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寧亦惟借故說學校有急事,不顧陸佳琴勸阻,踩上鞋就跑出了小區。

他站到路邊要打車,一低頭發現自己腳上的鞋子是兩只陰陽不同款的,而且除了手機錢包什麽都沒帶,才知道什麽叫做方寸大亂。

恰好一臺出租車拐彎過來,寧亦惟招招手,上了車,想起他不知道梁崇現在在哪兒,只好讓司機先往前開,再給梁崇打電話。

司機開得很慢,頻頻後顧,等寧亦惟給他地址,但梁崇電話占線,寧亦惟打了五分鐘後,電話終于通了。

聽梁崇接起電話,寧亦惟立刻問他:“你在哪裏?”

“在家,”梁崇那兒還有別人說話的聲音,他告訴寧亦惟,“開視頻會議。”

寧亦惟“嗯”了一聲,又問梁崇:“那我方便過來嗎?”

梁崇同會上的人說了句“繼續說”,又對寧亦惟道:“來吧,我快開完了。”

寧亦惟給司機報了地址,司機掉了個頭,往梁崇家開。

下了車,寧亦惟慢吞吞走進了電梯,半分鐘後,電梯門開了。

梁崇家一樓靜悄悄的。寧亦惟換鞋走過玄關,見起居室空空蕩蕩,又走上樓,拐過彎,才聽見書房裏有些聲音。

書房門沒關,開着條縫,寧亦惟透過門縫,看見梁崇站着,背對着門講電話。

梁崇的右手随意地按在紅木和金屬拼接的書桌邊上,房內沒有其他聲音,看樣子至少視頻會是結束了。

不多久後,梁崇挂下了電話,但并未轉身,寧亦惟便輕輕推開門,蹑手蹑腳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了梁崇。

——這麽做應該是正确步驟,寧亦惟在車上想好了的。

寧亦惟比梁崇矮許多,也瘦許多,他的臉貼着梁崇的肩膀,手繞過梁崇的腰,因為心情緊張,寧亦惟的手指碰到了書桌上的擺飾,手背還撞到一個地球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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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亦惟?”梁崇一動也沒動,輕聲問。

“嗯。”寧亦惟也被自己的厚臉皮所折服,他明顯感覺到被他貼着的梁崇僵硬了許多,卻還是不願松手。

仿佛此時此刻抱住梁崇,梁崇就歸他了。

梁崇按住了寧亦惟的手,拿着寧亦惟手心,拉離了一些,轉過身來,低頭看着寧亦惟。

寧亦惟也鼓起勇氣擡頭看,目光沿着梁崇凸起的喉結向上,再到下巴和鼻梁,還有眼睛。和梁崇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後,寧亦惟猛然發現,梁崇的面色非常不好看。

不是被寧亦惟偷抱了就會有的不好看,而是有不好的重要事故發生了的不好看。

“怎麽了?”寧亦惟随即靜了下來,問梁崇。

梁崇松開寧亦惟的手,頓了頓,低聲告訴寧亦惟:“療養院來電話,說我爸病發了,情況太不好。”

他說話的語氣還是很平穩,但寧亦惟一眼便能看出他的焦慮。寧亦惟重新去拉梁崇,問:“你現在去麽,剛才阿姨在我家,你通知她了嗎?”

“她知道了,”梁崇冷靜地說,“我現在去機場,我們一起過去。”

梁崇領着寧亦惟往樓下走,他走在寧亦惟前面一個臺階,寧亦惟看着梁崇的背,突然拉住梁崇的胳膊,沖動地開口:“我也陪你去吧。”

“不必,”梁崇聞聲回頭,看看寧亦惟,幾不可察地扯動了一下嘴角,說,“好好上你的學,等他狀況穩定了我就回來。”

梁崇的手機響了一聲,司機發來短信,說已在樓下等候。

寧亦惟陪着梁崇進了電梯,看着數字一路往下跳,又道:“那讓我送你去機場。”

他本來以為梁崇又會拒絕他,但當電梯到達底層停下來的時候,梁崇說了“好”。

去機場的路上,梁崇又接了幾個電話,寧亦惟聽他口氣,是在延後一些重要行程與約會。

寧亦惟一直坐着,用餘光注視着梁崇的側臉,梁崇坐得端正,說話進退有度,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而寧亦惟來梁崇家前的一腔沖動都被延緩了,只剩下對梁崇的擔憂和心疼。

他還記得幾年前在醫院的那個淩晨,梁崇抱着他的樣子。

梁崇不能有脆弱與虛弱的時刻,他必須随時随地很冷靜,無論什麽事什麽人都無法傷他分毫。

但沒有任何人生來就是的刀槍不入的。

寧亦惟等梁崇又挂下一個電話,緩緩地伸手,去握梁崇的手。梁崇看了寧亦惟一眼,沒有動作。

“你別怕啊,”寧亦惟忍不住湊過去抱他,半趴在梁崇胸口,努力勸慰梁崇,“叔叔肯定沒事。”

熟悉的屬于梁崇的味道貼着寧亦惟的臉頰,叫寧亦惟不敢用力呼吸。他擡起頭,嘴唇碰到了梁崇的下巴。

梁崇又僵了一下,按住了寧亦惟的肩胛骨,有些魯莽地将寧亦惟推開了些,低頭仔細看着寧亦惟的臉。

他的眼神有點冷,又帶着寧亦惟不懂的熱,寧亦惟縮了縮,想開口說點什麽,卻見着梁崇擡起手臂,看也不看地把駕駛室和後座的隔板拉了下來,或許是他用得力氣大,隔板合得很快,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接着,梁崇便靠過來,不輕不重地把寧亦惟推在椅背上,不再猶豫地壓下臉,準确地捕捉到了寧亦惟的唇。

梁崇的吻很壓抑,一開始并不激烈,随着寧亦惟的不抗拒與迎合,才變得任意妄為。

他的力度像忍耐了太久,像有一塊一寸見方的小地方,早已擠滿無處可放的渴慕,又迅速地湧進了太多沉重與懼怕,才将渴望而起的貪欲被擠出幾分。

貪欲煽動了梁崇,讓他壓住寧亦惟,去做他想做又恥于做的肮髒的事中最單純的一件。

梁崇的嘴唇比上一次不小心碰到的時候更涼,他鼻間溫熱而急促的呼吸湧在寧亦惟的面頰上。他撬開寧亦惟的牙關,兩人的牙齒輕撞着,寧亦惟嘗到了梁崇嘴裏薄荷混煙草的味道。

混亂之中,寧亦惟覺得梁崇仿佛想把這個吻記一輩子,吞占了寧亦惟的唇舌與天真,快要把寧亦惟的靈魂都吮吸出竅,他緊緊锢住寧亦惟,好像怕寧亦惟吓得跳車逃跑,又猛烈而溫柔地追逐着寧亦惟的舌尖,咬得寧亦惟下唇生疼。

但吻不長。

嘗到唇齒之間的血腥味後,梁崇松開了寧亦惟。

梁崇看着被他吻得眼裏都泛起水光的寧亦惟,怔了一會兒,用拇指抹了一下寧亦惟被他咬出了細小的傷口的、正在滲血的下唇,閉了閉眼,跟寧亦惟道歉:“對不起。”

寧亦惟看着梁崇,按着梁崇的膝蓋,想靠過去,再親親梁崇,說別客氣,車卻停了。

司機沒有說話,梁崇也沒有。

梁崇扯了張紙巾,細心地給寧亦惟擦了擦,沒看寧亦惟的眼睛。

“我走了。”梁崇說。

他沒說等我回來,也沒讓寧亦惟乖乖待着,拉開車門走出去,對在車外候着的司機說送寧亦惟回家,然後便頭也不回地走進航站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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