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男人沉吟一聲,方才隔壁房間先醒,他們已經去問過話,現在沈明煜和對面周溫說的差不多。

這回從客棧裏他們馬車和房內收獲的東西可不少,足夠他們歇息一陣兒。

收繳上來的珠寶銀錢滿滿三箱子,男人摸着下巴望了李溶溶一眼,聲音聽起來什麽兇惡:“你呢!”

“他是我表弟,跟我一起回鄉”,沈明煜聲音染上害怕,他擡頭看着絡腮胡,替李溶溶回話:“你們抱走的是他孩子,在哪裏,你們要的東西盡管拿去,請別為難我們”。

“贖金”,絡腮胡言簡意赅,也不廢話:“送錢來,我們就放人”。

沈明煜問:“你們要多少錢?”

絡腮胡招來一個下屬,兩人耳語一番,半晌,他道:“給你家人寫封信,五千兩銀子送來,我們放人”。

沈明煜想了想,低聲道:“我家路途遙遠,據此十餘天路程,只怕.....”。

絡腮胡身邊的男子冷哼一聲:“且給你十五日時間,不然我送你門五人一同赴死”。

“孩子呢”,李溶溶突然插話進來,他扭了扭腳上的繩索,望着絡腮胡,眼裏毫無懼色:“先把孩子還給我”。

“先寫信,沒信,沒孩子”,絡腮胡冷冷道,說完他往外走:“若是我高興了,孩子還能抱來你見見”。

一行人扛着刀浩浩蕩蕩出門去,不多時,一張草紙和一杆沒剩什麽毛的筆端了進來。

“好好兒寫,別想耍花樣,到時候讓你後悔都來不及”,守衛大聲道。

沈明煜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握着筆,淡淡道:“你只送來筆,沒墨”。

男人一愣,盯看沈明煜幾眼,抓過他手中毛筆,在紙上畫了幾下,确實沒顏色,于是他回過頭看向其他幾個人,有些生氣。

“你們拿的什麽玩意兒!”他沖着身後幾個人吼道,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漬,遲早被這群文盲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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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幾個男人大眼瞪小眼,為首的那個踹了一腳找筆進來的矮個子男人:“墨呢!”

小啰啰彎腰道歉,連忙又往外跑。

筆墨重新被找來,沈明煜終于握着沾了墨準備寫字,他卻許久沒動筆。

男人盯着他的筆,沒好氣道:“你又有什麽事兒?!”

沈明煜只道:“我寫了就把孩子抱回來?”

幾個男人點點頭,催促他:“快寫!不寫你命都沒有!”

“你們把我綁着,如何寫字?”絡腮胡走了,沈明煜聲音不緊不慢起來,他扭了扭身體,動彈不得。

男人手一揮,找筆進來的男人給沈明煜松開手。

沈明煜繩索被揭開,他揉了揉被勒紅的手腕,低頭準備寫字。

李溶溶在一旁守着,靠近他慢慢寫字,最多三行字,沈明煜寫了許久。

好不容易等他寫完了信,又給他捆上,衆人拿着信出去,李溶溶撞他道:“表哥,你要娶誰?”

沈明煜嘴角一彎:“隔壁村長得最好看的姑娘”。

李溶溶默了聲,低頭和他拉開些距離:“我就說你心裏一定還有別的姑娘,上島前一定是心裏有了別人”。

這一提,李溶溶又開始回憶老早以前的事兒,另沈明煜有種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的感覺。

“你還不知道我,我們在一起這般久了,可有什麽人上門找過我風流債?”沈明煜笑了笑,無奈道。

方才那幾個男人揭開繩索,再綁回去時并沒有捆腳。沈明煜長腿一伸,把李溶溶左腿夾住。

“別成天在心裏瞎琢磨”。

李溶溶被夾的動彈不得,心裏的疙瘩并沒有消散:“我看你就想和這裏的人一樣,娶個姑娘”。

沈明煜磨的讓李溶溶半坐在自己腿上,低低地笑:“我就好柔身兒這一口”。

兩人玩鬧了一會兒,聽見隔壁動靜,周溫也寫完了信。

兩人肚子餓的咕咕叫,也沒力氣打鬧,坐在地上節省體力。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有人送吃食進來。

看守的男人解開二人的手繩一會兒,讓李溶溶和沈明有手填飽肚子。

等他們吃完,守門的端着盤子出去了。

沈明煜琢磨着時辰站起來靠近門邊,聲音不大不小,試探地對門外道:“信也寫了,煩請将孩子抱過來”。

外邊的人不理睬他。

李溶溶也慢慢挪到門口:“你們怎麽能言而無信?”

換來了兩聲冷笑。

沈明煜眉頭一緊,聲音染上冷意:“方才那封信上我也說了,每隔幾天不追信,就不要找我了”。

門口兩人沒了聲音,其中一個人匆匆離去。

半柱香的時間,三個大漢走了進來,手裏拿着一塊黑布。

門被粗暴地推開,大漢道:“誰去看孩子?”

“什麽意思?”李溶溶道。

“你們只能去一個看孩子,每日半個時辰”,男人語氣不大好,像是施舍似的盯着沈明煜和李溶溶。

他們退而求其次。

李溶溶回到沈明煜身邊,看着他。

沈明煜不着痕跡點點頭:“去吧”。

他摸了摸李溶溶胳膊,撇開臉道:“看着點路,別找錯了”。

李溶溶眼睛微睜,垂着眼站起來沒看沈明煜。

他明白,自己這趟除了去看沈小小還有別的事。

山寨的這個要求倒合了沈明煜的心意,每日他們都有機會輪流出去。

李溶溶頭蓋黑布,什麽也看不見。

他慢慢走在路上,耳邊除了跟着的三個人,并沒有多餘腳步聲,這個地方似乎很安靜。

也不太大,因為他很快就被帶進了一間屋子,黑布被扯下來。

屋內比他們之前待的房屋要豪華許多,窗簾都貼着許多好看的剪紙,桌上放的瓷器十分精致。

屋子裏有個女人,抱着沈小小低頭不知在說什麽,一臉慈祥。

沈小小也睜着一雙眼睛盯着女人,女人生的好看,她看着竟然也不害怕,嘟着小嘴甜甜的笑,笑得女人心上柔出一灘水。

李溶溶臉色一僵,行吧,不好爹爹不要阿爸,有奶便是娘。

女子側頭注意到李溶溶,緩緩站起來:“你就是她父親?”

女人是個大肚子,看肚子形狀,快足月了,李溶溶看到,微微愣住。

他忽然明白過來女子臉上的慈祥從何而來,那是一種天性使然。

李溶溶緩緩點頭,悄然打量四周,這才發現屋內不僅陳設精致,四處挂了許多金飾。

“你女兒真讨人喜歡,也不哭鬧,很乖”,女人把沈小小遞給李溶溶:“他們說你是來看孩子的,快抱抱吧”。

李溶溶看着分別不久的沈小小,也顧不上女人,心疼的接過來女兒攬在懷中。

沈小小嗅到熟悉的味道,不再讨好地向女人笑,而是側頭藏進李溶溶懷裏,拼了命似地往裏鑽,想把腦袋全部藏起來。

李溶溶的心一片柔軟,他看着女人也不敢多做動作,站在原地。

“坐吧”,女人向他招招手:“見你帶孩子這般熟稔,我正好請教請教”。

李溶溶不動神色的抱着沈小小坐下來:“夫人想問什麽?”。

婦人一時也想不起要問什麽,只道:“孩子剛生下來是不是很難照顧?”

李溶溶想了想:“需要很多人照看”。

他見婦人不說話,主動道:“最起碼得十餘人”。

婦人笑了一下:“山上三百餘人還能看照不過來一個孩子麽”。

李溶溶頓了頓,看着她一臉乞求:”我見離夫人這裏近,能常來看看她麽”。

婦人點點頭:“就在你斜對面,若是想她了只管和門口守衛說,父女天性,誰能阻礙”。

李溶溶放心地點點頭,又和婦人交談交談心得,婦人笑着不敢相信李溶溶做父親這般細致。

時辰到了,門外有人催促。

李溶溶抱着沈小小遞給婦人:“拜托夫人了”。

婦人笑笑,接過沈小小,滿目慈愛地撫摸沈小小肉乎乎的小臉蛋。

沈小小立馬不幹,到底是認出來李溶溶的氣息,嚎啕大哭起來,兩只小手在空中虛抓,看得李溶溶心下酸澀不已,連忙轉身出門。

回到屋內,李溶溶将一切看見的東西細細描述給沈明煜聽,細微到耳邊別人說的閑話。

沈明煜暗暗點頭,說了幾個下回去他要問的話。

從那日後,四人在山寨裏地日子好過許多。

一來二去,李溶溶也沒有再蒙着腦袋去找沈小小,因為沈明煜和周溫寫的信換來了一箱銀子,從老家寄來,希望匪賊不要害人性命,剩下的錢湊齊後馬上帶過來贖人。

再後來,隔壁周溫那邊不适應了什麽法子,車夫也能在有限的範圍內出入自由,有時竟然幫着絡腮胡出主意處理一些事情。

按照約定的日子,十五日到了。

李溶溶滿臉遲疑地聽着沈明煜說話。

“太危險了,她要是出事怎麽辦?”李溶溶壓低聲音。

“不會”,沈明煜沉聲道:“你生養過,我相信你”。

“我....我不行的”,李溶溶攥着衣角,他覺得寨主夫人是個好人,通過這段日子的相處。

“那是你沒看到她幫助林寨主燒殺搶掠,周邊百姓苦不堪言,每每路過此處提心吊膽”。

“可孩子是無辜的”,李溶溶搖頭。

沈明煜握住李溶溶胳膊,保證道:“她會沒事的,本就是足月生産,況且底下也帶來大夫,你只需要幫幫她”。

寨主夫人要生産了,原先找來的産婆最近卻一病不起。

一切都是那麽巧合。

寨子裏也沒人在此時過于關心他們。

沈明煜看到李溶溶艱難點頭,道:“馬上我們一家三口就要回到家裏了,知道嗎”。

李溶溶聽到此話,心中微微堅定。

“好”。

他走到門口拍打門,喊道:“我會接生!”

沈明煜目送李溶溶離開,半晌,他回到牆邊拍了拍牆壁。

片刻,隔壁也傳來回響。

在李溶溶和車夫的合作下,寨子裏的情形早就被摸的一清二楚,但只有一處,寨子的寶庫至今仍然沒有找到,這也是朝廷最關心的地方,有人舉報寨子裏藏了無數武器,很有可能就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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