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先發制人

聽到薛博明過來了, 徐氏皺起了眉頭。

她知道薛清雪慣常會在薛博明面前告狀,結合剛剛薛元青說過的話, 只怕薛清雪是一回來就去了薛博明那裏。

所以薛博明這是過來興師問罪來了?

不過縱然心中不悅,她面上還是平靜的。

文竹這時已經掀開碧紗櫥上挂着的軟簾, 薛博明擡腳跨了進來。

薛元韶兄妹三個被徐氏教的很有規矩, 一見薛博明進屋,他們兄妹三人趕忙起身站起來,叫了一聲父親。

薛博明嗯了一聲, 就算是應答了。

隔着一張炕桌和徐氏對面坐下, 徐氏叫文竹上茶。

也不主動開口問薛博明過來做什麽,只跟他說一些家常閑話。

總沒有個自己主動遞話頭給薛博明, 讓他因着薛清雪的告狀斥責薛元青和薛清寧的道理。

但薛博明顯然對她說的這些個家常閑話不感興趣,才聽了兩句, 就開口叫薛元青和薛清寧。

徐氏心中咯噔了一下,下意識的就将挨着她坐的薛清寧摟到自己的懷裏。

心裏也打定了主意,若薛博明果真是因着今日薛清雪的事,特地過來斥責薛元青和薛清寧兄妹兩個的, 她這個做娘的一定要護着他們。

不想薛博明問的卻是:“我剛剛聽清雪說, 今日你們去的那個馬場, 是那個名叫孟銳的少年的?那個孟銳,他是什麽人?”

其實一路上他已經将京城裏面姓孟的權貴都在腦中過了一遍, 但依然不敢确定。

倒是聽說過靖國公世子名叫孟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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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腔裏的一顆心立刻突突的亂跳, 忙問薛元青:“那個少年, 他名字中的那個rui, 可是王字旁的瑞?”

薛清寧看他一眼。

也難怪薛博明會如此問。按原書中所說,靖國公孟明達那些個兒女們的名字都是從王字旁的。孟銳原名确實是孟瑞,只是他随孟明達去邊關之後,嫌瑞這個字沒有氣勢,便改為銳利的銳。孟明達也希望他這個兒子能有勇往直前的銳利氣勢,便依了他。

京城好些人都不知曉這件事,所以當薛博明聽到薛元青說是銳利的銳時,他心中忍不住的開始失望起來。

若薛元青結交的那個少年是靖國公世子,那往後他們榮昌伯府肯定複興有望了。

薛清寧這時候就在猶豫要不要告訴薛博明這件事。

若告訴了,薛博明往後肯定會重視薛元青一些。

因着薛元青不喜讀書的緣故,在薛博明的心裏就覺得這個兒子不務正業,平日見着他的時候多是訓斥為主,時日長了,薛元青就很不想見到薛博明。

反正見到了肯定是要挨一頓罵的,那還不如不見。

可是哪個做兒子的不想做父親的重視自己?若告訴薛博明,那個孟銳就是靖國公世子......

不過最後薛清寧還是沒有說。

因為她想到剛剛薛博明看着薛元青時一臉急切和緊張的模樣。

按照薛博明的性子,若真告訴了他,他肯定會叮囑薛元青往後要想方設法的讨好孟銳,讓他提攜榮昌伯府。甚至很有可能會通過二哥向孟銳傳達他想要見靖國公,跟靖國公攀交情的意思。

但她的二哥是個光風霁月的人,他現在之所以會交孟銳這個朋友,是因為他覺得和孟銳之間脾性相投,怎麽能因為薛博明的這些心思,讓旁人以為她二哥是個攀炎附勢的人?

所以還是不要讓薛博明知道的好。

就頭靠着徐氏的胳膊不說話。

薛博明猶且不肯死心,還在追問薛元青是何時認識孟銳的,以及他們兩個人相交這麽些時候,難道他就沒有問過孟銳的家世來歷?

問到後來薛元青都有些不耐煩起來,回答的極其敷衍。

徐氏見狀,就說道:“元青現在也大了,他交朋友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老爺又何必過問這麽多?”

徐氏做事說話向來不急不躁,不緊不慢,又極有條理,薛博明打從內心深處還是有些忌憚她的。

就沒有再問什麽,拿了放在炕桌上的蓋碗低頭喝茶。

徐氏不肯給他待會兒說薛元青和薛清寧今日有做得不對的地方,索性開口先發制人起來。

“清雪既然跟老爺說了那馬場的事,想必也說了今兒她沒有騎上馬的事吧?”

就将薛清雪在孟銳面前如何傲慢,以及如何頂撞薛元青的事都說了。

“......我知道老爺素來最喜歡清雪,但不管那孟銳的家世如何,到底沒有主動招惹她,怎麽能對人家這般沒有禮數?更不必說元青是她二哥,長幼有序,難道她不明白?若傳出去教外人得知,只會讓外人以為我們榮昌伯府的姑娘都沒有教養。”

告狀而已,誰不會呢。而且顯然徐氏的這個狀告的比薛清雪要高明得多。

薛博明沒有說話。

薛清雪剛剛自然不會說她自己的一點不對,言語間都是薛元青和薛清寧如何的欺侮她,但是現在徐氏卻這般說......

擡頭看着薛元青,薛元青一臉坦蕩的模樣。再看薛清寧,小姑娘倚在徐氏的懷裏,一雙眸子澄澈如湖水。

他到底該相信誰說的話?

“父親,”

叫他的是薛元韶。薛博明循聲望過去,就見薛元韶從椅中站了起來,正面帶誠懇的望着他。

“我知道父親素來最喜歡大妹,有些話父親縱然聽了不高興,但兒子還是要說的。”

“大妹現如今的這個性子,往好了說是開朗活潑,往壞了說那就是驕橫跋扈。她平日是如何待人接物的,想必父親也知道一二,不用兒子細說。以往她年紀還小便罷了,大不了說她一聲還小,不懂事,笑一笑也就過去了,旁人也不會認真往心裏去。但她現在年紀大了,再如此這般,外人知道了,會怎麽想?”

“大妹是她自己不錯,但她首先是我榮昌伯府的姑娘。外人見她對人如此傲慢,沒有禮數,固然會在背後說她,但想必也會覺得我們榮昌伯府所有的姑娘,甚至所有的人都是如此。我們榮昌伯府現在已經不比以往了,難道還要外人在背後這般說我們,将我們家的名聲都敗壞掉?那往後我們家只怕會更難複興了。”

一番話說的薛博明手心裏面都出了一層冷汗。

再聯想到先前薛清雪在書房大聲的訓斥,掌掴謝靈秀的事,立刻就信了徐氏剛剛說的話,一張臉也立刻就沉了下來。

随後他放下蓋碗,起身站起來,擡腳就怒氣沖沖的往外面走。

薛元青不明白他為什麽忽然走了,還問徐氏:“娘,父親怎麽忽然來,又忽然走了?他要去哪?”

這眼看着都要吃晚飯了,也不留下來跟他們一起用飯?

徐氏在吩咐文竹,叫丫鬟擺飯。待文竹應了一聲退了出去,她才轉過頭看薛元青,眸中隐帶笑意。

“你父親啊,他找你的大妹妹去了。”

這些日子謝靈秀已經成功的在薛博明那裏分走了羅姨娘的不少寵愛,羅姨娘近來對她的态度都恭敬了不少。想必也明白自己年數漸大,大勢已去。現在又發生了這件事,過些日子她完全可以在薛博明面前提一提給薛清雪相看親事,将她早點兒嫁出去的事。

徐氏現在年數大了,也沒有什麽争鬥的心思,就想着能讓她生厭的這些人離了眼前,平心靜氣的過日子,比什麽不好。

看薛元韶和薛清寧一臉平靜了然的模樣,想必他們兩個也早就已經猜想到薛博明做什麽去了。

薛元青見了,就有點兒意興闌珊起來。

“大哥,寧寧,你們都猜到了啊?”

薛元韶點了點頭,沒說話。他素來就是個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人。

薛清寧則是笑着說道:“二哥,這件事很好猜的,明眼人都知道。不要告訴我你沒有猜到。”

看她說這話的時候歪着頭,眼中滿是笑意,薛元青就知道是在調侃他。

若是別人這樣說他,薛元青是肯定會生氣的,但這個人是薛清寧,他非但一點都不生氣,還擡手揉了揉她的頭頂,笑着說道:“是,是,你們都聰明,就我笨。”

揉的薛清寧直跳腳:“二哥,你把我的頭發都揉亂了。”

以往為了方便,薛清寧梳的一直都是雙丫髻。今日早起的時候她覺得一直都是丫髻太沒有意思了,于是就讓綠檀給她梳了個傾髻。

這傾髻梳起來比丫鬟繁瑣了數倍,自然花費的時間也是丫髻的數倍。虧的她今早在繡墩上一動不動的坐了半個多時辰,還想着今晚睡覺的時候她要老實一些,這樣明早起來她就不用再重新梳發髻了。

但是現在薛元青竟然将她的發髻都給弄亂了,連她鬓邊簪的那朵石榴紅色的絹花都掉了下來。

他一定是故意的!要不然幹嘛要揉的這麽大力?

薛清寧給氣的,趕着薛元青就要打,薛元青笑嘻嘻的繞着桌子一直躲,她哪裏能追得上?就越發的氣了起來,繞着桌子跑的更快了。

他們兩個人是經常這樣玩鬧的,徐氏和薛元韶都見怪不怪。

不過徐氏還是叫薛清寧:“你跑慢點,仔細摔到。”

薛元韶則是叫薛元青:“你跑什麽?停下來,站着別動。”

沒事非要捉弄薛清寧,惹的她發脾氣。現在還不肯老老實實的讓薛清寧打兩下,非要繼續逗她。看她生氣好玩?

聽的薛元青一直叫:“娘,大哥,你們兩個都疼寧寧,就一點都不疼疼我。”

話雖如此說,到底還是真的停下來,由着薛清寧抓住了他。

還雙眼一閉,就是任由薛清寧打的意思。

薛清寧跑的臉頰紅撲撲的,忽然停下來,還有點兒氣喘。看到薛元青現在一副任她宰割的模樣,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來。

笑過之後她就輕輕的在薛元青胳膊上拍了一下,然後笑道:“行了,打過了。二哥,我們吃飯去。”

這哪裏是打,分明是在給他撓癢癢。

薛元青也笑起來。

睜開眼低頭看着薛清寧,他握了她的手,說道:“走,我們吃飯去。”

這話他說的甚是豪爽,很有幾分義氣幹雲的味道。倒不像是去吃飯的,像是去幹一件極大的,極有意義的事情一般。

薛清寧抿唇微笑。兄妹兩個一塊兒往西次間走。

清桐院裏,羅姨娘一邊看着乳母喂薛元浩吃糖蒸酥酪,一邊聽薛清雪說話。

薛清雪說的還是今兒在馬場發生的那些事,以及在薛博明的書房被謝靈秀撞到的事。

“......我才打了那個丫鬟一巴掌,罵了她幾句,父親就很心疼。親自扶她起來,還叫另一個丫鬟送她回屋歇着。姨娘,她就是前些時候您說的那個丫鬟吧?看樣子父親果真很寵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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