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伯仁為我摔一跤
更新時間2014-5-7 12:31:15 字數：2066
段秀實大致是站在婉兒娘娘的立場上說話的，但并不全是。
他根本就不是上官婉兒的家臣，甚至也不是高舍雞那樣的門客幕僚身份。雖然如此，但段秀實畢竟起居生活在宜春坊裏，理所應當效力于此間唯一的女主人上官婉兒。
倘若段秀實100%忠實于婉兒娘娘的話，那麽，他便應當采取和婉兒娘娘同樣的立場。就好像貓玩耗子一樣，耐心觀察着，随時伺機出手捉住林真兒或會露出的各種破綻和馬腳來。
林真兒當前面臨的處境，遠比她自己所料想的，困難得多。
還好段秀實并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上官婉兒家臣。他對婉兒娘娘的态度，只是酬答恩情，并不是100%的惟其馬首是瞻。
陝北綏德段氏，乃是已然破落的匈奴民族古代王國赫連世家留下來的遺老遺少。
因為大夏龍雀帝國早已不複存在，大唐帝國的北部疆域也就根本沒有了匈族敵人。大唐官方并沒有把赫連皇帝家族及其扈從者段氏視為潛在的敵人。大唐的敵人目前乃是突厥、吐蕃和遠在蔥嶺以西的阿拉伯黑衣大食帝國。
除了窮兇極惡的東_突厥勢力、吐蕃各部中的部分極端分子、以及黑衣大食勢力之外，一切少數民族都是大唐帝國想要兼容和宣慰的對象。
甚至連突厥人之中偏好和平的西突厥各部，甚至連吐蕃王國列位國王裏面相對比較友善的幾個特殊對象，還有阿拉伯勢力當中的白衣大食，也都是大唐帝國的盟友。
大唐帝國的真正敵人，其實很少。也就只包括了極端仇華的少數東_突分子，少數極端偏激的暴力藏_獨主義分子，以及阿拉伯民族當中教義偏激的黑衣大食帝國。
綏德段氏一脈作為古代匈族皇帝禦前扈從的忠勇家臣，受到大唐官方的正式宣慰和接納，早已獲得了大唐帝國政府頒發的合法身份認證。段氏子弟目前所持有的戶籍執照，乃是來自于大唐帝國周邊附庸諸國各族的客座外援身份。
這就是說：段氏子弟持有的身份度牒執照，并不是注冊在大中華帝國士農工商分列開來的戶籍檔案體系之內。他們自成一派，被官方視作為僑居于中國的胡族客人。
在如今的長安城中，多得是與段秀實同樣身份的外國僑民。
“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落花踏盡游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說的就是長安西市上，多得是胡姬站櫃的大小酒肆。
于是段秀實內心所持的立場十分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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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默認的正常背景下，上官婉兒乃是此地的女主人，姓段的作為客居此間的一個少年學徒，理應為盛情款待于他的高貴女主人賣命效力。
可是，他卻并不曾賣身在婉兒娘娘府上為奴為仆。
段秀實有權支持自己心裏頭懷有好感的任何其他對象，這并不算奴仆背恩出賣主人。
在林真兒出現于宜春坊的前三天裏面，段秀實一直是站在忠誠衛護着婉兒娘娘的立場上，就像一只狡猾的貓，随時想要捕獲或者獵殺林真兒這只鬼鬼祟祟的小老鼠。
直到林真兒忽然失足滾到在地，狼狽不堪地弄了個灰頭土臉……
這一刻，段秀實所取的立場忽然發生了轉變。
“——這個小女娃她是真心把我當成朋友了啊！”
段秀實所習的武技奧義十分高明，他能夠敏銳區分得出：哪些行為乃是經過了一番思考之後才會作出的刻意舉動，哪些行為一看就是不假思索的本能反應。
這樣一來，林真兒的那麽意外一摔，直接就教段秀實懵然不知道應該何以自處。
繼續像貓玩耗子似的替婉兒娘娘忽悠着這個小女孩兒？這樣冷血的事情段秀實根本就做不到！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瑤。”
于是段秀實決心要投桃報李，以誠相待。
驀然間做出這樣大的一個立場轉變來，對于14歲的少年略有些艱難。段秀實也不好意思就那麽随随便便地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奇怪小女孩子。悍然出賣掉他對于婉兒娘娘一直保有的忠誠和敬重之心。
他便楞在那裏一動不動。
雖然發懵發愣，他的心中卻并不感到特別糾結。他自己的個性特征和為人處事原則，他自個兒心裏再清楚不過了。段秀實已經明白自己肯定會站在林真兒的一邊。這是千金難買的俠義之氣。伯仁為我絆倒摔跤，我必不會讓她白摔了這麽一跤。
他暫時的愣住，并不是立場不明。他的大方向早已在一瞬間得到确定。只是，要想找出一個既偏幫了林真兒，卻又不得罪婉兒娘娘的圓滑解決方案，這對于14歲的少年而言，頗覺得為難不安。
于是段秀實一動不動，反倒是武延秀第一個趕到面前，蹲下身子，将林真兒殷勤關切地扶着坐在一邊，卻并不急着在第一時間扶她站起身來。
這一刻，武延秀剛才恨不得一鞭子把段秀實抽得死去活來，那樣的一股子暴戾憤恨之氣，忽然也就置諸于腦後，被忘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這倒并不是武延秀性格随機多變。
……武延秀一直是個以柔情善念而自诩的人。他發自心底裏想要與人為善。不論和任何人相處，他都刻意想要對人表現得更好一些，把一切都做到最好。只不過，有些根深蒂固的東西是他自己也控制不住的。
當他敏感的自尊心遭到觸怒時，他的戾氣一旦發作起來，他自己也克制不了。透過潛意識的驅動，不自覺地就會對人施暴。
此刻，段秀實使詐欺诳，林真兒心急跌跤。
武延秀也就不再去跟姓段的斤斤計較，他立刻回複成為一個充滿愛心的老好人。他自己都表示難以置信：“數息之前，我竟然一度想要憤然捏死面前這只不識趣的小螞蟻？！”
他這時只記得自己一心一意想要哄得林真兒開心。
“小姑娘！別心急嘛！”武延秀笑眯眯地哄着說道：“且別忙着站起來。你先伸伸胳膊，動動腿兒試試看。看看有沒有哪裏特別疼。千萬不要崴傷了腳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