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從沁園離開,許意回到自己家中。

結婚後,她很少在自己的小房間住過。現在想來,當初的她傻乎乎的,二十多的年紀,不論是用來揮霍還是追求事業,都比給一個男人當全職太太要強得多。

客廳裏,和許意同父異母的妹妹許映畫也在。

姐姐嫁人,許父去世,家裏沒請阿姨阿姨,平常的家裏只有許映畫一人,看到許意大晚上的突然提着行李箱出現,她頗感意外。

許映畫斜眼瞥着擱放在鞋櫃旁的橘色行李箱,“姐你咋回來了,和姐夫吵架了?”

“沒有。”

“沒吵就好。”

“要離婚了。”

“……”

許映畫呆住。

要離婚了?那還不如吵架。

許意從行李箱取出自己的衣物,慢條斯理地整理。在顧家收拾好些個小時,帶回來的東西并不多,她和其他女人一樣喜歡逛街,但每次買回家的,都不是自己的,不論大小物件,都和顧深遠有關。

他小到襯衫袖扣和襪子拖鞋,都是她準備的。

好奇寶寶許映畫自然會纏着她問離婚緣由。

許意不知從何說起。

“有什麽不好意思說的啊,當初你喜歡姐夫的時候不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都祝福你嗎,怎麽這會兒突然鬧離婚,連個原因都不敢開口?”許映畫差點氣笑。

尤其是看着她那傻姐姐,賠兩年青春進去,什麽都沒得到,淨身出戶地離婚,帶回來的家當一個小行李箱就盛得下時,許映畫更來氣了。

許意沒搭腔,蹲着身去琢磨行李箱密碼。

戀愛腦果然不好,她當初以那男人為天為地,現在突然改變主意,還挺不習慣的。

比如這行李箱密碼,當初設的是他生日,她這會兒想改過來,一時想不起修改密碼的方法。

旁邊還有個麻煩精不停地打擾許意的思緒。

“說啊——”

“為啥離婚?他家暴你了?不給你錢花了?找小三了?”

眼看着這臭丫頭想得越來越離譜,一直沒找到修改密碼方法的許意突然吐出三個字。

“不愛了。”

“……”

許映畫沉默。

這個理由還挺青春傷痛文學的。

其實她很想問問,到底是誰不愛誰,不過看當姐的表情,說的應該是她自己。

初步斷定,許意目前是失戀狀态,屬于“雖然說分手的是我但難過的也是我”狀态,在許映畫的認知裏,如果是她那幫小姐妹陷入這種狀态,要麽深夜買醉要麽成為K歌之王,流完該流的淚後,才繼續振作起來找其他狗男人。

不過看許意像個無事人一樣改完行李箱密碼就去做飯,許映畫覺着,她這個姐,失起戀來還挺牛逼。

整理好行李箱,許意去廚房做飯,家裏食材稀少,她簡單煮一鍋雞肉粥,用電餅铛煎好蛋餅和培根,又做了竹筍炒肉和拍黃瓜。

許意手藝不算上乘,平常在家只是幫襯廚房,根據顧深遠的口味來調整菜肴。

拍黃瓜裏的醋可能放多了導致味重,許意嘗過後,只覺胃中泛起波瀾,不由得扶着琉璃臺幹嘔兩下。

“怎麽了?”許映畫好奇問。

“沒什麽。”許意敷衍,解開腰間圍裙,“盛飯吧。”

許映畫狐疑地環手抱胸,“确定離婚嗎?離了後你打算幹嗎?”

“工作。”

“你那專業知識還沒忘嗎?”

“我看好A國一所學校,不出意外的話,年後去讀。”

“我才不信你真的離婚。”許映畫顯然抱有極大的懷疑。

要知道當初許意喜歡顧深遠,滿眼都是少女心思,一心一意想嫁給他,大學畢業那會,別人都在考研或者找工作,許意已經歡天喜地地嫁人,過起柴米茶油的小日子來。

許映畫不信她這個姐會輕而易舉地放手這段求之不易的婚姻,估摸着那兩人只是鬧點小別扭。

許意沒無所謂許映畫信不信,她懶得解釋太多。

回家做的第一頓粥煮得有點稀,許意一開始緊張皺眉,突然想到顧深遠不在這裏,神色才放松下來。

這不是做給他的飯,她不用擔心合不合他胃口,不用盡心盡力地讨好。

吃飯的時候,許映畫聽見許意的手機響起,緊接着,又是一道驚喜地“哇”聲。

許映畫斜睨一眼笑呵呵的姐姐,小嘴一撇:“高興什麽?姐夫來電話求你回去了?”

許意頭也沒擡:“不是,我掃到敬業福了。”

“……”

許映畫捏捏耳朵。

她沒聽錯吧。

她這個無時無刻心系顧深遠的姐,好像真的……放下了?

見許意沒有因為離婚或者吵架而露半點沮喪,許映畫終于相信她沒撒謊,她可能真的對男人死心了。

飯罷,許意去廚房洗碗的時候,擱放在桌上的手機再次響起。

許映畫順勢掃了眼,這回真的是姐夫來電話了。

許映畫偷偷瞄了一眼,看着上面“老公”兩個字眼後,不由得起了壞心思,悄咪咪按住挂斷鍵。

她對這個姐夫,實在歡喜不來。許意在顧家婆姨面前受不少委屈,常被人嗤笑倒貼貨,女兒家的心思太顯露的話,別人只會覺得廉價。

電話挂斷後沒多久,手機震動聲又響起。

這一次,許意聽見了,人從廚房出來,用圍裙擦了擦手上的水後便接聽,“喂?”

本以為顧深遠會問她離婚或者去哪兒之類的問題,但是那邊停頓幾秒,抛出一個日常問題:“我內-褲在哪?”

這種問題……

許意握緊手機,返身回到廚房,繼續刷自己的碗,“應該在衣帽間右排第三個抽屜裏。”

通話裏一陣沉默後,是拉門聲,緊接着又是細細碎碎的聲響,他大概尋找一番,無果後才回:“沒有。”

“不會吧。”

“這裏只有你沒帶走的內-褲。”

“……”

“還有蕾絲內-衣。”

“……”

陳述時,男人語調平靜如水,沒有一絲波瀾,繼續等待她下文。

平日裏他耐心沒這麽多,如果找不到的話會讓人重新去買一條回來,今兒個倒是稀奇,還特意打電話過來問她。

許意沒帶走的,都是她沒穿過的,連包裝都沒拆像個擺飾一樣放在衣帽間,不然女士用品全帶走的話,十個行李箱也裝不下,她再被忽視,好歹也是顧太太,定期配送的高級定制一直沒缺,只是她很少穿而已。

腦子裏細細想了一番,許意吃不準自己下午收拾的時候把他東西放在哪兒了,建議道:“那你找找其他抽屜,放小物件的地方不多,你總能找到……”

不等她說完,顧深遠硬聲打斷:“你回來找。”

電話兩端良久的沉默。

唯一聽見的是他輕微的鼻息聲,一如兩人入睡時,她一側身便能聽見那樣,熟悉得讓人想要退縮。

知道她不想回來,男人沒繼續強求,最後丢下一句:“協議不要了?”

明明是反問的語氣,卻給人一種強硬的錯覺。

早上聽她說離婚,晚上又被她不清不楚,沒個商量扔了份協議,她人走得還真是灑脫,全然沒把他當回事。

不給許意遲疑機會,顧深遠把電話挂斷。

協議還在顧家。

許意本以為他簽好字後會讓人送給她,但從剛才的态度來看,他沒這個打算。

他是想讓她回去取。

許意解開圍裙,拉開廚房拉門時,正見許映畫堵在門口,臉上不懷好意的樣子,“老姐,你要新男友不要?只要你開金口,我今晚就能給你送個00後的小奶狗。”

“臭丫頭,我還沒離婚呢——”

攥着車鑰匙,許意出了門。

再次回到沁園,傭人們還和之前一樣叫許意為顧太太,還向她彙報顧深遠晚餐是哪些。

許意微笑,細心地聽着,表示:挺好的。

內心想的是:關我什麽事。

拿走簽好的協議,她就不是顧太太了。

他吃大餐還是地溝油,都和她沒關系。洗澡水是熱還是冰,也不關她的事。他和女秘書調情,還是和男秘書調情,她都不需要關心。

推開卧室的門,許意進去後,先看到自己走之前放在圓幾上的協議,上面并沒有簽字。

微微詫異後,她聽見衣帽間的動靜,順勢走過去。

撞入眼簾的,是只穿黑色平角褲的男人。

顯然,他已經找到自己要找的。

許意一下子不知道自己回來是幹什麽的……既不是幫他找東西,又沒法拿走協議……

頓時,有一種被戲耍的惱火。

“你……”

為什麽不簽字?

她的惱,和男人的冷靜形成鮮明對比。

顧深遠俊臉面無表情,若無其事地當着她的面把唯一的平角褲褪下,淡聲陳述:“腰太緊,下次買松點。”

許意:“……”

這都什麽玩意???

她和他說離婚,他嫌棄她買的平角褲緊?

還讓她下次買松點?

怕不是在做夢吧。

而且,顧深遠找到一條松一點的平角褲後,就這樣肆無忌憚,毫無顧慮當着她的面換上。

整個過程,他平靜如斯,她小臉蛋漲得通紅。

來不及思考太多,許意直接從衣帽間撤走,柔白色光照下,她面色嬌紅如漿果,水潤潤的,雙眸因為氣急,盈盈轉動,不知道該看向何處。

圓幾上,擺放離婚協議和一只筆,還有沒清理的煙灰缸。

四五個煙頭被擠滅在煙灰缸裏,淺黃色紙上,有幾處咬痕。許意想不出他怎麽突然和煙過不去了,一次性抽這麽多。

等男人從衣帽間出來,許意像以前為他準備餐點一樣恭候,細心地取下筆帽,把筆遞過去,“你早點簽字吧,我待會還要走。”

顧深遠接過筆,“不給個理由?”

“理由就是……”許意遲疑,“我對你沒感覺了。”

“早上在我這裏躺着的時候不是挺有感覺嗎。”

許意臉蛋紅得快要滴出血似的,強準鎮定:“那是假的,難道你不知道女性G點很高嗎,我不過是看在你賣力的份上迎合你,不想打擊你的自信心,表面假裝很舒服而已。”

她這麽一坦白,男人臉色都沉了。

許意沒什麽耐心地催促道:“你到底簽不簽?”

她臉上的迫切神情,半點沒收斂,就差替他把名字給簽上去了。

當着她的面,顧深遠拿起筆,但遲遲沒有動,筆在指間轉動兩圈後,突然被他扔在桌上。

許意不禁一愣:“怎麽了?”

顧深遠随口道:“筆沒墨。”

“不會吧,我簽的時候還好好的。”

許意不太相信,拿起他剛才用過的筆,下意識在那張紙上試着畫了幾道。

很快,筆尖在白紙上劃出黑色的字跡。

騙子,這分明有墨。

不等許意瞠目質問,顧深遠輕飄飄道:“協議被你弄髒了,離婚無效。”

作者有話要說:  顧太太:臉?

顧先生:無。

感謝營養液和雷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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