看了他半晌,意味深長。
袁朗有些毛骨悚然,暗自提高着警惕與鐵路對視。
鐵路忽然笑了,直接從桌上文件下拿出個東西來扔給他。
是存折。
袁朗大喜。
鐵大隊長說:“隊裏公款動起來麻煩,我那錢也用不上,你就拿去好了。別告訴許三多,免得增加他心理負擔。”
袁朗點頭,美滋滋就想向外走。
鐵路卻在他背後語氣緩慢地說:“袁朗,你心态失去平衡了。”
袁朗回頭。
鐵路緊盯着他:“作為管理者,應該時刻注意反思自己的心理狀态。”
袁朗愣了愣,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就走出了門。
袁朗走出辦公樓門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差點就和要進門的其他三個隊長撞上。他打了個招呼就準備過去了。
三個隊長彼此對視了一下,四隊長開了口:“老三。”
袁朗回頭看他們。
四隊長看看他:“上次說的那事情考慮得怎麽樣了?”
袁朗有些茫然。
二隊長有些忍不住了:“上次說的,老大媳婦準備給你介紹個對象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啊?哦……”袁朗愣了愣回過神,“那個啊,最近沒時間啊……要不,過兩天?”
幾個隊長又互相看看,還是四隊長開口:“過兩天不是更忙。”Slience演習行動即将開始的口風已經傳達了,“你這兩天不是還有些空嘛,要不見見?”
袁朗沉思:“今天不行,明天得去接許三多,後天要開會……”算來算去,這兩天其實也沒有時間。
四隊長緊盯着袁朗:“那錢你不是湊足了嘛,許三多那裏不用接也行吧?”
袁朗一聽就搖頭:“那怎麽行?我還得再觀察觀察他的精神狀況。”
他最後還是很抱歉的走了。
看着袁朗的背影,二隊長一臉的無可奈何:“老三什麽時候能開竅啊?他這樣子怎麽能混上媳婦啊!”
一直沒開口的一隊長開了尊口:“人在事中迷啊……夕陽中升起松煙縷縷,隐隐約約似有又似空;那渺茫的感情啊,宛如松針的篝火朦胧……”
二隊長和四隊長把臉轉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