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一夜

許三多再次出名了。他現在是三中隊的英雄,而且未來還有成為A大隊英雄的趨勢。

那天吃晚飯的時候,三中隊的同志們分外活躍。

大家到了食堂外後并沒有像往日一般拿出餓死鬼的架勢猛沖,而是在門外款款駐足并排成兩列分立門邊,然後,三中隊一分隊隊長齊桓同志走到頂頭的許三多面前“啪”的一個敬禮。

許三多正愣怔怔的随着大家站在那裏呢,見此情景莫名其妙,但還是條件反射的舉手回禮。

齊桓上前一步搭上了許三多的胳膊,略一使力就把對方從隊列裏揪了出來并扯到了隊伍形成的通道頂端。

随後,齊桓上前半步彎腰擺手:“您請~~~~~~”

許三多大愣:“啊?”

齊桓可不管他,只沖旁邊的吳哲C3使了個眼色。

那倆人立即上前簇擁着許三多向前走。

齊桓還拿出了聖上回宮進行的宣告時的架勢高聲喊:“英雄到了,大家鼓掌!”

立刻,三中隊隊員們“噼裏啪啦”的掌聲響徹食堂。

許三多驚的左右顧看不知所措,不肯再走下去了。

齊桓一個舉手,大家馬上停了下來。

齊桓一本正經宣布:“今天是一個偉大的日子,一個令人難忘的日子,我們要在這裏見證歷史性的一刻,”他扯着許三多向前走了幾步,聲情并茂演說道,“反抗壓迫,争取自由,這是無數戰友們一直以來最渴望實現的夢想,今天,這個夢想終于被偉大的革命戰士、我們的好戰友許三多同志實現了,請讓我們對他致以最高的敬意!”

大家很湊趣,立刻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就連正在吃飯的其他三個中隊也跟着湊熱鬧在他熱情的叫嚣不已。

許三多更加茫然,求助的目光四下亂抛,可惜無人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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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桓又宣布:“下面,為許三多同志頒獎!”

吳哲興沖沖跑上前,把個不知從哪兒弄來的花環套在許三多脖子上,并很熱情搖搖許三多的手:“三多,你是小生的偶像!我會努力向你學習看齊的!”

許三多發着愣不知如何回應:“我?”

沒等他想出來話,吳哲已經退下,C3跑上來,捏捏許三多的臉蛋:“三兒,你行!”

“啊?……”許三多本能的往後躲。

三中隊的同志們卻不給他逃避的機會,C3之後大家一個個撲上來用各種華美言辭贊賞着他的“傑出貢獻”“光榮事跡”“豐功偉績”……

發展到後來,大家索性也不排隊了,直接撲過來對着許三多的臉下了狠嘴,你一口我一口,用西式禮節表達了自己的深沉感情。

就連齊桓也來湊了熱鬧,上來搭着許三多的肩膀在他額頭上來了個狠的。

許三多忍無可忍,終于大聲慘叫。

其他幾個中隊的也上桌子爬板凳興奮的“嗷”“嗷”直叫:“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三隊長同志閉關,三中隊全體纏綿!欲知後事如何發展,且看深情之吻飛滿藍天……”

許三多知道當晚就寝前那一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才知道了自己如此受人愛戴的原因。

他看着那一個個興奮過度繼續簇擁到他和齊桓的宿舍瞻仰“偶像”的戰友們興奮的臉龐冷汗涔涔,忙趁着大夥兒深入讨論“如何繼續發揚許三多同志咬定青山不松口的精神在新的形勢下痛打落水狗”的意淫性話題一時沒顧得上注意他的時機落荒而逃。

許三多随意的在周圍走了起來,想要讓這半天以來被大家攪的一團亂的腦子清醒清醒。不過,腦子越清醒許三多就越有些愧疚。他想着剛才大家的取笑,很清楚地認識到了一點:自己,恐怕是讓隊長難堪了……

許三多有些沮喪的反省:我錯了。

這樣想者,許三多不知不覺來到了辦公樓下面。

擡頭望去,不由自主就先看到了二樓的第三個窗子那裏,依然亮着燈,雖然看不見人影,但許三多知道,自己的隊長,袁朗,依然在那忙活。

想到晚上中隊開會時隊長臉上的黑煙圈,許三多突然很想去勸勸他快些休息,但他又明白,這是他們的職責,在這個時候,軍人,尤其是指揮官,沒有休息的權利。

許三多怔怔的站在那看了一會兒又坐了下來繼續看着那窗口發呆。羞愧、自責、悲傷、快樂、感激、幸福……無數的情緒從他的心中流過,卻又混沌一片,什麽都不分明。

許三多維持着這個姿勢了好一會,直到二樓的窗子打開,一個人從裏面直接跳了出來。

是袁朗。

許三多吓了一大跳,本能站起來就要奔過去。

袁朗的落地點離他并不遠,若無其事就沖自己的士兵走了過來:“許三多?我在窗子邊看着就像你,幹什麽呢?”

“我、這個……”許三多有些無言以對,不知如何回答。

袁朗也不在意,只擡眼看看天:“今天晚上是不錯啊,濃雲密布,你打算測試一下自己眼睛的穿透力看看星星?”

許三多尴尬的臉開始發燒。

袁朗卻走到他剛才的地方坐了下去并順手在旁邊拍拍。

許三多遠地站着看他。

袁朗擡擡眼皮:“士兵,別說要你坐過來還要出動八擡大轎請才行啊!”

許三多反應上來,忙坐到他身邊。

他剛一坐下袁朗就靠了過來把腦袋擱在他肩膀。

許三多有些不自在,本能的想掙動幾下。

袁朗垂着腦袋含糊了一聲:“別動,我歇歇。”

許三多立刻老老實實不再挪了,他看着袁朗無精打采的樣子不由勸慰:“隊長,你累了就去睡睡吧?”

袁朗晃晃頭不吭聲。過了一會兒突然說:“許三多,說說你班長吧?”

許三多有些疑惑的看看,不太明白話題怎麽轉到了這上頭。

袁朗卻擡頭瞅他:“你不是說你有過倆班長嗎?先說說老馬吧。”說着又把頭放到許三多肩上準備傾聽。

老馬?許三多仍然不理解隊長的用意,但他已經在開始說了。

于是,這天晚上,草原上單調而平靜的風聲就同時從許三多和袁朗的夢中刮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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