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比賽（3）

他抱着吉他，穩而緩慢地走上舞臺。

錄音棚裏很空曠，很安靜，沒有背景音樂，這是他要求的，不要背景音樂。

他一個人站在燈光聚焦的舞臺正中，四周很黑，像極了那一個夜晚。

那天在學校裏聽同學講了洗手間裏的鬼故事，他很害怕，想去找媽媽。去敲門，媽媽惡狠狠地說讓他別煩。媽媽本來就不喜歡他，這樣一吼，他就更不敢去打擾媽媽了。他那天一整晚都在想那個鬼故事，睡不着，第二天很早就起床了。

廚房裏是冷的，沒有早餐，媽媽還沒有起來。他偷偷推開媽媽卧室，看到媽媽還在睡，媽媽起床氣很大，他不敢吵醒媽媽，就自己餓着肚子去上學了。晚上放學回家，家裏內外全是人，醫生，警察，認識的，不認識的人……殡儀館的車來了，陌生的人把媽媽擡走了。

他死死拉着媽媽的手不讓他們擡，他們說：“你媽媽死了！”

你媽媽死了！

他很奇怪，媽媽只是睡着了，為什麽他們都說媽媽死了，為什麽？明明媽媽只是睡着了啊。

他哭了，眼淚止不住的掉，明明媽媽昨晚還在吼他呢，為什麽忽然間就死了？為什麽？為什麽媽媽會死呢？

一個阿姨蹲下來，擦了擦眼淚，對他說：“你媽媽已經死了，孩子，她吞了安眠藥，一整瓶。”

那個晚上沒有媽媽，沒有陽光，偌大的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後來的很多個夜晚，都沒有媽媽，只有黑夜，深不見底的黑夜。

寧攸擡起頭，眼前是黑色的，周邊是黑色的，無邊無際的黑暗……

他低頭，慢慢把手指放到琴弦上，輕輕撥弄。

音樂慢慢響起，緩而輕，若有若無，悲傷的旋律，伴随着清透的嗓音在黑暗中回旋。

又是一年秋風飒飒

那天落葉中你和我講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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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是你的笑臉

微風是你的語言

又是一夜星光璀璨

那天你不再跟我講童話

冰冷秋千

誰還在上面輕輕搖蕩

燭光心間點燃

你卻已消失不見

紙頁不再翻篇

夢境裏誰在哭喊

那天，那天

已回不去那天

……

三個評委直直盯着他看，而他眼裏沒有任何人，好像這裏什麽都沒有，只有他和他的音樂。

言俊傑一直吝啬于給別人評價，在寧攸唱完忍不住開口：“他的嗓音清透，與旋律契合度都比夏浩然好，可惜沒有感情，而夏浩然感情很到位。”

他只給了寧攸7分，他讨厭夏浩然，因為他不修邊幅，邋裏邋遢。但是在剛剛寧攸完全融入音樂中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由心底，無比地讨厭這個人，說不出原因的讨厭。在這個人面前，他甚至願意去誇自己同樣讨厭的夏浩然。

舒涵說：“我不這麽覺得，夏浩然是全力以赴，但是寧攸沒有，至少也保留了三五分。要是他用了全力，可以輕輕松松超過夏浩然，甚至拿滿分都不是難事。我給9分。”

“打這麽高，你對他有興趣了？”言俊傑笑着，心裏卻很慌，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很害怕這個人進入天辰。

舒涵笑：“沒有對你的興趣高。”

許久，羅天鵬才開口：“吉他的旋律應該是輕快而陽光的，卻硬生生被他演繹成悲傷的，絕望的，但是卻沒有任何的不妥，他對樂器有着得天獨厚的天賦。夏浩然的表演很感人，情感很動人，但是，寧攸的歌聲卻是讓人震撼的，那種從內心深處透出來的震撼。但是言俊傑你說對了一點，很可惜他唱的時候沒有感情，氣氛雖渲染得很好，可是聽不出他對曲中人的感情。舒涵，如果按照你剛剛說的，他用了全力，那我一定會給他滿分，可惜沒有。”

羅天鵬只給了8分。

比賽成績出來，夏浩然第一，寧攸第二，第三名是一個走中性風，打扮帥氣的女孩。

夏浩然很高興，怎麽也要請寧攸和蕭霖吃頓飯，難以推辭，只能一起去吃了頓火鍋。大家也高興，喝了點酒，大半夜才回家。

當晚，蕭霖被蕭老爺提着棍子滿院子追着打。

“你是蕭家的長子，什麽時候能收收心，把心思放到家族産業上！”

“給我站住，臭小子，整天就只知道玩，你知道今天這位客戶有多重要嗎？你竟然放人家鴿子？站住，我今天非得教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