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離家

因為寧攸第二天要出門，所以大家喝酒都是點到即止，喝個高興。吃了飯，寧佳瑤去保養皮膚，寧攸在陽臺上吹風。想起跟父親的通話，心也被風吹冷了。

他的父親，他們流着相同的血，是親人，但是寧攸卻覺得他們之間陌生極了，連朋友都不如。自從他違背父親的意願，不去念軍校，父親好像就一直沒有給過他好臉色。不，是沒有給過他任何臉色，喜歡，或者讨厭，都沒有。

他不念軍校，他念音樂學校，是因為他喜歡音樂啊，他喜歡唱歌。他還沒有開口呢，父親就一口否定了。他不求父親能理解，可是，為什麽父親就不願意聽聽他心裏的想法？

他的媽媽是父親的第二個妻子，從他記事以來，父親和媽媽就一直分居兩地。他以前不知道原因，只猜測父親和媽媽應該是沒有感情的。但後來得知，父親和媽媽當初也是相愛的，他們的相遇是在一場音樂會，媽媽彈琴的樣子迷住了父親，而媽媽也被父親的才華和能力吸引，兩人很快結了婚。

後來分居，則是因為婚後彼此的性格缺點暴露了出來。媽媽個性太要強了，對工作非常拼，常常達到不要命的狀态。而父親，他只是想要個賢妻良母，并不需要一臺活的工作機器。

記憶裏，媽媽一直都不開心，寧攸從來沒有見媽媽笑過，不管他彈琴的成績多好，媽媽也不會笑，只會加大對他的訓練。媽媽每隔一段時間，會接一通電話，時間不會超過十分鐘。媽媽一直是一個很安靜的人，但是每次接過那個電話後，性情都會大變，砸東西，摔手機，瘋了似的尖叫……媽媽自殺的前一個晚上，就接過那個電話。

寧攸不知道那個電話是誰打的，但是他猜測，那個人就是父親吧。

他想，媽媽應該是喜歡父親的，不然不可能因為一通電話就情緒大變。而且，這麽多年了，雖然他們是分居，但是她也沒有跟父親離婚。

父親有過三個妻子，他也許最初跟媽媽在一起的時候是喜歡媽媽的，只不過後來變心了。可憐媽媽愛了他一輩子，而那個人卻是個花心的人。

寧攸嘆了口氣。

“嘆什麽氣呢？”

蕭霖走過來，站到寧攸旁邊，與他一同看着城市遠處的燈火，說道：“今晚夜色很好啊，月亮很亮。”

“是呀。”寧攸看着遠處五顏六色閃爍的燈光，手撐在陽臺圍欄上，答了一聲便沉默了。

蕭霖問：“阿攸，你是不是擔心去天辰公司的事？你放心，有我在，有什麽困難，你都可以跟我說。”

“沒有……”寧攸搖搖頭：“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以前？可以跟我說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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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霖說着，點起一支煙，抽了一口，煙圈在燈光映射下緩緩升起，再一點點消失在黑暗的夜幕裏。

寧攸捂着鼻子退後幾步，皺着眉毛：“你怎麽抽煙啊？不知道抽煙傷肺嗎？”

“阿攸你不喜歡我抽煙嗎？”

“我媽媽以前經常抽煙，她抽煙的時候我都不想跟她說話。”寧攸看着遠處的街景說着。

蕭霖趕緊把煙按熄了：“阿攸不喜歡，我就不抽了。”他進去把煙頭扔了，出來時拿了兩罐啤酒，遞了一罐給寧攸。

“阿攸，祝你音樂事業蒸蒸日上。”

“謝謝。”兩人碰杯，寧攸喝了幾大口，說：“其實，我并不在意事業是否蒸蒸日上。”

他轉過頭來看着蕭霖：“是否能出名，是否能成為一名著名的歌手，對于我來說，這并不重要。我喜歡音樂，喜歡唱歌，我想用我的一輩子去做這件事情，只因為我喜歡。”

蕭霖舉杯：“那祝阿攸，一輩子都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寧攸舉起易拉罐，忽然在那大笑起來：“哈哈哈，蕭霖，你個傻瓜，我開玩笑的！”

蕭霖的神色有片刻的疑惑，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寧攸。

“我當然要成功！從我報名參加天辰歌唱比賽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了決心，我一定要成功，我要向父親證明，我的選擇是對的。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當兵才有出息。”寧攸舉起易拉罐，一口氣喝下了一半。

寧攸是白酒一杯倒，啤酒的話，倒是不容易醉。

“咳咳咳！”喝得太猛，嗆到了，咳了半天。咳完後，臉頰上泛起了兩抹紅暈，不知是咳嗽的原因，還是酒喝多了。

他轉過頭來，對着蕭霖笑：“蕭霖，剛剛那句話要是我父親聽了，他肯定說我太自我，太自私，太不成熟。一個男人，事業一事無成還沾沾自喜，最不可理喻！可是，蕭霖，你竟然會認同？你竟然會支持我？你真不可理喻！”

寧攸身體離蕭霖很近，喝了酒，又加上情緒有些激動，他身子一直搖搖晃晃的，幾次撞到了蕭霖身上，蕭霖只得伸出一只手扶着他。

他看着寧攸，目光很專注：“阿攸，你說的是對的，能一輩子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那絕對是件很幸福的事情。若阿攸能一輩子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就算是不可理喻，那又有什麽關系？”

“蕭霖，你醉了，都開始胡言亂語了。”

寧攸說着推了推他，手腕卻被蕭霖一把抓住，他還沒來得及驚訝，蕭霖往前一步，又繼續說道：“我沒有醉，阿攸，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寧攸不着痕跡地掙開他的手，說着：“你醉了，你開什麽玩笑？我能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跟你有什麽關系？那是我的事情，是我自己的事。父親說的對，人一輩子怎麽可能永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要成功，我要是不成功，我一輩子都會被父親看不起。”

寧攸晃晃頭，身體有些站不穩，他忙伸手扶住蕭霖的肩膀以平衡自己的身體，兩個人頓時距離拉得很近。他微微仰着頭，嘴唇裏呼出的熱氣直沖蕭霖下巴，他醉醺醺地看着他：“蕭霖，你看，我嘴上說得多麽清高，其實還是在意名譽。”說着自嘲地笑了起來。

蕭霖搖頭，握住他的肩膀：“不，你不是。”

“我是。”寧攸認真道：“當歌手無論去什麽公司都行，但是我偏偏選擇天辰，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天辰的藝人成名率是最高的。蕭霖，你被我的外表騙了，我是這樣的人，并不是你想象中的人。”

寧攸說着去推蕭霖，肩膀上的力道不減反增，身體被按向對方，蕭霖的臉離他很近，那張臉上的神色讓他感到害怕：“你……”