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這一晚的遭遇，何安柔沒有和宿舍的裏的任何人提起過，當晚回去了就早早就睡覺了。
噩夢依然伴随整個夜晚，即便最後嚴時遇救了她，但早上醒來床單都是濕的。
第二天，晚上放學吃完飯，還有一點時間，他去了和煦辦公室。
辦公室的燈還是亮着的，何安柔輕輕敲響了門。
叩叩——
“請進！”和煦擡頭看過去，發現是何安柔放下手裏的筆，問道：“是你，沒想到我今天晚下班是對的。”
何安柔臉色有點不好，白白的肌膚沒有一絲血色，看上去像得了一場大病。
和煦看她蔫蔫的樣子，一定是又遇到了不好的事情。
“昨晚沒睡好吧？”
“嗯……學長，你能治好我的病嗎。”何安柔語出直接，直奔主題，和煦剛有一絲笑容，下一刻變的無比嚴肅。
深深的眼窩，給人種無法靠近的冷漠，可言語又極其溫和。
“你終于想開了。”和煦問道。
“嗯，我想我可以試試，我……我想改變，想變的和正常人一樣……”
她語氣堅定，雖然有些支支吾吾，但和煦能看出來，她這次是認真的。有些人，只要配合醫生，那麽病情一定會好轉很多。
讓和煦感到欣慰，何安柔這次居然主動的要求自己給她解決問題。
和煦起身，把白熾燈關掉，換成暖光燈，整個房間看上去更加溫和，讓人可以敞開心扉，有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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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安柔坐在那裏，和煦給她遞了一杯溫水，她捧着水杯抿了一口，說道：“這是……我的秘密，學長一定要幫我保密。”
“放心，這是基本的道德素養，交給我，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和煦帶上眼睛，看着前面燈光下的小人，滿臉的心事，頓時感到一陣心疼，多時的接觸，他早已沒有把她當成自己的學生或者患者。
即便她的眼睛看上去多無神，可是那嘴角永遠都是上翹的，不知不覺，他對她的好奇不僅僅是精神疾病的好奇，更多的是她這個人的一切。
“9歲那年……那時候家裏條件還不是很好，有一次去姨家串門，她們有一張很大很大的床，能睡好幾個人。我和媽媽一個被子，我的旁邊睡的是我的表哥……”
何安柔說道這裏停頓住，表情變的不自然，眉毛微皺，嘴唇被牙齒咬住而變了形。
喝了一口水，和煦能看到她強忍着情緒和害怕努力的回憶兒時的畫面。
他沒有說話，只是等着何安柔繼續描述她的故事。
“表哥比我大六歲……那晚他就睡在我旁邊，晚上……我在睡夢中感覺到有人在摸我，把手放到了我的內褲裏，在我的屁股……我害怕，我把手給他拽了出去，可是他沒有停下。最後……我爬到了媽媽的另一側。”
何安柔說完停下來，聲音越來抖，越來越小，和煦見她沒有說話了，問道：“還有麽？”
“我不記得我多大了，可能是初中吧，堂哥趁我睡覺的時候親我，摸我……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不敢對爸爸媽媽說，我那時也并不懂，但是我現在什麽都記得，學長……我該怎麽辦，我害怕男生離我太近，我不敢看他們的眼睛。”
桌子上的手從放松的狀态慢慢開始握緊，腮部凸起的位置代表着一絲憤怒的情緒，和煦聽到何安柔的描述，變的不淡然，內心更加焦躁，只是不能表現的很明顯。
“所以，你才會一直和男生保持距離，覺得他們是惡心的，對嗎。”
“嗯……更多的是害怕，看見他們就會想到小時候的事，你會不會覺得我惡心？”
“怎麽會，別亂想，根據你對兒時發生的事情描述，你是典型的創傷後應激障礙，也就是PTSD。”
他起身，來到何安柔附近，繼續說道：“解釋清楚點來說，是指遭遇過可怕的，令人驚恐或者危險的經歷，這些遭遇會發展出一種心理障礙，就是PTSD。”
“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
“沒錯。”
和煦放下手裏的金色圓珠筆，倚靠在桌邊，雙手搭在兩側，情緒稍微沒有那麽大的看着何安柔。
“你的讨厭男生，躲避男生，害怕眼神，都是遭受創傷時間之後本能防禦反應，為了避免危險，你才會不自覺去逃跑。”
和煦緩緩擡起手，放到何安柔肩膀處，半蹲的姿勢擡頭看着她，聲音放柔，說道：“會好起來的，我幫你。不過……你首先要學會，看着我的眼睛。我在藥物和心裏兩方面對你進行治療，你要勇敢一點，學會接受。”
“嗯……我這次會嘗試接受……因為……”
她頓了頓，表情由剛才的難過突然變的女生的害羞感，他問道：“因為什麽？”
“因為，我想看清楚一個人的眼睛，是什麽顏色，是什麽形狀，睫毛是長的還是短的，瞳孔是什麽顏色……”
“你有喜歡的人了吧？”
何安柔使勁搖頭，一副不承認的樣子，因為她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喜歡，只知道她很想看清楚那個人的樣子，不想移開眼神。
“才沒有，沒有。”
和煦笑了笑：“也好，不管是什麽原因，你終于邁出了第一步，這樣才能看你喜歡人的眼睛，不是嗎。不過在你看清楚別人眼睛前，得學會先看我，如果你看我都不會閃躲的話，那麽看別人也一定沒有問題。”
“哦，好，要現在看嗎？”
“當然，現在就可以，你要做到先相信我，然後放輕松……放輕松，記住，眼前的人對你沒有任何攻擊性，更不會對你做什麽。”
和煦調整好位置，一個利于何安柔放輕松的位置，身高一定要比何安柔地，讓她沒有壓迫感，整個人才能更放松。
何安柔閉緊眼睛，深呼吸了幾口氣，緩緩睜開雙眼，“我準備好了。”
說完，她演着和煦的方向，眼神從和煦的腳下上移到腰間，肩膀，下巴，最後到了眼睛處。
她心裏默念着數字，控制自己的緊張，讓自己不要陷入兒時的幻想裏，接受別人的眼神。
一次兩次都沒有成功，但是好在她現在放下了害怕的感覺，學着改變。
和煦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何安柔的眼神，一直在給她鼓勵，就在何安柔嘗試十幾次之後，辦公室門被推開了。
“你們在做什麽……？”嚴時遇闖進來，楞在門口看到裏面兩人似乎正在用眼神交流着什麽。
暖黃的燈光都變得極具暧昧，和煦就坐在何安柔前面對着她，兩人的距離在外人看來，已經構成了難以言喻的感情溝通畫面。
他氣沖沖走到何安柔身邊，拉起她，怒視和煦，說道：“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借着給學生疏解心裏壓力然後勾引女學生，我告訴你，你勾引誰都行，唯獨她不行。”
說着，硬是把何安柔拉倒自己身後，何安柔想解釋清楚原因，和煦卻起身，扶了扶眼鏡框，“真是沒禮貌，早知道你來我應該鎖門的。唉，年紀大了，記性不好。”
“喂，你還敢鎖門，你敢鎖門，信不信我讓你在學校關門。”
拉着何安柔的手，轉身看了一眼她：“你沒事吧，他沒有把你怎麽樣吧。”
起初被他來勢洶洶的樣子驚到，現在知道他是在擔心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其實你誤會了，你不要這樣講學長，他在幫我……”
“不用他幫了，我就能幫你。”
另一邊的和煦不想聽嚴時遇無理取鬧，收拾好桌在上的檔案，穿好外套，對何安柔說道：“我們明天繼續，明天我會給你配點藥，晚安。”
完全沒有把嚴時遇放在眼裏，繞過兩人出了辦公室。
留下嚴時遇那雙惡狠狠的眼神。
“我早說過他不是什麽好人，你還來這裏找他。”
“走吧，太晚了，回去吧。”何安柔假裝沒有聽到，轉移話題。
一路上嚴時遇都像個話痨一樣，問東問西。
“馬上過年回家了，你可千萬不要再坐黑車了，我可不能跟到你家裏，聽到沒啊！”
“我知道，這麽晚你怎麽沒有回家？”
“我住校了，不回家了，反正也是住的公寓，怪冷清的。幹嘛？怕我找你啊，還是耽誤你和別人在一起眉來眼去的。”
“瞎說什麽呢，我找學長是真的有事……”
不管何安柔怎麽解釋，嚴時遇都不相信和煦懷有好意。
接連接個星期何安柔都來心裏咨詢室找和煦，這似乎成了常态，而嚴時遇也一定就會出現在門口，躲在那裏靜靜等着何安柔快出來的時候，他才會離開。
雖然聽不到裏面說的話，但沒有尖叫那證明還是安全的。
何安柔慢慢從一秒鐘，已經開始慢慢将延伸延長到了兩秒鐘，加上藥物的治療，她現在整個人的睡眠狀态都好過當初。
對男生的認可程度也在慢慢的改變。
“什麽時候延伸超過三秒鐘了，證明你快康複了。”和煦在何安柔的檔案上勾畫着，一邊說一邊看她的狀态。
“嗯嗯，多虧學長了。”
“就不要叫我學長了，叫我和煦，現在是不是應該告訴我，是不是有了喜歡的人了？”
“原來你這麽八卦，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感覺……？和煦學長你肯定也有喜歡過人吧。”
“當然，只不過……她的眼裏看不到我。”和煦說着把眼神移到了別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