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低着頭牽你的手
更新時間2014-4-27 0:10:24 字數:2677
林真兒乃是有了朝廷官祿在身之人!諒你段秀實一個小小奴隸,怎敢拉着林家小娘子的貴手不放!
所謂為尊者諱,為長者諱。武延秀貴為郡王和未來的女太子驸馬,自然不用避忌林真兒和段秀實兩個的名諱,他便直呼其名。
武延秀并無惡意,他是為了恭維林真兒。
上官婉兒娘娘明日将要召開新一屆流觞詩會的通告,已經發出。武延秀雖然不會作詩,卻也名在受邀之列。他是大唐帝國最好的舞者,平生善為胡旋舞。
武延秀在突厥王庭充任贅婿的時候,被突厥可汗岳父和突厥公主媳婦兒,成天當作寵物來養着。岳父和媳婦兒對這個贅婿着實還算不錯。武延秀是個懂得回報的人,于是向胡人中的善舞者,苦學胡旋舞技,終于學而有成。
名叫“蘇幕遮”的胡旋舞曲以及舞步技巧,便是由武延秀帶回大唐帝都來的。
當大唐突厥戰争爆發,武延秀身為大唐王族,不可能繼續留在突厥人的王庭之中充任漢奸角色。于是抛妻棄子,微服潛行,輾轉流浪回到長安。他這時只有二十六歲,卻早已歷盡塞外寒風與嚴霜,他的面容清峻,顯得十分憔悴,看上去竟好似三十多歲。
上官婉兒邀請武延秀列席宜春坊詩人鬥酒大會,自然是極大的推舉和賞識。武延秀覺得十分榮幸。這還是他第一次受邀參加這一檔名流盛會。武延秀雖然擁有王爵,但是,曾經身為蠻族贅婿的那段不良記錄,令他名譽受損。大唐的名流士子階級,并不大瞧得起他。武延秀很想在大家面前好生露上一手,以贏回自己的良好名聲。
為了把明天将要公開獻藝的,名為“蘇幕遮”的胡旋舞表演,發揮到極致的水準。他提前來到宜春南苑查勘場地,并做個彩排和試演。
武延秀曾經作為親善大使,斡旋在突厥汗國和大唐帝國的可汗和皇帝之間。他是個細心思考和善于揣度的外交家。上官婉兒發起的最新這次詩會,在武延秀的眼裏一看便知:婉兒娘娘十分看得起她最新收歸幕府之中的這個小小蘿莉女幕僚。娘娘說了:“此兒最是肖我。”指的就是林真兒酷肖上官婉兒的少女時代模樣兒。這麽說來,明日即将上演的流觞詩會,其實鬥詩、拼酒、合_歡什麽的,都是表面文章。
骨子裏的真相其實是:婉兒娘娘把林真兒這個孩子當作了掌上明珠,和手心裏捧着的瑰奇之寶,想要秀炫給大夥兒瞧瞧。
婉兒娘娘向來是個喜歡炫露才情和擺闊拼富的豪邁型大女尊。
于是武延秀心中十分明白。他提前一天實地勘踏了現場,并且預做了彩排預演。當時是,這還遠遠不夠。他還得提前見上林真兒一面,聽聽她本人的意見。
林真兒這丫頭才是明日詩會上的真正小主角!倘若讨不到她的喜歡,武延秀再怎麽努力跳舞,終歸還是無益于事。
所以武延秀呵責段秀實,乃是出自于一片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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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延秀是為了拍上林真兒的馬屁,才把她的身份地位高擡到了這樣一個,不容許小奴隸随便拖她小手的傲氣尊貴範兒上去。
這其實是比較誇張一點的谄媚。事實的真相是:以婉兒娘娘那麽高貴的社會地位,照樣可以眉花眼笑地容忍着小奴隸們光着屁屁爬到她的香肌玉體上去,賣力幹活兒。所以,段秀實其實是可以牽了林真兒的小手并肩一起走。
不過,武延秀揪着這一茬禮法倫常出來說事兒,倒也不算胡攪蠻纏。不容許賤籍奴隸“随随便便”地動手動腳亵渎了官僚士大夫階級的閨女或者女官。這個道理倒也勉強能夠說得過去。
關鍵在于小奴隸的态度!究竟是“随随便便的亵渎了”,還是“畢恭畢敬的事奉着。”
掃平了朝鮮半島之後,扶桑島國也已經自覺歸化于大唐帝國的仁政感召之下。日本派來大唐求學取經的遣唐使,已經派來了第七期。當玄奘大師圓寂之後,大唐聖僧親傳的入室弟子悟空大師,也親自去了日本島國傳經布教。
大唐帝國在東部邊疆已經再也沒有敵人。只有西北的突厥,西南的吐蕃,以及遠在蔥嶺以西,正在強勢崛起的阿拉伯黑衣大食帝國,這三大西方對手。
其實,青年淮陽王武延秀,在狼窺虎伺般的大唐宿敵突厥汗國出使,擔當過多年贅婿和駐外大使之後,他對于微妙敏感的交際應酬問題,一向拿捏的十分精到。
他第一眼就看了出來:段秀實并沒有對着林小主“随随便便的”做出任何亵渎行為。段秀實的态度十分恭謹和殷勤。分明就是林小主自己倒貼過去,傍在了段氏小胖墩兒的身後,瑟縮着不好意思露頭。
武延秀情知這是大漢族女兒家乍見到陌生男子時,常态化流露出的日常羞怯感而已。
武延秀知道自己的斤兩。
他也沒打算一個照面就讓對方喜歡上他。于是他指鹿為馬,誣指段秀實僭越失禮,同時也就借故擡舉了林真兒身為朝廷九品女官的“崇高”身份……以期達到林真兒主動扔開小奴隸的小手,自行挺起驕驕傲傲的小胸脯,從對方的身後袅袅婷婷地慢慢走出來!
這是個一石兩鳥之計!既可以哄得小丫頭片子芳心大悅,又可以令她不再躲躲閃閃地藏着掖着,龜縮在小胖子少年奴隸的身後。
武延秀自以為得計,卻沒有料到林真兒來自于二十一世紀的人權平等社會。
他的這個馬屁,拍歪到了大腿上去。
林真兒身入大唐古典式封建秩等社會之後,立即就知道了社會地位的高低在這個時代那是多麽多麽的重要!不過,她只是從理論上了解到事情的原理。畢竟剛剛穿越過來沒多久,她在直覺和下意識上,依舊還是二十一世紀自由平等靈魂的本能反射。
乍然間聽到對面這位看上去三十出頭的淮陽王大叔,公然踐踏了我家段老實的榮耀和臉面,林真兒當時就很不高興!
“我就拉着他的手不放!關你啥事兒呢?你是我什麽人啊?輪得到你來看不慣?你想咋地?”林真兒氣哼哼的尖刻說道。
在二十一世紀那邊,越是自矜自持的心靈潔淨女子,被陌生大叔濫施起SE迷迷的殷切關照來的時候,越是會冷言冷語地加以抵觸和排斥。
林真兒做出的這個反應,其實也是一種常态化的本能應對。
話一出口,她立即就知道自個兒說錯了話!
我擦!一時不察!現如今我身在大唐帝國時代啊!在這麽一個等級森嚴的古典宗法社會,像我這麽一個最低等的九品小蘿莉,還是宮中的太監大叔們幫我僞造出來的山寨證書和D版官籍執照。我憑了什麽呀?竟敢對着一位王爺當面講出這麽一番無禮冒犯言語?糟了!這一次我要糟糕!瞧我這該死的快嘴啊!這一下惹禍了吧!
林真兒立即感到後悔、擔心,以及囧迫不安。恨不得用力撕爛自己這張臭嘴巴!
她的臉上頓時也就發起燙來。
低着頭,好像中學生迫于形勢,不得不在教導主任面前違心低頭認錯似的。細聲軟語嚅嗫着補充說道:“我又不認得你是哪個王府來的王爺!你又沒穿着朝廷官服!只怪我年幼無知!對于穿着便裝的什麽什麽王……咳……咳……”
然後她就再也不知道該怎麽續說下去。
渣得不能再渣的一個最低階九品女史,當面悍然忤逆一位王爺!不曉得會不會被賜白绫!又或者被揍一丈紅什麽的!林真兒意識到自己無心犯下了一樁大錯。她紅着臉低着頭,萬般羞愧地立在那裏聽候裁決,等待受責罰或者被呵斥。
雖然是擔心捉急,還有點兒恐懼。
她伸出的那只小手卻仍然沒有放開段秀實。只是,從緊緊地抓住不放,悄然變成了輕輕與對方相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