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家裏長短
柳氏淡淡的笑着，臉上沒有以往的虐氣之後，她整個人看起來緩和許多。
輕輕的拍着草根的後背，安撫他繼續睡之後，柳氏低聲道：“說起來，我也不怕嫂子笑話，剛剛嫁過來的時候，一直聽旁人說你的不是，我當時挺不喜歡你的。後來生了草根，整個月子只有你去看我，我才知道你跟旁人說的不一樣。如果不是因為你，可能整個月子，我都吃不到一顆雞蛋。我的身體本就比較薄弱，月子的時候天天吃南瓜粥紅薯粥，根本不下奶。幸好有你送給我的那十幾顆雞蛋，不然…我今天過來，是誠心想與嫂子交好的，嫂子若是不嫌棄，咱們可以多來往一些，日子也不會過得太苦悶。”
嫁過來之後，柳氏不是被唐氏罵，就是被張氏罵。
以前沒有孩子的時候，柳氏嚣張跋扈，有了孩子之後，她不敢跟唐氏對着幹，為了孩子，平時少不了被唐氏跟張氏擠兌。
“十幾顆雞蛋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這幾顆蛋也值不了幾個錢。以後啊，這些布要留着給草根做衣服，別做東西送給我了。”
蘇搖淡笑道。
柳氏跟着蘇搖走到屋內，看到地上擺放的針線時，她笑道：“嫂子在做衣服呀？我還是姑娘的時候，經常做衣服，嫂子要是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我。”
“行，我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就問你。”
廚房裏面正熱着昨天晚上喝剩下的湯，蘇搖讓柳氏在主屋等她，自己到廚房裏面打兩大碗雞湯出來。
“這雞是昨天晚上殺的，還剩一點，你陪我喝一些。”
蘇搖把一碗雞湯放到柳氏面前。湯碗裏面有好幾塊雞肉，看着很好吃。
柳氏看着蘇搖，有些緊張，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嫁過來之後，她就沒有喝過一口雞湯，這會兒蘇搖卻……
“我自己喝着不香，你陪我喝才香。”
蘇搖的笑容很暖和，看出柳氏的遲疑，她又繼續道：“雞湯下奶呢，喝了對孩子好，你要是不喝，孩子也要喝啊。”
這麽一說，柳氏就動搖了，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運氣真好，到你這邊還能夠喝上雞湯，以後我得常來。”
“這就對了，以後要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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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喝着蘇搖給得雞湯，眼眶跟着就紅了。
做許家的媳婦太不容易了，生一個孩子，半條命差點賠進去不說，連一口好的都吃不上。
柳氏心裏苦澀，但也感激着。
蘇搖對做衣服做鞋子這些事兒不太在行，喝了湯之後，蘇搖就跟柳氏請教做衣服的事情。
柳氏非常有耐心的教蘇搖，怎麽藏線，怎麽繡紋路，都一一告訴蘇搖。
“你這做衣裳的布料倒是好，還是綢緞的，大哥對你可真好。”
柳氏看着蘇搖手上的布料，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她還是第一次看到綢緞，摸着确實不是粗布能夠比得上的。
“相公确實待我很好，什麽好東西都留給我。”
蘇搖淡淡的笑着，臉上的神色是欣慰，沒有一點得意。
柳氏看着蘇搖，心裏想着，蘇搖運氣好，才能夠嫁給這麽貼心的好男人。如果銀蛋也對她好一點點，有一口好吃的都留給她，她也就知足了。
人啊，終究是不能做比較的，柳氏心裏羨慕蘇搖，倒也沒有嫉妒不甘的意思。
在蘇搖這邊呆了一會兒，她就抱着草根回去了。
懷孕之後，蘇搖非常嗜睡，柳氏回去之後，她就瞌睡連連，不得不把手上的針線收起來，跑到床上休息。
天氣漸漸冷起來，樾時寒買了一大袋木炭回來，天氣冷的時候，他就給蘇搖生火，蘇搖去到哪裏，都可以抱着暖手爐。
天太冷，蘇搖的衣服都是由樾時寒洗，看到樾時寒給自己洗貼身的小衣褲，她有些不忍心。
這個男人，太貼心了。這種貼心，蘇搖總覺得有些不真實，她甚至擔心，有一天樾時寒突然間離開她的話，她該怎麽辦？
天氣轉冷之後，柳氏經常帶着草根到蘇搖這邊來。
今天她又來了，一手抱着包裹嚴實的草根，一手拿着針線。
“嫂子，我過來陪你做針線活。”
天太冷，柳氏說話的時候，有一股白色的霧氣從口中冒出來。蘇搖笑着給她拿了張凳子，“快坐下烤火，紅薯馬上就能夠吃了，等會兒你跟我吃一些。”
火爐上面，烤着幾個大紅薯，這個時候正冒着陣陣香氣。
農村最不缺的是紅薯，蘇搖家裏沒有，就讓樾時寒買一些回來給她烤。烤紅薯又香又甜，天氣冷之後，蘇搖每天都能夠烤上一些。
“還是嫂子會過日子，瞧瞧，這一邊烤火一炒烤紅薯的，也沒有幾家人舍得浪費木炭。我們家那邊人多，也沒有買木炭回來，天一冷，只能躲在竈臺那裏烤上一會兒。”
兩家人一對比，差距就出來了。銀子都在唐氏手頭上，其他人想要拿點銀子去買木炭，除非把唐氏給剮了。
對于柳氏的遭遇，蘇搖只能嘆一口氣，“你們沒想過分家嗎？這麽一直跟婆婆她過日子，你們想吃一口好的，都沒有銀子買。”
柳氏苦笑着搖頭：“村裏都這個情況，父母沒過世，我們便不能提分家，一提分家，就是不孝順。婆婆她對金蛋銀蛋都很好，就是對媳婦不好，平時有一些好吃的，都是留給她的兩個兒子，我們做媳婦兒，只能在一旁看着他們吃。”
這樣的情況，蘇搖确實沒有想到。做媳婦的要侍候公婆，侍候自己的男人，連吃一口飯都這麽困難。
“說來也不怕嫂子笑話，我嫁給銀蛋一年時間，從未能夠上桌吃飯過。平時都是在廚房吃，他們吃完飯，我們就去收拾。大多時候，都是吃剩飯剩菜的居多。”
柳氏羨慕蘇搖，非常的羨慕。
她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夠像蘇搖這樣，自己過自己的。想要吃什麽就吃什麽，不用看其他人的臉色。然而，這種事情她也只能想想而已，并不敢跟銀蛋說出來。
做女人太難，嫁到別人家做媳婦更加難。柳氏被趕回娘家一次後，就深深明白這個道理。
在娘家在怎麽嬌貴，再怎麽被人寵，到了婆家，你也必須要把婆娘人給照顧好。
“總能熬到頭的，好好過日子，對自己好一些。”
蘇搖把一個大紅薯拿給柳氏。
在唐氏那邊，柳氏能夠吃上一個烤紅薯都是奢侈的。女人的苦，終究只有女人懂，蘇搖能夠理解她。
柳氏在蘇搖這邊坐一會兒，沒多久，就聽到唐氏在隔壁罵了：“那個賤蹄子死哪裏去了？”
“地板也不掃，雞圈也不清理幹淨，都死哪裏去了？”
“柳春花，柳春花，你這個賤蹄子死哪裏去了？還不趕緊回來幹活。”
柳氏一聽到唐氏的罵聲，把手上的紅薯放下，就要起身，蘇搖拉住她：“吃飽了再回去，她喜歡罵就讓她罵去，以前她也是這麽罵我的，我就不怕她。”
蘇搖又把紅薯塞到柳氏手上，柳氏想了想，還是聽蘇搖的。
一個大紅薯解決完了，柳氏也飽了，這會兒唐氏還在那裏罵，不過聲音已經沒有之前那麽大了。
對付唐氏那樣的潑婦，跟她對着罵沒有任何作用，唯一的辦法就是不搭理她，她自己覺得沒意思，也就不罵了。
柳氏的針線這些放在蘇搖這邊，然後抱着草根回去了。
沒多久，蘇搖就再次聽到唐氏炸起來的罵聲。
“你死哪裏去了？一天到晚在家，什麽都不幹，難道你還想要我侍候你不成？”
“做飯不好吃就算了，還成天偷懶，你就跟張翠玉一個德行，一天到晚知道偷懶，什麽事情都不幹。”
都是唐氏罵罵咧咧的聲音，柳氏沒有回一句嘴。蘇搖無奈的搖搖頭，輕嘆一口氣。
柳氏生了孩子之後，脾氣果然改了很多。想到柳氏剛剛嫁過來的時候，性子是何等的刁蠻，現在為了孩子，在那個家忍氣吞聲。
＊
銀蛋在城裏找到一份給人搬石頭的活兒，一天能有十五文的工錢。這份活兒時間不長，只幹五天就沒了。
唐氏在銀蛋結賬回家的這一天，特地跑到鎮上買一些豬下水來犒勞銀蛋。
因為害怕柳氏跟張氏做飯的時候偷吃，她親自下廚炒菜。
好菜上桌的時候，柳氏正好把碗端過來，唐氏以為柳氏想要留下來吃她買回來的肉，瞪了柳氏一眼：“看什麽看，沒有你的份，這是買給我兒子吃的。”
柳氏默默的回廚房去了。
銀蛋聽他娘的話，唐氏一提到工錢的事情，銀蛋就把得到的工錢全部拿給唐氏。
“娘，工錢都給您，您啊，以後要買些好的吃，別一天到晚的跟我們這幫年輕力壯的人吃稀飯鹹菜。”
一番讨好的話，讓唐氏的臉笑成一朵菊花，“哎喲喂，瞧瞧我這兒子多孝順。兒子還是親生的好啊，瞧瞧那個不是親生，所有好的都給了那個賤蹄子，哪裏知道會孝敬爹娘。”
唐氏扯着嗓門道，似乎擔心那邊的蘇搖聽不到一樣。
“兒子肯定是親生的好了，娘，以後兒子要是還賺到銀子，都拿來孝敬您。”
柳氏在廚房裏面啃着冷饅頭，聽到銀蛋的這話，心裏苦澀得幾乎窒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