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被這個世界同化了
卿洛張開五指,盯着自己的紋理分明的手掌看了半晌。
緩緩握緊成拳,卿洛嘆了一口氣:‘還以為會手抖呢……畢竟……也算是有血緣關系的人……’繼續打坐修煉。
看着對方,倒地,生息泯滅。卿洛不但毫無憐憫愧疚之心,更沒有一絲一毫地懼怕或者緊張。
在兩人交手的剎那,卿洛的心跳的很快,從心底迸發出一種難以言明的渴望與興奮感。甚至在看着對方胸口的起伏停止時,卿洛竟有一種輕松感,似乎卸下了什麽沉重的包袱,又或者內心的壓抑被徹底釋放。
總之卿洛不得不承認,殺人,殘留在卿洛內心的是一種詭異的愉悅。
在卿洛再次運行起內功的時候,倒在一旁的屍體慢慢地融化成血水,滲入地底,只留下一層紫色的勁裝保持着卿晨倒下時的形狀,幹癟地躺在地上。
卿洛塗在鞭子上的□□是他所有□□當中最毒的‘血蓮花’,無色無味兒,只要和血液接觸就會迅速進入人體,運功不但不能發現這種毒素,反而會加快毒素的循環速度,使中毒者加速死亡。
在中毒者死亡後,‘血蓮花’會繼續在其屍體中發揮作用,将其直接化成血水,絕對的斬草除根。
和‘血蓮花’的毒性相對比,卿晨獲得的抗毒素能力頂多算得上一層紙質铠甲。好比外家功夫高手和內家功夫高手拼真氣,實力诠釋‘找死’兩個字。
可惜的是,堪稱‘居家旅行殺人越貨’必備良藥的‘血蓮花’極難配置,卿洛廢了好大的勁兒也才搗鼓了一小瓶出來。
為了增加自己的保命能力,這一小瓶‘血蓮花’,卿洛全部用來熬練自己随身攜帶的鞭子了。害怕自己中毒,卿洛還要每隔六個時辰就服一枚‘血蓮花’的解藥。好在‘血蓮花’的解藥配置方法極為簡單,所用藥材也容易尋找,經得起卿洛這麽折騰。
卿洛又運行了一個小周天,卿柯和陳令就扛着食物回來了。
對血腥味相當敏感的卿柯直接循着血腥味轉了頭,一眼就望見卿晨的衣物殘骸。
而陳令也随着卿柯的目光看了過去,瞧了眼那染着血水的衣物,陳令蹙了蹙眉:“有人襲擊?受傷了麽?”
站起身活動了下筋骨,卿洛原地轉了一圈,衣袖和下擺都翻飛起來:“我覺得挺好的,好像沒受什麽傷。”
看着卿洛神采奕奕的樣子,陳令放下心來。卿柯更是看了一眼那血衣之後就沒再把注意力放在那裏,跟着陳令一起把飯菜擺放好。
卿柯盤腿坐在地上準備開動,而陳令則非常自覺的拿了化屍散去處理卿晨的遺物。
雖然卿柯貪吃,除了武功腦子對其它事情似乎都不太靈活,但卻相當有規矩。比如,得等所有人到齊了才能開飯,得等最年長的動了筷子自己才可以吃等等等等。
哦!對了!或許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飯前洗手!
卿洛沿着卿柯洗的幹幹淨淨的手往上看,就是髒的都看不出皮膚顏色的手腕。手腕上有一道相當明顯的分割線,卿柯每次洗手都只洗到那條線的位置,相當準确,毫厘不差。
這個髒了吧唧的卿柯簡直要折磨死小有潔癖的卿洛了,要不是确認卿柯早晚都非常認真地用柳枝和鹽巴刷牙,卿洛甚至都沒法忍受和他一起吃飯。
‘等吃完飯,立刻馬上!必須把卿柯扔到水裏好好搓搓!這個髒滴,沒比野豬幹淨多少!’卿洛賭咒發誓的功夫,陳令已經處理了那邊的血衣,還往周圍撒了去腥的草藥,确保不會吸引過來猛獸。
三個人聚齊了,等卿洛和陳令吃了第一口,卿柯就迫不及待地抓了一大坨肉塞進嘴裏……
吃完了飯,卿洛立刻履行了自己的諾言,直接一腳把卿柯踹到了水裏,順便還扔了一整條的皂角枝葉和一塊陳令用來刷石鍋的糙瓜瓤:“把皂角搓出泡沫來,放到瓜瓤上,然後搓身子。等把你身上搓到和你手上一個顏色,你再上岸來。”
想了想,卿洛又開口:“把衣服扔上來,讓你陳令哥給你洗洗。”
卿柯十分聽話,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扒光,然後把濕撈撈地衣服扔在岸邊,之後才往小水潭走去。
見卿柯走遠,陳令撿起衣服看向遠遠盯着卿柯洗澡的卿洛,張了張口,最後還是沒說出什麽來。
卿洛卻有感應似的回過頭來,挑着眉毛對陳令笑:“有什麽想問的,一塊問吧。”
自從上次卿洛安慰陳令之後,陳令似乎在也做不到在卿洛面前隐藏自己的情緒了,以至于陳令但凡有一點心生不寧,卿洛都能一眼看穿。
“那個人……”
卿洛知道,陳令說的是他殺的那個人。
沉吟一息,陳令還是說了下去:“那個人是沖你來的?”
“哦?”卿洛挑了挑眉:“你為什麽這麽認為,搞不好是沖卿柯來的,搞不好也可能是沖你來的呢~”
“他身上的衣服,紋理樣式,同你和卿柯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樣。”陳令似乎下定了決心要把事情問清楚,說話不再猶猶豫豫。“你們是什麽關系?”陳令心中不是沒有猜測,但,陳令不希望他所猜測的是事實。
“你是指我和那個死人,還是卿柯和那個死人,還是我們兩個和那個死人?”說到這兒,卿洛忽然笑了笑:“反正我們的關系都一樣……怎麽回答都沒問題。”
陳令的瞳孔猛地收縮:“你們是兄弟?!”盡管是疑問句,卻愣是被陳令問出了一股斬釘截鐵的味道。
“沒錯,只不過不知道是兄是弟。”
“為什麽?”陳令下意識地追問。
“你指什麽?”卿柯反問道:“是問我為什麽殺他,還是他為什麽殺我?或者為什麽我們要互相殘殺?還是,你問的是其它的問題?比如……我們的歷練是什麽?”
陳令一時無法回答,因為他自己也是下意識地詢問,他也不知道自己剛剛到底想要問什麽。
“算了,我挨個給你解釋好了。”卿洛說的有些口幹,撿起個大個頭的果子咬了一口,酸甜的果汁在嘴裏炸開:“你知道養蠱麽?”
“把百十種毒物全部放到一個密閉的罐子裏,用蓋子一扣。罐子裏沒有食物,這些毒物為了不被餓死,為了活下去,就會在罐子中互相吞噬。毒強的吃毒弱的,強大的吃弱小的,最後只能剩下一個。這只毒物吃了其他所有的毒物,自己也就改變了形态和顏色,它就是蠱王。一個罐子裏,只能有一個蠱王。”
“【紫煙谷】就是那個罐子,而我們,全都是裏面的毒物。”
“你到底是誰?”陳令一驚,在他眼中的卿洛,一直是一個單純的小公子。他一時間都無法相信,這個一臉淡然無所謂地講述一個故事一樣訴說着自己命運的卿洛,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卿洛。
陳令這時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從來沒真正認識過卿洛。或許卿洛給他看到的,都是他想讓自己看到的一面。要不是又遇見了卿柯,要不是今天這件事,陳令懷疑自己或許永遠都無法看到真正的卿洛:
這個翹起一邊嘴角,喜歡挑着一邊眉毛的,有些冷血的男人。
“我是卿洛,是【紫煙谷】的少主候選人之一,現在我們就處于少主争奪的試煉當中。一共十人參加,這一階段要淘汰掉五個人……”卿洛看向陳令,微微眯了下眼睛:“現在,已經有三個被淘汰了。”
陳令抿緊了嘴唇,他明白卿洛的意思。也就是說,除了今天死掉的那個,有兩個人死的更早。
“你們不覺得……這太過殘忍了麽?!”陳令的嘴唇有些顫抖,用力攥緊了拳頭,陳令嗤笑一聲:“【紫煙谷】果真名不虛傳……你還能說,我們冤枉你們了麽?!”
“什麽叫殘忍?”卿洛望着陳令,這個還沒有用別人的屍骨鑄就王座的陳令:“我們吃兔子,吃野豬,那也是生命。這裏的花花草草都是什麽,我們随意踐踏,你認為這殘忍麽?你說我們【紫煙谷】殘忍,可你們正派人士大肆屠殺【紫煙谷】之人的時候呢?這難道不殘忍麽?江湖中人,誰手上不握着兩條人命?你覺得大家都殘忍麽?”
“我們只殺該殺之人!”陳令盡管年歲不大,可也沒少懲奸除惡。
“什麽叫該殺之人?那都是你們認為該殺的人,我們【紫煙谷】也只殺我們認為該殺的人!你殺的或許是江洋大盜,但你想過江洋大盜也有妻兒老小麽?他們就不無辜麽?”
“陳令,我還是那句話。沒有絕對的正邪,沒有絕對的對錯,更沒有絕對的活該無辜。一切都是相對的,所以,做你認為對的事情就足夠了。”
“可……他是你兄弟!你們都是兄弟!”
“我們更想活下去,他若不死,今天就是你為我收屍了。”
沉默好久,陳令直勾勾地望進卿洛眼裏:“你說,蠱王只能有一個。那卿柯呢?真到了那一天,你會殺了他麽?他那麽信任你。”
如果自己有能力殺了卿柯,卿洛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動手。卿洛黝黑的眸子同樣望着陳令,眸光閃動:“陳令,我只是想活下去。”
陳令沒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